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聞從老宅出來的時候,黎羨南給他發了條信息,說已經要回西郊了,梁西聞估摸了下時間,回著,“半小時到。”
西郊很大,有小幾十個住戶,獨棟彆墅間隔得不算近,他平時不太到彆出去,聯係了物業才知道黎羨南的院子在哪。
西郊幾十個院子,一院一景,黎羨南院子裡是水景,院中一顆海棠木,春來時西郊是好光景,他停好車的時候,黎羨南正坐在院中的搖椅上閉目小憩。
瞧見梁西聞下車,黎羨南才起身,“你秘書聯係我了,把我鑽石截胡了?”
梁西聞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怎麼在這坐著?”
“葉緋困了,剛睡去了,我怕吵醒她,”黎羨南倒了杯茶問他,“問你呢。”
“救個急,”梁西聞說著,難得開個玩笑,“人生大事。”
“還真沒想到,先結婚的人是你,”黎羨南往搖椅上一靠,轉眸看向他,“深居簡出的梁西聞,行啊你。”
“我以前是沒想過在三十歲前步入婚姻,但三十歲後,感興趣的人和事越來越少,能遇到心動的人已經實屬不易,我想珍惜現在,”梁西聞笑笑說,“這回謝謝你了,但是我聽說下個月港城那邊有梁家投資的鑽石展,有很多婚嫁係列珠寶的展出,你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謝了。”黎羨南挑眉,舉著茶杯在空中跟他碰杯,頗有調侃意味,“好男人啊,居家人夫梁西聞,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
梁西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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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一晚上沒怎麼睡著。
前半段兒躺在床上,舉著手機,想要給梁西聞發條微信,可又覺得她好像沒什麼事情說,盯著手機看來看去。
——又覺得,總給他發短信好像顯得太生分。
於是阮念複製了他的手機後,粘貼進微信的搜索,發送添加請求之前,阮念又慌忙點了返回,打開自己的朋友圈檢查了一番,將晚上追劇和加班的胡言亂語刪掉,留的朋友圈大多是她偶爾拍的生活照片。
檢查完畢後阮念才點擊了發送添加請求,怕他不通過,她還特意加了備注:梁西聞你好,我是阮念。
看看時間,也鄰近十二點了。
阮念估摸梁西聞的作息可能早睡了,於是放下手機,定了個七點半的鬨鐘,今天沒去上班,雖然帶薪休假,但該乾的活還得乾,她是雙休不假,反正也有加班費拿,阮念打算明天去加個班把該翻譯的文件翻譯一下。
她訂了個明天的工作計劃,這才準備睡下。
擱在枕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阮念拿起來看。
微信多了個小紅點。
梁西聞已同意您的好友請求。
她唇角彎起來,莫名其妙盯著這條消息有點開心。
她盯了幾分鐘,猶豫要不要發個晚安時,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消息。
梁西聞:下午見,晚安。
阮念覺得好像心有靈犀得到的回應,她回了個月亮的表情,然後放下了手機醞釀睡意。
但她差不多是淩晨兩點鐘的時候被吵醒——
她先是聽到了一陣撞擊聲,像是樓下在敲天花板,停頓了那麼一秒,阮念又聽到了打遊戲的音效聲混合著隱約的聲音,還有開門關門。
她躺不住了,同層還有幾個彆的住戶,她擔心樓下這半夜上來罵街吵醒整層樓的鄰居,於是從床上爬起來,哪想看到家裡廚房客廳的燈都亮著,曾子怡穿的清涼,吊帶大露背,手裡拎著一個巨大的垃圾袋。
她房間門開著,阮念真是不小心看到的。
這房子是兩室一廳,當初阮念先進來住的主臥,比次臥就大了兩平,阮念東西也不少,但整理歸納的井井有條,而眼下一看,阮念驚呆了。
曾子怡的房間裡堆滿了快遞紙箱,滿滿當當地堆滿了走道,床上也淩亂不堪,床單大半垂到了地上不說,還塞滿了開袋的零食,靠窗那邊一張桌子和電腦椅,有時候她在這化妝,眼下桌子上擱了四五個吃剩的泡麵盒。
阮念忽而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曾子怡好歹也是個微博上有三四萬粉絲的小博主,化妝技術高超,風格偏禦,頗有一副小資禦姐的形象,然而在家裡卻異常邋遢。
“你在乾嘛?”阮念站在門口,看見曾子怡從廚房出來。
“你不是喊我收拾一下嗎?”曾子怡拎著大塑料裝垃圾,弄得劈裡啪啦響,“剛剛做了點夜宵,你先彆去廚房了,糊鍋了。”
“……不是,你半夜彆弄這些呀,樓下又不願意了,你是不是在直播?”阮念問出來後又覺得她這裝束不太像。
“你怎麼和樓下那女的一樣這麼多事兒啊?你喊我收拾,我三點醒了不就在收拾嗎?我直不直播還要跟你報備?怎麼這麼麻煩呀?”曾子怡把袋子往地上一扔,“我說找個阿姨你又不願意。”
阮念頭都大了,睡意幾乎全無,理智回來了一點,她儘力屏息說,“房子就82平,我白天都不在家,垃圾都是你的,找阿姨確實多餘,其次,上個月我們有說過叫做飯阿姨,但你每次都起不來飯菜照樣是冷的你還是在點外賣,第三,來了兩個阿姨試菜你都不滿意,說吃不慣燕京菜。你不要覺得你很委屈了好不好?”
曾子怡盯著阮念,像是在克製著什麼,眼眶泛紅,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我去睡了明天還要加班,你也早點休息吧,”阮念不想跟她爭吵,還留下一份麵子,“轄區派出所警察來過了,你有空去處理一下。”
說完,不等曾子怡回複,阮念就回了房間。
然這被吵醒的一次,入睡卻也艱難起來。
她躺在床上不踏實,怕曾子怡又唱跳放歌樓下來發瘋,小橘跳上床,趴在阮念的枕邊。
阮念伸手撈過床頭的北極熊,側頭看著小橘摸了摸,不免歎了口氣。
她是本地人,家裡兩套房子,外人——甚至是季霜都對她搬出來這事兒覺得匪夷所思,但她確實不想回家。
那兩套房子,一套是她家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現在歸入學區房,價格瘋漲,季霜平日不在家,但也說不好她什麼時候回來,房子不大也就六七十平,但四處都是教材書架,那個家的一切,都讓阮念覺得莫名有壓力,仿佛四處都是季霜的影子,逼著阮念按照她的計劃生活。
另一套是前幾年新買的房子,阮文林工作也忙,他是國內知名的編劇,專注寫古言的劇本,就是幾年前大爆了一部劇,捧紅了幾個當紅小花,阮文林一夜成名,父母之間的裂隙或許就是那會開始的,阮文林就住在新房子裡,說的是專注創作劇本,季霜回國的時候,才回老房子住。
阮念這剛畢業就出來租房,算上生活成本確實壓力不小。加上前幾年的事,她手裡也沒幾個存款。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父母強勢的教育環境,又或者是她孤孤單單這麼多年,對於組建自己的家庭,並不算非常抵觸。
她知道自己不該用婚姻當作避難所——但這個對象,梁西聞,也確實給了她一點幻想和渴望的幻象。
她或許也隻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也儘管她年齡尚小,也沒人教育過她組建家庭的代價。
阮念迷迷糊糊睡著,鬨鐘響的時候醒來,頭有點昏沉,她怕今天偏頭痛,飯都沒吃就塞了一顆布洛芬,出房間的時候心驚一下,曾子怡並沒有在客廳裡,也不知道睡了還是怎麼。
她輕手輕腳洗漱了一下,換衣服的時候才想起今晚的安排,忙拉開衣櫃,找到上回季霜給她送的衣服。
一件定製的米白色的旗袍,有個淺開叉,胸前的盤襟扣那兒綴著一個淺粉色的如意結,上麵一顆翡翠綠的珠子裝飾,確實大氣溫婉。
她拎了外套下樓,計劃著趕路的時間。
八點出門,一小時趕地鐵加買早餐,怕是又要踩點了,
然而剛到了樓下,卻看到熟悉的車子停在樓下。
阮念猶疑,心卻鬆緩下來,她湊過去一看——
梁西聞也看到了她,落下了車窗,對她溫聲笑笑,“上車,送你去上班。”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呀……”阮念也沒忸怩,拉開車門,結果看到副駕放著一個紙袋,“要不我去後麵?”
“不用,坐副駕就好。”梁西聞問她,“去吃早餐?”
“啊我去公司樓下隨便買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