平嬪臉色忽青忽白。
宮女惶恐的扶起她,心裡暗暗叫苦。主子瞞著孕事,是為了能選個好日子公布以彰顯祥瑞之兆,可如今……
平嬪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胤禵因為生在孝莊皇太後的喪期,連個滿月禮沒有辦不說,皇上也對其淡淡的,好不容易懷上第二個她心裡也有些想法。
可是……可是……
要是傳出自己不願伺候皇上的流言,那她在宮裡還這麼活下去?怕不是要在冷宮裡度過了?平嬪嘴唇哆嗦,隻覺得肚子一陣陣的抽痛。
皇後見狀,微微皺了皺眉。
她不輕不重的斥了宣妃一句,側首吩咐身邊宮女將平嬪送到偏殿休息,並請禦醫為平嬪把脈查證。
送走平嬪之後,問題又回到人選上。
皇後沒有選琪妃,而是吩咐惠妃和端嬪回頭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出發。
萬安然鬱悶得很。
皇後還特意將她留下安撫:“惠妃穩重老成,端嬪心細認真,兩人定然會照顧好皇帝的。你最近心虛嘈亂,倒是陪著皇太後去佛堂抄抄經書,靜靜心吧。”
萬安然蔫巴巴的。
她萬萬沒想到就是這段時間自己心思紛亂的緣故,才會讓皇後絕了自己前去的心思。
萬安然整個人都泄了氣。
冷靜下來以後,想想曆史上的皇帝可是足足活到康熙六十一年,她又冷靜下來。
應該很快……就會傳來好消息的吧?
萬安然耐下性子,同時也揪心於遠處的康熙。
隻是與她想的截然不同,惠妃和端嬪前去照料以後,也沒有傳回任何好消息。
反而從禦醫送回的信件裡看……皇上的病似乎越發重了。康熙時而高熱時而低燒,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更有渾身斑疹……禦醫們更換了數種藥方也是無濟於事。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似乎不是疫病。
這哪裡又算的上是好消息?隨著皇上的病情越發沉重,前朝後宮的氣氛也是一日比一日低迷,更有不少朝臣覺得皇上繼位已有二十九年,或許,或許,或許是時間到了呢……?
這樣的流言蜚語在後宮也偶爾能聽見。
彆說皇太後和皇後坐不住,就是萬安然坐在院子裡一陣一陣的煩心,她總覺得那些個症狀自己是聽過的,可是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另外一個臉色難看,心緒焦躁的是胤禛。明明早就做好準備,由舅舅托合齊帶藥前往前線,可是事與願違,出京不久托合齊便被汗阿瑪安排前去裕親王所在的隊伍,這無疑是提攜重用,可同時也出現一個大難題:藥材也被托合齊帶去了裕親王那!
胤禛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裕親王的大軍在烏蘭布通,而汗阿瑪現在尚在承德……不說兩者間的距離,他如何告訴汗阿瑪,告訴禦醫,托合齊攜帶的一種歐羅巴藥物的神奇妙用?
再問傳教士索藥呢?
胤禛協理太子處理事務,自然也提前看到信件:汗阿瑪的病情越來越重,這兩日甚至已是昏迷多蘇醒少,甚至今日令太子和、三阿哥和四阿哥趕赴承德,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禦醫敢為汗阿瑪用藥,更不用說用傳教士的,來曆不明的藥物。
胤禛千算萬算,卻未曾想到會出現這般的情況。即便是他如今也不免心生絕望,難不成這輩子汗阿瑪會早早過世?想到幾經規勸,性子卻和上輩子沒兩樣的太子,胤禛的太陽穴便突突直跳。
他腳步沉重的踏入儲秀宮。
就在此刻萬安然也終於想起疾病的名字,她喃喃著:“這是……這分明是……瘧疾!青蒿素,青蒿……還有奎寧……對,是金雞納霜!”
萬安然猛地起身。
胤禛滿臉愕然的看著額娘,心裡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額娘怎麼知道的?
幼年的懷疑在此刻又一次湧上心頭,隻是胤禛還來不及問,便見額娘召來冷夏說了幾句,支使她去辦事的同時也腳步不停,當即離開儲秀宮直奔坤寧宮而去。
萬安然再次請求前往。
連著數道皇上病危的消息傳回,彆說萬安然,這次連皇後也坐不住了。她衝著萬安然頷首:“本宮和你一同去。”
頓了頓皇後又補充:“那邊傳回皇上的口諭,皇上宣了太子過去——”
萬安然的心重重跳了兩下。
此刻宣召太子,難不成是皇上——
她不敢再胡思亂想,隻是咬緊了唇瓣。
皇後緊緊抓住琪妃的手掌,像是安慰琪妃,又像是安慰自己:“皇上有上天保佑,定然不會有事的。”
萬安然低低應了是。
她回轉身拉著胤禛一通叮囑,吩咐他好生照顧胤裪以後便匆匆準備行李。
這一回她們比惠妃和端嬪出發還要急。
早上確定出行,下午便要離開,眼看便要走了萬安然在儲秀宮外直打轉,直到冷夏匆匆趕來。
萬安然滿眼期待的望著她。
冷夏重重點頭,萬安然眉眼間的不安褪去三分,她重重鬆了口氣,帶著海姑姑、海棠和冷夏趕至宮門口,登上了前往承德的馬車。待馬車啟動,萬安然也定了定神:“本宮要的東西呢?”
冷夏從懷裡取出一包油紙。
她小心翼翼打開紙張,裡麵是白色的粉末,足有三四兩之多。
萬安然顫聲道:“這就是金雞納霜……?”
冷夏點頭應是,隻是她的眉眼裡帶著擔心:“主子,這是歐羅巴人口中的靈藥,可是……可是未嘗有人用過。”
要不是主子提及,自己都不知道。
冷夏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隻是在宮裡生活數年的經驗告訴她這些事都應該吞回肚子裡。
萬安然長舒了口氣。
她確定過藥品膽子,青蒿赫然在列。可是想起曆史上康熙是靠金雞納霜才徹底康複,最後萬安然也決定帶上此物。隻是金雞納霜來自傳教士之手,萬安然提出倒有些異常,因此她使人遞話出去,又讓略通醫術的冷夏前去取來。
雖然不知道能瞞多久,但好歹能瞞一會是一會。萬安然低垂著眼眸看了藥粉許久,又謹慎小心的再次將它折好放入懷中。
現在能做的,便是保佑。
車馬沒有停歇,連夜奔馳趕往承德。
明明是三四天的路程,一行人卻愣是縮到兩日,等到了承德山莊可是將惠妃、端嬪和一乾禦醫嚇了一大跳。
太子在外安排事務,召見官員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