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是公主十一(1 / 2)

天光熹微,天色僅僅蒙蒙亮,侯府的後門便被打開

中年婦人垮著臉,彎腰駝背站在侯夫人跟前:“夫人,那小娘皮真真是個鐵石心腸,一點也不顧念親情,昨夜,我和當家的在她門外喊了小半宿,她愣是沒給我們開門。”

昨夜碰到鬼的事兒,中年婦人不敢說,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她想想雲月璽的銀錢,還是不忍放棄這門差事。

她又一籌莫展,隻能回來求助侯夫人。

侯夫人多思少眠,婆子正給她輕輕揉捏肩膀,捶打腿部,她微閉著眼享受,慢慢才道:“廢物,你在她門外叫她她不聽,你還不敢去她鋪子裡鬨?隻要你往那兒一站,她有不理會你的道理?”

婦人眼前一亮,是啊,她可以去雲月璽鋪子鬨,隻要雲月璽不依著她,她就攪黃她的生意。

“夫人真高明。”婦人讚道,她又有些擔憂:“那小娘皮性子硬得很,我怕,之後我支使不動她,怎麼啃她的錢?”

婦人想著昨天雲月璽那道緊閉的門,便覺得太過難纏。

她這張嘴罵過多少人,在她們村裡,便是出嫁的媳婦,當了奶奶的婆子,被她這嘴一罵都招架不住,那個雲月璽竟然能生生沉住氣,不理會她。

她真能騙到銀子用?

侯夫人眉頭一皺,讓捏肩的人輕些,才不耐道:“榆木腦袋,她要是不顧念骨肉親情,你和她鬥,當然鬥不過她,但你明明可以不和她鬥。”

婦人不懂:“夫人的意思是?”

“哼,你是她娘,能拿捏一個女子的,前半輩子是爹娘,後半輩子就是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嫁她出去,她敢不從?”侯夫人道,“她要是嫁了出去,之後,你隨便給三瓜倆棗當她的嫁妝,她那鋪子不就是你的了?她那皮相也不錯,你隨隨便便找個地主或者商戶給她嫁過去當妾,還會再得一筆銀錢。”

侯夫人看著自己保養得當的手,滿意端詳,自以為雲月璽的命已經掌握在了自己手裡。

她嘴角一翹,道:“你今日,便去她那鋪子,屆時,你那麼做……”

她們慢慢密謀,天光漸漸亮白,萬縷金色的朝陽灑向茫茫天地。

雲妝鋪子前,胡歸戶早早守在裡邊兒,擦拭香爐和櫃台,一大早,鋪子便有了客流量進來,幾名眼生的小姐正在看首飾。

忽而,一個有些沙啞、市儈的女聲大叫叫道:“唉喲,這兒可真氣派,這香爐得多少錢?這簪子可真好看,嘖嘖,跟畫裡的東西一樣,都是我的福氣。唉喲,當家的,這簪子我喜歡,我頭上的木頭簪子帶了好久,早該換上,那個扳指也好看,拿來給你戴上?”

扳指是男子所用之物,雲月璽的鋪子也有些扳指等物,用以讓女客挑選贈給男客,算是擴大商品種類。

胡歸戶見他們在鋪子裡團團轉,這兒摸摸,那兒瞧瞧,嘴裡還不住地念念有詞。

胡歸戶眼皮一跳,知道找茬的來了,朝他們走去,他是位儒商,見此道:“兩位客人,鋪內的東西不能試戴,兩位要是喜歡,可以多瞧瞧。”

婦人被掃興,乜斜著眼看向胡歸戶,挎著臉道:“你是我女兒請的掌櫃?我可是你們老板娘的親娘,我是來享福的,你要是再不長眼色,我就叫你卷鋪蓋兒滾。”

中年男子也道:“就、就是。請掌櫃就是白花錢,白眼狼丫頭不會過日子,收錢這事兒,我倆都能做,她請什麼人啊,敗家。”

兩人蠻橫不講理,一時之間,把鋪內弄得烏煙瘴氣。

胡歸戶似乎仍在同他們講道理,不住地說我們老板娘爹娘根本沒找到,你們認錯人了,鋪內隻有他一個掌櫃,他又要和他們講道理,一時之間,那婦人牙尖嘴利和他歪纏,那個中年男子已經把自己當扳指的主人一樣,把扳指給揣在懷裡。

外麵陽光明媚,天氣尚沒完全轉涼,雲月璽和嬌娥一起在外吃了點早飯,現在坐著轎子回來。

淵昭昨天似乎被狐狸精做飯的事情給刺激到了,今早,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早上順便叫雲月璽一起吃飯。

雲月璽和嬌娥的轎子緩緩而來,正停在鋪子麵前,她正要給轎夫銀錢,裡麵的中年婦人倒是眼尖,一下子瞥到雲月璽,她興衝衝出來,見到雲月璽居然坐轎後拉長了臉:“這鋪子離你住的地方才多少路,你怎麼就花錢坐轎子?白花花的錢,流水一樣就花出去了,我的心疼死了。”

“敗、敗家子,娘們兒就是不住財。”那中年男子同樣不滿道,他那副肉痛的樣子,便如雲月璽在他身上割肉一般。

兩人一臉肉疼地指責雲月璽,胡歸戶從裡麵追出來:“兩位,看好的東西不喜歡了?”

沒人理會胡歸戶,嬌娥握住雲月璽的手:“她們是誰,在說些什麼?”

嬌娥怎麼一句都聽不懂,月璽自己賺的錢,她自己想坐轎就坐轎,這怎麼能叫敗家子?況且,坐個轎子罷了,誰家不坐轎?

麵對嬌娥的疑問,雲月璽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她從荷包裡拿出一把錢給轎夫,大約有二三十文,“剩下的當賞錢。”

什麼?中年婦人的眼睛都快掉出去了,不隻花錢坐轎,還敢給賞錢?那些將來可都是她的銀子。

而且,雲月璽怎麼裝作不認識她?

她懷疑她們的身份也就罷了,怎麼昨晚發生的都不記得了?要說是第一次見。

罷了,中年婦人想,反正,今天雲月璽要是敢不認她,她就把這鬨到天翻地覆,讓所有人都知道雲月璽不認爹娘,讓她一個字兒也賣不出去。

等到把她的生意給攪黃了,她一個人請不起人,她再憑借著人多勢眾,生生把雲月璽打到認了她這個娘。

思及此,中年婦人跨上前一步,拿出之前在村中和潑婦吵架的嗓門,劈頭蓋臉罵道:“你這白眼狼喪門星,你個倒了血黴的狗崽,不認你……”

“啊!”雲月璽清脆的呼聲忽而響起,她的聲音清而弱,如今慢慢說話已然不結巴了,她陡然驚叫起來,那婦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罵聲停滯一瞬,雲月璽芙蓉麵上生出急切,指著中年男人懷中的扳指:“有賊!”

嬌娥和轎夫都沒反應過來,原本奔流的人群聽到說有賊,也停了下來。

胡歸戶同樣驚道:“他們偷了鋪子裡的扳指,我剛才沒和他們成單,而且,那隻扳指有瑕疵,根本不允許賣!”

中年婦人一聽到原來是扳指出了問題,原本驚慌一瞬,但她又立即想著,她們是雲月璽的親爹娘,拿一個扳指算偷?

她這個鋪子都是她的。

中年婦人狠狠啐了一口,當即就想上前廝打雲月璽,她道:“小雜碎,賊不賊都分不清,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否則你不知道什麼叫孝……”

中年婦人是村裡打架的一把好手,她習慣了逞凶鬥狠,雲月璽敢不認爹娘,打一頓就好了。

就像她們村裡,有的婆娘不認偷情,往死裡打一頓,她不就認了?

在她要動手之際,轎夫還沒走呢,轎夫身強體壯,又剛得了雲月璽的賞銀,直接攔住那中年婦人,把她往後狠狠一推,中年婦人釀蹌幾步。

轎夫怒道:“偷東西還敢打人?”

雲月璽也像是受了驚,當即道:“諸位鄉親父老,小鋪內遭了賊,大家幫忙,把她們扭送到官府去,我願意出一兩銀,可有壯士出手相助?”

一兩銀!

當初雲月璽給人畫妝時,一個月也就一兩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這周圍本就有安南王妃派來保護雲月璽的人。

安南王妃派人保護雲月璽時,給他們說的是務必要行動隱秘,不得暴露身份。事關公主,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都得萬事小心。

他們見或許有人要傷害雲月璽,本就忍不住想出手,現在有了正當理由立即出來一部分,四個精壯大漢從人群中走出,他們看起來壯,但是行動極快,立即製住那名躍躍欲試,還想著打雲月璽臉的中年婦人,他們都是王府侍衛,身強體壯,完全把這婦人當作危險分子對待。

中年婦人在村內是打架的好手,還想仗著武力降服雲月璽,沒料到被兩個侍衛左右抓住,侍衛同時一屈膝,將她的膝蓋頂得一痛,當即顫巍巍跪下去。

連一直在原地吧嗒吧嗒抽旱煙中年男人也沒逃過這劫,旱煙鍋都被甩在地上,被抓著趴伏在地。

婦人何曾吃過這疼,她本是來啃食雲月璽的,現在吃了這虧,便不肯依,哎喲喂叫道:“你這個白眼狼,夥同著奸夫敢打你娘……”

王府侍衛哪裡敢肖想王妃讓保護的人,他們都怕犯上,見這婦人說得難聽,而且,還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人,侍衛們都心裡存著氣,當即張開掌,啪啪地對著那爛舌婦人的臉狠狠打去,直將她的臉頰打得高高腫起,嘴角留血。

雲月璽看出這幾名漢子武功不俗,有些惴惴,一兩銀子,就有那麼多高手願意出手?

她總有奇怪的感覺。

這婦人被打,看熱鬨的百姓不隻沒說不好,反而拍手稱快:“這惡賊,打死都好,報官都是延了她們的命!”

“既偷東西又打人,京城也有這樣的惡人!”

那婦人被扇得滿臉腫得老高,她昨夜被那貌美惡鬼打得渾身疼,今日是看在銀子份上才那麼活躍,不想,又被打了。

怎麼會這樣?

她拿捏住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娘皮不該很容易?哪怕是失敗,那小娘皮也沒法子打她才對,她怎麼短短兩天,就落得一身是傷。

婦人聽到雲月璽說:“多謝幾位壯士,我們現在便去官府,了結了此案。”

不能去見官!

婦人忍著疼,道:“誤會了,我們是雲月璽的親爹娘,我們拿她扳指,怎麼能叫偷?是她白眼狼,不認爹娘,可憐我們喲,生了個女兒就白丟了,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哎喲喂……”

中年男人見她開口,也應和道:“對、對。”

親爹娘?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但他們都沒相信婦人說的話,怎麼會那麼巧?

雲月璽冷冷道:“全京城人都知道我在找我爹娘,你們前腳偷了我東西,後腳便想以此脫罪?”

中年婦人見沒人支持她,著了急:“我們真是她的親爹娘,我還知道她小時候愛吃糖葫蘆,她肩膀底下還有顆痣呢!”

雲月璽肩膀底下的確有顆痣,在深深的鎖骨下,她頓時明白了,這婦人敢來裝她父母,並非是單純見錢眼開,而是,背後有主使者。

除了侯夫人,誰知道她肩下有痣?

雲月璽慢悠悠道:“你是明知我不可能在此時證明清白,女兒家的肩能隨意給人看?看來,你賴我是賴定了。”

一時之間,大家都支持雲月璽,沒人聽中年婦人蠱惑。

中年婦人想不通,怎麼她明明是來罵雲月璽是白眼狼的,怎麼就變成她是賊,現在想靠著拉關係脫罪?

失去了先機,她也就失去了一切。

原來,昨夜雲月璽便知那兩人不會放棄來纏她,在她家門口失利後,她們必定會來她鋪子。她今日起了個一大早,來和胡歸戶通氣兒。

等這對貪婪的夫妻一到,便給他們偷鋪子內東西的機會,之後他麼再演一出戲,坐實這二人是賊。

雲月璽如果說去官府說有人亂認她親生父母,官府不一定會管,但是,如果說將這夫妻以賊的名義送過去,夫妻二人為了脫罪,必定會攀咬是她爹娘,屆時,她便能在官府見證下,進行最透明的滴血認親。

雲月璽道:“請幾位壯士幫我一起送他們去官府。”

王府侍衛聽了全都應是,那中年夫妻怎麼敢去官府,婦人道:“你敢!你扭送爹娘去見官,你不怕天打五雷轟?”

沒人理她們。

正在此時,一聲“慢——”傳來,侯夫人並著花骨朵一樣的雲驕陽前來,因為安南王妃忙於雲月璽是否是先帝公主一事,侯夫人的事情被她先放到一邊。

文昌侯那邊,則暫時因丹書鐵券被收回,忙著打理新的朝野關係,一時竟然抽不出手來讓侯夫人安分。侯夫人把持文昌侯府許久,現在雖不似之前風光,倒也還算過得去。

侯夫人放心不下那對夫妻,她念了好久的佛,總覺得心情難安,如有大禍將要臨頭,一時坐立不得,仍帶著雲驕陽來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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