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查功課(1 / 2)

清穿之玉貌花容 伊帶水 12393 字 6個月前

歌聲突然停了,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幼蓁迷糊之間睜開眼,先瞧見榻邊朝她擠眉弄眼的念夏。

幼蓁不由得目露疑惑:“怎麼了?”

念夏生無可戀地朝門口努努嘴,幼蓁抬眸望去, 立即瞧見珠簾前站著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四爺正一臉冰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幼蓁身子一顫, 忙不迭地下了榻, 膝蓋險些磕到軟榻邊緣,得虧念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唱曲兒的歌女早就退到牆邊跪著, 頭垂得低低的。

幼蓁兩隻手在身前緊緊絞成一團,小臉上帶著驚惶,怯生生開口:“表、表哥,你怎麼來了?”

四爺沒理她, 徑直上前幾步,將那兩個歌女嗬斥出去, 才轉過身來看向幼蓁。

“我今日若是不來, 又怎知你過得這般悠閒自在?如今長大了,連聽曲作樂都學會了, 還敢將人領到禦船上來。”四爺語氣極其平緩, 幼蓁卻能聽出其中蘊含的怒氣。

“表哥, 你不高興啊?”幼蓁怕四爺,是為功課那事兒心虛,但一聽四爺的話, 明明還不知道功課的事情呢, 幼蓁心下一鬆。

幼蓁覺得自己現在沒有小把柄在四爺手上, 就直接問出來:“表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語氣之疑惑,態度之真誠, 讓四爺怒氣一滯,即將說出口的斥責都猛地停在嘴邊。

幼蓁還在小聲嘟囔:“為何要生我的氣啊,我就是聽個曲子嘛。姑爸爸和太太去拜見太後娘娘了,就留我一人在這艘船上,我很無聊啊……”

“你知道方才那兩個歌女是做什麼的嗎?”四爺打斷她的碎碎念,直接問道。

“歌女嘛,當然是唱曲兒的啊。”幼蓁眼神無辜地看向四爺,仿佛四爺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她這樣理直氣壯的回答,倒讓四爺的怒氣沒了宣泄口。他明白過來,幼蓁根本不知,下麵官員送歌女上來是什麼目的,也不知那些歌女是何種身份來曆。

幼蓁隻是單純的聽曲而已……

四爺突然覺得自己生氣很沒道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以後不許再將外人帶到禦船上,更不許去找歌女。”四爺沉聲道。

“為什麼……”幼蓁不自覺地嘟起嘴,“憑什麼你們就能聽,而我不能?太太不讓,表哥也不許,你們就欺負我還小,無法反抗你們。”

幼蓁很叛逆,換來四爺冷嗤一聲。

知道反抗不了,頂嘴倒是很厲害。

“你無需知道原因,”四爺沒想和幼蓁解釋歌女的來曆背景,“來和我說說,你在蘇州這十年,都有哪些長進?”

四爺徑直走到幼蓁身旁坐下,占據幼蓁吩咐念夏精心布置的軟榻。

落座的那一刻,四爺覺得自己好像坐到一片雲上,軟和得直往下陷,這讓向來坐姿板正的他不由得挺直腰背,才能保持端正的儀態。

幼蓁有無其他長處,四爺是沒看出來,但這偷閒享樂的本事,當屬第一。

被問到的幼蓁根本沒注意四爺這一瞬間的凝滯,她如今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表哥終於來抓我的小辮子了!

“自然、自然是有長進的。”幼蓁說話磕絆,手指無措地攥緊衣角,低著頭小聲道,“姑爸爸給我請了女師傅,我一直有在好好學。”

“都學了什麼?”

“琴棋書畫、針織女紅、茶藝歌舞……都有所涉獵。”幼蓁這話說得倒不心虛,因為她真的僅僅是涉獵而已,頂天了也隻能說是入門水平。

四爺就當自己沒聽出她話中的玄機,繼續問道:“我送你的書,都讀了?”

“讀了,讀了的。”幼蓁連忙點頭,拿眼瞧著四爺,寫滿了乖巧。

“那將你的功課都拿出來,讓我看看你都學了些什麼。”

幼蓁立即吩咐念夏去拿。

待念夏將裝滿功課的漆木匣子送過來,幼蓁自己接過,親手放到案幾上,推到四爺麵前。

“表哥,請您指點。”幼蓁甜甜揚起一抹笑,把自己趕了整日的課業捧出來。

這厚厚一疊約莫有幼蓁手心高,平攤到十年裡就不太多了。

估摸著四爺一旬之內練的大字就有這麼厚。

四爺沉默著拿過那些課業,仔細地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他良久都沒有說話,幼蓁在一旁候著,等待許久後終於忍不住開口:“表哥,你覺得我寫的好不好?”

四爺給幼蓁布置的功課並不難,多是文章釋義或者默寫,四爺不指望她做出怎麼驚才絕豔的文章,隻要讀書明理就夠了。

幼蓁覺得自己寫的很認真,表哥肯定挑不出來錯的。

她乾脆跪坐下來,雙手托腮抵在案幾上,半歪著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四爺看。

四爺掃她一眼,目光又回到那疊紙上,抬手從中隨便抽出一張,似是無意道:“這一篇《勸學》釋義,你寫於戊寅年月,距今日已有五年了。”

“啊……是、是五年了。”

“這紙張還挺新的。”四爺聲音淡淡。

幼蓁愣住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應該是宜春保存的好,宜春最細心了。”

四爺不置可否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那張紙上敲了敲:“這份課業,你用的是帶迦南香的鬆煙墨,這種墨石與尋常鬆煙墨看起來並不區彆,但可使筆跡留香,長達月不散。如果我沒記錯,內務府兩年前在額娘授意下才製出這款墨,額娘也賞了一些給你。”

幼蓁起初聽得愣愣的,不知道四爺為何突然說起墨汁的香味,等到後麵,才猛地反應過來哪裡出了問題,瞬間白了小臉。

四爺還在繼續:“也就是說,你五年前就開始用內務府年後才能製出的鬆煙墨,難為你還寫了這麼多字。”

四爺不明意味的目光在那疊課業上一掃,最後定在幼蓁慌亂倉皇的小臉上。

小姑娘縮緊了身子,杏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一對上四爺的視線,幼蓁嘴裡嗚咽出聲,驀地抬起手捂住臉。

嗚!太丟人了!

她就、就撒個小謊而已,怎麼這麼快就被表哥看穿了?方才還覺得能瞞過去呢,表哥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吧!

幼蓁很不好意思,滾燙的臉頰埋在手心裡,就是不敢看四爺。

等到四爺把她兩隻手拽下來,幼蓁才不得以露出羞紅的眉眼,杏眸含著淡淡朦朧的水霧,如枝頭凝露泣豔的芍藥花。

四爺被這春光豔色一灼,忽地放開握住幼蓁的手,直直坐回榻上。

幼蓁羞愧難當地低下頭:“表哥,我錯了。”

“錯在何處?”四爺嗓音鬱沉,擲地有聲。

“我不該寫信騙你的。”幼蓁小小聲道,“我其實沒怎麼讀書,也沒按時做功課,這些都是我前幾日趕出來的。”

幼蓁一股腦兒地全交代了,說到後來,她還覺得自己挺委屈,哭腔顫顫,眼裡包著淚:“表哥,你不知道,我寫了好久好久,燈油都換了好幾盞,到最後眼睛都睜不開,手上都是墨汁。手腕也特彆酸,若不是宜春她們給我按摩,我手都要斷了。”

她顫巍巍地手心朝上,捧到四爺眼前,想要四爺看看她有多努力。

可惜這雙手如今雪白細膩,看不到半點墨水,也看不出曾經有多受累。

四爺如今並不想看幼蓁,偏偏小姑娘固執地抬著手腕,就是要他看一眼。

四爺隻能敷衍地“嗯”一聲,幼蓁還不滿意,提醒道:“手腕很酸呢,寫了夜的字。”

四爺無可奈何,抬手隨便在小姑娘纖細的手腕上按兩下,幾乎是一觸即離,立刻收回手。

幼蓁自覺自己的努力已經得到四爺的認可,稱心地收回手。

“所以表哥,你也彆生我氣了。我以前是沒用功,但後來改好了啊。”四爺態度一鬆動,幼蓁臉皮便厚了起來,她拖著膝蓋在地上膝行兩步,蹭到四爺身前跪坐著。

“表哥,你原諒我吧,好不好?”幼蓁揚著臉湊到四爺麵前,紅唇一張一合,就想把自己的過錯直接略過,當做沒發生似的。

四爺沒說話,幼蓁便拽住他袖口輕輕晃:“原諒我吧,原諒我吧……”

小姑娘磨人的功夫太厲害,四爺不堪其擾,隻能用力抽出衣袖,語氣依舊嚴厲:“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從今日起,你每日讀一個時辰的書,將做好的功課送到我那兒去,我親自查問。”

“每日都要讀?”幼蓁驚詫地睜大眼睛,“沒有休沐日嗎?”

“休沐?”四爺冷笑一聲,“你過去十年都在休沐,如今還想繼續躲懶嗎?”

幼蓁怕四爺翻舊賬,趕忙擺擺手道:“不休了,不休了,我肯定每天都讀的。”

四爺這回不信她了,讓念夏拿來筆墨,直接給幼蓁製定了半月的學習章程,每日要讀的文章都細細敲定。

幼蓁見那單子越寫越長,仿佛永無止境一般,覺得自己回京後的日子簡直要黯淡無光了。

四爺並沒有在幼蓁這裡停留很久,他還有差事在身,隻是百忙中抽出空暇來看幼蓁一眼。

列完單子,四爺起身要走,幼蓁立即起來送他。

待四爺走遠,幼蓁回到房裡,看見那半月要讀完的一長串書目,隻想將它扔到燈燭上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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