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蓁所處的地方最是清閒不過,幾位皇子福晉互相交談,聲量都是刻意放低的。幼蓁的好食欲沒被影響,她隻顧著自己喝酒吃菜,順帶欣賞歌舞就好。
宮裡的歌舞自然是精彩絕倫,隻是在場的貴人們都沒閒暇欣賞,倒讓幼蓁開了眼界。
幼蓁饒有興致地撐著臉頰,視線落在太極殿中央,待一曲歌舞過後,她才收回目光,忽地發現前麵的四福晉竟然一口膳食都沒動。
“表嫂,你怎麼不吃東西啊?”幼蓁拍拍四福晉的肩膀,小聲道,“我看表嫂臉色不太好,你可彆餓壞自己,吃些菜墊墊吧。”
幼蓁很早便注意到四福晉枯黃沒有血氣的病容,就算她不懂醫理,也能看出四福晉病的不輕。
她聽說過,有人參加宮宴時是半點不吃的,省得頻繁更衣鬨得不雅。但幼蓁覺得四福晉都虛弱成這模樣了,再不吃點東西,或許都要在這太極殿裡暈倒。
“表嫂,你若是不喜歡這些,我告訴嬤嬤,讓嬤嬤給你尋你喜歡的。”幼蓁說道。
四福晉哪裡願意麻煩那拉嬤嬤,況且她也是真的沒胃口,擺擺手拒絕了幼蓁的好意。
幼蓁隻能坐回去。
待宮宴結束,佟大夫人帶著幼蓁回承乾宮告退,幼蓁就和皇貴妃提起這件事。
“姑爸爸,我瞧著表嫂身體很不好,今兒一點吃食也沒用,”幼蓁語氣添上幾分擔憂,“您幫表嫂找幾個醫術高明的太醫吧,給表嫂仔細看看。”
皇貴妃眉心蹙起,她並非沒有關心過四福晉的病情,但太醫每回都是老一套說法,四福晉自己也是懨懨的,皇貴妃也沒有法子。
待幼蓁一行人離開後,皇貴妃叫來那拉嬤嬤:“明日你拿著本宮的令牌去太醫院,著院正去給老四福晉診治。”
那拉嬤嬤立即應下,次日就去了太醫院。
皇貴妃在承乾宮裡等消息,她對四福晉的身體確有七八分擔憂,但並未覺得四福晉會生什麼重病,畢竟按照原有走向來看,四福晉還有很長的壽命呢。
但院正帶來的消息,卻讓皇貴妃差點沒暈過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院正居然說——“回稟皇貴妃,經奴才診斷,四福晉已經得了不治之症,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皇貴妃向來端莊穩重,此時卻失了風度,語氣急切,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太醫院院正是個快七十的老頭,胡子白稀稀一大把,穿著厚重的官服都顫顫巍巍的,拱著手道:“回皇貴妃,奴才方才所說,不敢有半句虛言。四福晉早年間有下紅之症,這婦人之病最難根除,太醫院給四福晉開的藥方並無錯漏,隻要福晉堅持服藥,這病雖難以大好,但也不會惡化至如此地步。”
院正說到這兒,長長歎口氣,又道:“但奴才把過四福晉的脈象,發現四福晉心緒鬱結,神思不安,長久下來已經壞了底子。”
下紅之症難愈,精心調理安心休養,沒個十幾年也是不會好的。院正不知四福晉為何會有那樣深的心事,竟將這病影響到這般程度。據院正自己觀察,四福晉怕是好幾日未曾安睡了,再好的身子骨也經不住這樣熬。
但在皇家做太醫,嘴嚴耳聾是第一要緊之事。院正對於四福晉為何病重並不感興趣,他隻負責將四福晉的病情如實告訴皇貴妃。
皇貴妃聽了院正的話,良久沒有說話,那拉嬤嬤做主將院正送出承乾宮。
待那拉嬤嬤回到殿裡,皇貴妃拉著她說道:“嬤嬤,你說,老四福晉真的得了那麼重的病?”
那拉嬤嬤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能理解娘娘的心思,但院正都如此說了,四福晉怕是真沒有多長時日了。
“娘娘,奴才知道您傷心,但此事已成定局難以回轉。”那拉嬤嬤往日裡並未看出皇貴妃有多疼愛四福晉,隻當皇貴妃是因為心疼弘暉阿哥而愛屋及烏,“您若是擔心弘暉阿哥,奴才替您出宮瞧瞧,絕不讓弘暉阿哥受了委屈。”
皇貴妃聽到那拉嬤嬤的話,忽地抬起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是了是了,是弘暉。”皇貴妃嘴唇微動,聲音極小,那拉嬤嬤隻聽到最後半句,根本沒懂什麼意思。
皇貴妃心裡卻是掀起滔天駭浪。她派人護住了弘暉,卻不料四福晉性命垂危。皇貴妃怎麼也想不明白,弘暉如今好好的,四福晉為何會心思鬱結,難道弘暉沒了,四福晉反而能心情舒暢不成?
“你去將老四請進宮來,”皇貴妃理了理心神,吩咐那拉嬤嬤,“本宮放在弘暉身邊的人,也該動起來了,查查老四福晉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堂堂貝勒府的皇子福晉,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
哪怕擔上插手兒子後宅的壞名聲,皇貴妃也要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絕不讓背後之人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