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嚇得不行,歇了再去雲月璽那條巷子的心思,瑟瑟跑回去躲著,不敢離開家門半步。
淵昭輕輕敲了敲雲月璽的院門,雲月璽聽這聲音,走過去把門張開一條縫,她看見一襲藍衣的淵昭正握著一條軟鞭,鞭上沾著斑斑血跡,殷紅的血正一滴滴順著鞭身往地下滴。
淵昭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像是無暇的仙人。
雲月璽真想提醒他能不能先擦擦血,她道:“公子,你怎麼了?你殺了他們?”
“未曾。”淵昭平靜道,“他們吵到我了。”
很好,這回答非常符合淵昭的風格。雲月璽趕緊開門讓他進來:“你打傷了他們,他們會報官,他們本是來找我麻煩的,要是他們報官,我替你賠償。”
“不必。”淵昭已經進門,“師門秘技,他們不會報官。”
雲月璽看他這麼一副肯定的模樣,心中大呼神奇,淵昭的師門不讓他賺錢,但也不讓他賠錢?以此使得本門弟子不被餓死嗎?
雲月璽雖如此不著調地想,但她其實非常感謝淵昭,否則,她估計要聽一晚上那人的汙言穢語。
雲月璽今日下午哭泣,眼睛目前還是腫的,淵昭看了她一眼:“你被嚇哭了?”
“沒有。”雲月璽去沏茶,“她隻能在門外罵罵,最多隻能讓我心煩。”
茶香嫋嫋,淵昭沒喝,茶香如暈染開他的眉眼。
雲月璽道:“多謝公子幫我。”
她知道,淵昭嫌吵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確實是在幫她。
淵昭沒拒絕她的謝意,但也沒應下,隻是在看到雲月璽光潔白皙的額頭時頓住,他能看見雲月璽額上之氣,已然有變金的趨勢。
而那道和他相互交纏的紅鸞之氣,仍然存在,生機勃勃。
淵昭忽而斂眸,輕輕啜飲一口茶,他這麼副滿懷心事的樣子,讓雲月璽宛如看見一隻白貓,白貓低著頭,美貌動人,卻神秘得不知道在想什麼。
“公子,你怎麼了?”雲月璽好奇道。
她本來沒想過淵昭會回答,但淵昭此次居然格外配合:“你說,對天下而言,神權和皇權,誰更重要?”
雲月璽正要回答時,淵昭便道:“我說錯了,不是神權,而是所謂的信仰。”
雲月璽道:“就現在而言,自然是皇權更為重要,若皇權動蕩,則天下萬民不安。至於公子說的信仰,若是民間萬眾一心,全都信仰此物,那麼,這信仰也能使得眾誌成城。”
“信仰使人眾誌成城?”燈下,淵昭的美人目倒是少了絲清明,多了幾分醉人的迷離,“如今天下歸心,若要修建河渠,隻需天子令下,則萬民同行,哪怕是有天災,也能及時做出反應,信仰有何用?它不會使得百姓更安康,富庶,更不會減少貪官汙吏,隻使得人奉它為神,本可不依賴它,卻偏偏依賴它,有什麼本事和雄心,都軟成了泥。”
淵昭雖聲音清淩,但言談暗含鋒利,雲月璽見慣了他溫和做飯的模樣,一時有些不適應。
她道:“雖不能使得百姓安康,但能使他們安心?”
“若一直沒有那古怪的信仰,他們會一直安心,而不是患得患失。”淵昭道,“明明是百害而無一益的信仰。”
他縱然受人尊敬,人人都會看他臉色行事,但那又如何?
他赴京時,到第一座城時未掩藏身份,當時是冬季,他隨意喝了碗米粥,那幾日,城中大米和米粥全被搶售一空,因為他們紛紛傳言,仙人都吃米粥,米粥必定最好。他買了把傘,彆人便紛紛購置傘……
荒唐、可笑。
淵昭心想,自己願意做那等吉祥物嗎?他能在天災前測算星象又如何,哪一日,無人可繼承他的衣缽,無人能提前預知災禍,他們如何辦?
隻有讓他們每一次都自己承受災害,他們才會一步步脫離被動,用眾人都能學會的方式,規避災害。淵昭的師傅一百零二歲時才收到淵昭這一個獨苗弟子,他把書籍留下,第三天故去,足以證明,這一脈多麼難學。
淵昭的師門,訂立那些稀奇古怪的門規,大都源於此。
他們每脈單傳,無所不精,王公貴族就連大小事都愛問他們,生病也愛找他們,師門從此訂立門規,不得與人診治超過三次,違者自我了斷,其餘,還有許多門規。
他們的門規從不是為了他們的貪欲而訂立,而是為彆人的貪欲設置。
淵昭陷入哲.學思考,雲月璽沒有吵他,也沒真回答他的問題,淵昭的問題,隻能他自己想通。
雲月璽去換杯熱茶,她似乎要離去,淵昭頓時察覺,抬眸:“你要去哪兒?”
他剛在思考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時之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霸道。
淵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重新恢複冷淡如雪的模樣:“抱歉,你要去沏茶?不必再沏。”
他忽然這麼風度翩翩,雲月璽默然,這人居然有兩副麵孔。
淵昭似乎知道雲月璽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氣,起身:“今夜難得你我閒坐,天色已晚,不宜飲茶,你的廚房在哪兒?我去做安神飲。”
雲月璽生出他是在儘力彌補形象的錯覺,她也挺想喝淵昭做的東西,帶著淵昭過去。
不多會兒,淵昭便做好兩盞安神飲,他將此物拿去給雲月璽,雲月璽則趁著這個時候在看書。
她的文化水平實在太差,雖然胡歸戶交了她一些,但她連些故事都看不大懂。
雲月璽見淵昭過來,她如今和淵昭的關係已經算非常好的朋友,便去問淵昭:“公子,這個字念什麼?”
淵昭看了眼後回答:“狐。”
“這個字呢?”
“狸。”淵昭麵無表情道。
雲月璽:……她似乎看透了淵昭的心思,也儘力繃著臉,不讓自己露出尷尬的表情,誰說狐字後跟著的就一定是狸了,世界上又不隻狐狸這一個詞語,還有狐媚,狐假虎威,狐疑……
但是,連狐狸兩字都不認識,她也感受到了羞恥。
淵昭道:“如果連這兩個字都不認識,你不適合這本書,明日,我重新拿一本給你。”
“……嗯,多謝公子。”文盲雲月璽如是道,她不甘心地問:“公子,這個故事講的是什麼?”
淵昭掃了一眼,一目十行:“狐狸精會在夜晚變作美貌男子或女子,為人洗手做羹,心智不堅者,隻一夜便被狐狸精迷惑,交出性命,廣通年間,也有狐狸精愛上書生,隻為他洗手做羹,且不害他性命。”
他念完,道:“不知誰編的山野誌怪。”
淵昭抬眸,卻見雲月璽悄悄彆開眼。他陡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一直在給雲月璽做飯做羹,兩人間流淌著靜謐而尷尬的氣氛。
淵昭沉默了一會兒,重新將安神飲遞給雲月璽,雲月璽伸手去接。
或許是淵昭心不在焉之故,兩人的手倏爾相觸,雲月璽怕陡然縮手,導致茶盞落地碎裂,淵昭也不知為何,並未縮手。
他們表麵平靜,心中皆翻滾著驚濤駭浪,倒是如常地完成了茶盞交接。
“我還有事,先行彆過。”淵昭垂眸道。
雲月璽現在也不敢留他,淵昭離去,竟然連給自己做的安神飲都沒喝。
淵昭走入夜風中,才如重新找回了自己。他的手似火燒,比他曾經習武還燙,他有些責怪自己當時為何心不在焉。
繼而,淵昭又想,有此一事不是他一手造成?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此女子身上有和他的紅鸞,他拒絕了一次,沒拒絕得了第二次,日日為她洗手做飯,他難道沒有想過會發生些彆的事情?
如今,又在這裡彆扭什麼?淵昭在心裡譏諷自己一通,才回了自己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這章對手戲真不是水文,而是女主之後的身份問題,就不住這個小巷子裡了,再沒點進展男女主就見不到麵了。真不是水文,我劇情戲比感情戲多多了,這章信息量也很多,真不是水文。感謝在2020-01-2804:07:58~2020-01-2904:03: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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