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後與萬安然則是匆匆而入,打算先去看看皇上的情況。
意外的是前來迎接的隻有端嬪。
端嬪的臉色極差,連著數日寢食不安,她的嘴裡長滿了口瘡,上火得厲害。她小聲回答著:“惠妃姐姐昨日累得暈厥,夜裡還突發高燒,如今還在休息。”
端嬪沒說的是——
惠妃這一高熱,險些讓禦醫們以為他們此前是誤診,皇上得的是疫病,昨天鬨騰了一晚,而唯一能負責的端嬪自是忙了一晚上沒睡。
端嬪今日還忐忑不安得很。
看到皇後和琪妃到來,她就宛如看到了主心骨,聲音哽咽的說著皇上的情況。
萬安然和皇後急急往裡走。
皇後掀簾而入,萬安然則是率先詢問禦醫:“皇上情況如何?”
禦醫恭聲回答:“皇上今日蘇醒,卻是吐了許多……”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皇後的驚呼聲。
萬安然顧不得詢問,急急掀簾而入,撲麵而來的是濃烈的藥味,她沒忍住輕輕咳嗽一聲,緊接著抬眸往前看去。
皇後呆立在原地。
她直視前方,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萬安然順著皇後的視線看去。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張了張嘴卻是說不上話,鼻尖陣陣酸澀。
萬安然幾乎認不出病榻上的人是……康熙。
重病十數日的康熙已經瘦如枯骨,暴瘦的臉龐蠟黃蠟黃,呼吸輕微的讓人以為下一秒便會看不到胸膛起伏。
萬安然僵立在原地。
半響她才哽咽著詢問:“皇上,近來用的是什麼藥。”
禦醫小聲回答幾種。
萬安然寬心的同時也有點兒擔憂,寬心的是禦醫們已經確定皇帝得的是瘧疾,擔憂的是瘧疾種類極多,到底是哪一種禦醫們至今無法確定,此前嘗試用小柴胡湯、常山、蜀漆諸方都是無效,如今改用馬鞭草嘗試,似乎也不儘有效。
禦醫們吵成一團,皆是不敢確定。
因此看到皇後和琪妃到來,太醫院院使也是激動非常。他顫聲說道:“皇後娘娘,皇上服用湯藥後一直沒有起色,若是不儘快決定……”
簡而言之想讓皇後決定。
皇後眼前一黑,險些直接暈厥過去,堪堪被萬安然托住。皇後哪裡不懂禦醫們的意思,想來皇上此刻竟是到了生死攸關之時!
皇後六神無主,竟是說不出話。
端嬪沉默不語,隻有跟在後頭默默垂淚。
萬安然早有準備卻也臉色蒼白。
她強打起精神,示意宮人扶著皇後和端嬪到一旁,沉聲提問:“本宮記得在《肘後備急方·治寒熱諸瘧方》中也有用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清,絞取汁,儘服之的藥方……你們試過嗎?”
其實這個時候說不太好。
就像是後世一個家屬親戚問醫生這個偏方用過沒一樣……可誰讓這個時候皇權大於一切。
對於琪妃的提問禦醫們雖然有些驚訝,但也迅速給出答案:“沒,沒有。”
這個方子禦醫們也知道。
既然琪妃提出,禦醫們也將其列入選項之中,緊接著數名禦醫又一次開始爭執。
到底用哪個方子好?
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禦醫們卻還是沒得出答案,萬安然的臉都黑了。
皇上都病成這樣了還討論那?
她可沒功夫再和禦醫討論應該用哪個方子。萬安然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打斷了禦醫們的討論,她冷聲吩咐:“既然討論不出來,那就從本宮提的方子開始。”
“可是——”
“皇上的病情越來越重,你們擔得起嗎?”
就這一句話,禦醫們不敢吱聲了。
說句不中聽的,按琪妃的辦要是出什麼事,那也跟禦醫們沒太大關係了。
想到這裡禦醫們一咬牙。
乾就乾了!
康熙從昏昏沉沉中蘇醒。
他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撲在床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般……令人生厭。
康熙憎惡的看著自己乾枯瘦削的指尖,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般醜陋的一天。
一塊乾淨的毛巾送到康熙麵前。
康熙麵露愕然,在他因大發雷霆以後,惠妃和端嬪已經許久沒有在他麵前出現,頂多是在自己昏睡或者閉上眼以後再行進來。
那……是誰?
他強撐著身體試圖去看,卻是被這雙手不著痕跡的摁住。
康熙試圖掙紮……
隻是病得虛弱的他,所謂用儘全身力氣掙紮也隻有指尖顫抖的程度罷了。
甚至萬安然都沒發現。
她無視那一地的汙穢,而是彎腰伸手去摸了摸康熙的被褥。察覺到有些潮濕以後,萬安然立馬使宮人上前,她托住康熙的身體微微上舉,宮人則是借此機會刷刷刷的抽走被褥,又麻利的更換上乾淨的。
康熙:…………
他的神誌都被嚇清醒了。康熙不可置信的感受著腰上的溫度,再看看人,後知後覺的發現——琪妃這是把自己抱起來了?
皇後:…………
她對於皇上的擔憂在這瞬間消散,忍不住小聲提醒:“琪妃……皇上,皇上好像醒了。”
萬安然:…………啊這。
她剛想鬆開手又想起這是病人,因此萬安然溫柔的將康熙放回柔軟的床鋪中,並且為他撚了撚被角,這才低眉垂眼的往後退了退:“皇上醒了,是不是要通知太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