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是公主十(1 / 2)

夜色漸濃,鳥雀棲枝。

巷口處,一對中年夫妻抄著手走入巷中,中年婦人身著粗布衣裳,頭上插了支木頭簪子,正微帶嫌棄地打量這個巷子:“當家的,夫人不是說那小娘皮挺有家業嗎,怎麼住的地方看起來也沒那麼上檔次?”

中年男子一頭頭發油得發光,滴溜著眼睛,同樣有些不滿這巷子的簡單,他想了想,撒手道:“夫、夫人說那小娘皮才開鋪子沒、沒多久,你一個婦人知道什麼,開鋪子租的地皮、房子、原料,請的人不都、都要成本?她倒是知道儉省,沒亂花錢。”

中年男子慢慢點頭,像是談論之人終於入了他的法眼。

中年婦人也喜不自勝,連聲道:“這樣才好,這樣才好,她一個女娃娃,住這麼個地方也儘夠了,到時候,咱們把銀兩給攥著,也不怕她亂花。”

中年男人這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兩人一路行過來,像是早就知道雲月璽住哪兒了一樣,在院門口使勁兒敲門。

雲月璽正在屋子內用冷帕子敷自己的眼睛,她這眼睛,一哭便又紅又腫,竟然這麼久都沒消下去。

急促的拍門聲由遠及近,像是能把院門給生生拍開。

雲月璽稍稍蹙眉,第一反應便以為是又有些地皮二流子想來鬨事,她倒不認為會是隔壁淵昭,常言道聽聲辨人,淵昭絕不可能將院門拍成這樣。

雲月璽放下帕子,去廚房拿了柄菜刀,再去院門口。

她這鎖特意換過,是幾條厚厚的粗鏈子拴著鎖,雲月璽從裡把粗鐵鏈稍稍放了一小節,這樣,她不打開鎖,也能打開一小縫的門,看到外麵的景象。

雲月璽側身,見門外是兩個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女,她打量那兩名男女時,那夫妻也在打量她。

他們眼裡均流露出滿意,好,好,要是有這麼個又漂亮,又能賺錢的女兒,他們不隻不用養,連嫁妝錢可都不用出。

“你就是月璽吧,女兒。”中年婦人立刻親熱地叫著雲月璽,“我是你母親啊,我和你爹聽說了你的事情,來找你了。”

“女兒,這麼些年,你過得怎麼樣,娘和爹想你,想得是飯都吃不下。”那中年婦人拿手捂住眼,裝作抹淚。

她自以為說了這麼番話,雲月璽必定會給她開門,想來,一直在找爹娘的小丫頭,一下子聽到這個喜訊,哪有不激動得開門的道理?

哪知,雲月璽絲毫不感動,那婦人使勁搓紅了眼,她卻從始至終都像看陌生人一樣。

雲月璽又不傻,那中年男子左手斷了三指,傷口表示是被齊齊削斷的,顯然是好賭。她要找親生父母不假,但是,這兩人說是找到女兒了,一來虛偽得連眼淚都擠不出來,二來十多年前的事情,這兩人看起來沒什麼權錢,能靠自己找到女兒?

他們要是身旁有官兵帶路,雲月璽說不得還信。

婦人見雲月璽不哭,有些憋不住了:“女兒,你怎麼了?你不相信娘嗎?”

那中年男子也道:“對、對,我、我是你爹。”

這人也是個結巴,再看長相,如果細細看,這男子也長得周正,非要辨彆的話,倒和雲月璽像個半分。

雲月璽直截了當道:“不信,你們說是我爹娘,有什麼證據?”

“你這孩子,我們是你爹娘哪兒要什麼證據,你也有些結巴,你隨你爹,你不知道?”中年婦人道,“你小時候,我們抱著你逛廟會,你被人搶走了,你打小就愛吃糖,見著賣糖葫蘆的還會咿咿呀呀叫,女兒,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雲月璽譏諷道:“天底下口吃的人那麼多,個個都是這位壯士的爹和親戚?至於糖葫蘆,哪家小孩不愛糖葫蘆,不說滋味如何,便是顏色鮮豔也足夠吸引人,你們說的哪點像證據?”

那中年婦人被她一通懟,臉上掛不住了:“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爹?”

中年男人也道:“逆、逆女——”

雲月璽見她們狗急跳牆,更確定她們要麼是受人指使來找她麻煩的騙子,要麼是聽了她的身世,見她有幾個銀錢想來薅羊毛的無賴。

她把張開的門縫冷冷一關,中年婦人撲上前想撞開門:“你怎麼這樣,我們是你爹娘,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一口水都不給爹娘喝?”

“你把門打開,你這麼擔心,你可以滴血驗親,先讓我們進來再說!”

雲月璽一概不理會,把粗粗的鐵鏈重新弄好,轉身便回了屋內。

滴血驗親?世間又不是沒手段能讓兩滴血融在一起,這兩夫妻一看便早有預謀,放他們進門,便如請狼入室。

雲月璽不理會被拍得震天響的門,回屋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對中年夫妻萬沒想到是這樣的進展,夫人不是說了?這女子做夢也想找到親生父母,怎麼她並不熱衷?

這怎麼行,她要是不認自己,夫人的賞銀自己怎麼得,她的銀兩又會便宜誰?

這對夫妻潑辣得緊,男的氣紅了臉,掏出旱煙叭叭地抽,女的則不依了,一邊不住拍門,一邊高聲呼喊:“哎喲喂,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我生出來的肉不認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辛辛苦苦找她十多年,她連門都不給我們開,也不認她爹,這樣的女兒不如不生,和死了有什麼區彆。”她唱念做打,扯著嗓子哭嚎,如雷聲震天,嚎到小半條巷子都能聽到。

“狗不嫌母醜,兒不嫌家貧,我知道,是我不富裕,我和你爹生了你,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你看不起我們,哎喲喂,當家的,我們回去吧,她不認我們啊。”

那婦人扯著嗓子乾嚎,男人道:“回、回去什麼?不認父母,報官給她,抓起來!”

婦人一聽,眼睛亮了亮,還是當家的有主意,本朝重孝,要是她不贍養父母,可不得被抓起來?有這麼個把柄給拿在手裡,不怕她不乖乖聽話。

婦人再度伸手拍門,將門拍得驚天作響,連帶著鐵鏈也嘩嘩啦啦。

“你再不開門,我就去報官,讓你一輩子受人唾罵,你開不開?”

雲月璽在屋裡拿兩團棉塞住耳朵,都擋不住那震天的聲響。她根本不怕那兩人報官,甚至巴不得她們報官,可是想也知道,他們隻是拿來威脅她。

雲月璽懶得和那等潑婦吵架,吵起來便是沒完沒了,她隻想等著明日,等明日到,這兩人要是堵門不走,她不敢出去的話,胡歸戶沒見到她,便會來尋。屆時,她就能報官。

巷內的人家都不敢管這等“家事”,長夜漫漫,雲月璽隻能任人謾罵這一夜。

哭鬨聲、咒罵聲,外麵那惡婦已經說到不如當初生她時便把她放在溺盆裡淹死,雲月璽斂眸,心底浮起淺淺的難受和止不住的壓抑,那是原身殘留的情緒。

她在傷心,她就那般命苦嗎,在侯府受人虐待,難道那對動不動就咒罵她死的夫妻真是她父母?如若此,她不如和她們斷得乾乾淨淨的,他們沒養自己,因為不給他們開門,就要作鬨到這個地步,以後豈不是要壓著她啃?

天地悠悠,她一時隻覺得無人真正喜愛自己。

雲月璽在深夜裡,強行壓住這樣的情緒,她去換了床厚被子,想要休息。

巷內,中年婦人還在咒罵,從巷口處卻走來一名風姿獨秀、神情冷冽的俊美男子,他手上仍執著白幡,上書一個“算”字,他雖年輕,但是皎如白月,仙氣環繞,看起來半點不像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他從巷口處走來,身後是一望無垠的黑暗,月亮懸掛於頭頂,淵昭每步都走得極穩,平日正常的步伐,此刻不知為何變得悄無聲息,他不像走在地上,像行在月下的雲層間。

一雙雲紋靴進入中年夫妻的視線,他們抬起頭,看見淵昭麵無表情不似凡人的臉。

“這位公子,你來有什麼事?”中年婦人暫停咒罵和威脅,問道。

“吵到我了。”淵昭冷冷道,“離開。”

“我們是來找女兒的,我們女兒不給我們開門,我們怎麼離開?”婦人道,“公子,你彆多管閒事了,我們那女兒就是條白眼狼,不顧生恩,我們也不想大晚上吵,但是沒法呀。”

“你選擇自己滾,還是我幫你。”淵昭仍無動容,他語調平靜,說狠話時也風度翩翩,那婦人暗道今日碰到的都是什麼人,她們麵對雲月璽時,都哭著說他們是她親父母了,那丫頭也不知道感動,麵對這個公子時,她們說任何話,好像他都不往心底去,就白說了一樣。

婦人叉腰道:“你這什麼意思,我們找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麼事,你要管閒事管錯地方了。哦,我知道了,你這樣子,是不是我那女兒的奸夫啊?你要為她強出頭,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得了她的銀錢?”

婦人有些肉痛,那都是她的銀子啊。

淵昭神情如雪,下一刻,一道軟鞭自他袖中抽出,銀鞭如蛇,在月下一揚,當即抽在那婦人身上,婦人還來不及呼痛,便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嘴居然說不出話來,她被抽得在地上亂滾,那中年男子更是連救人的時機都沒有,因為,淵昭根本沒漏了他。

他也不管中年男子得沒得罪他,抽人時一鞭子把在一旁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中年男子給抽翻在地,一起抽。

月色下,銀鞭飛舞,中年夫婦二人傳來密密麻麻、一陣高過一陣、極有規律的痛楚,這種痛楚最不能忍,它規律得就像毫無儘頭,會一直持續下去。

最可怕的是,他們發不出聲音,連鞭子抽在身上也沒有聲音,月色下,這場單方麵的暴.行無人發現。

過了好一會兒,淵昭才停手,這下,無需他多言,那兩夫妻身上血跡累累,相互搭著手,屁滾尿流地離開。

他們不知道剛才怎麼發不出聲音,但是,他們被打了是事實,報官,一定要報官。

可是,他們環顧周身,哪裡還有什麼血跡,連被抽得破損的衣服也完好無損,婦人往自己的手臂一摸,血痕也不見了,但痛楚還結結實實地在。

兩人互望一樣,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那貌美如仙的男子,莫不成是個男鬼?對,他連走路都沒有聲音,還是在大晚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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