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再給福晉拿兩個湯婆子吧，等會就不涼了。”這是宜春的聲音。</p>
“我不要，我想抱著人睡，表哥不在，你也不願意陪我，我去把念夏叫進來。”幼蓁語氣嬌橫。</p>
緊接著就是被褥被掀開悉悉索索的動靜，應該是幼蓁從床上起身了。</p>
四爺推門進去，便看見幼蓁從床上坐起，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碧色裡衣，雪足探出褲管，將將要落地。</p>
“穿得這樣薄，還不快回床上待著。”四爺立即訓出口。</p>
房裡一主一仆聽到他的聲音，俱是驚訝不已。</p>
宜春反應快些，迅速低頭退到一旁，仿佛她不存在似的。幼蓁驚不住問道:“表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去看望二格格嗎？”</p>
四爺快步上前，強硬地將幼蓁摁回床上，拿被褥將她裹成一個繭。幼蓁不自在地掙了掙，奈何四爺包的太緊，幼蓁隻能探出頭，杏眼眨巴眨巴。</p>
“表哥，你沒有留在西院嗎？二格格她……”</p>
“二格格的高熱已經退了，太醫叮囑她多休養即可。”</p>
“哦。”幼蓁縮在被子裡點點頭，鬆軟的黑發順著她的動作略顯淩亂。</p>
四爺輕輕抬手梳理，待理好幼蓁的長發，四爺對上幼蓁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神，沉聲說了一句:“乖乖等著。”</p>
這話說完，四爺就轉身出了寢房，幼蓁怔愣在床上。</p>
等著？等著什麼啊？</p>
所幸四爺沒讓她久等，不消片刻就又回來，幼蓁注意到他已經換了衣裳，是洗漱過後的模樣。</p>
原來表哥是去梳洗了。</p>
四爺上了榻，幼蓁自覺分出大半的被子。</p>
熱源一靠近，幼蓁就忍不住將冰涼的手伸過去，還十分熟稔地把腳擠進四爺雙腿之間。</p>
這是長久以來做慣了的事，不過臉皮不薄的幼蓁還知道這樣有點欺負人，她便笑盈盈把臉湊上去，嘴裡誇著四爺:“表哥，你身上真熱乎，比湯婆子管用多了。”</p>
四爺二十多年來頭回被人誇獎勝過湯婆子，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話從幼蓁口中說出來，她也不覺得害臊。</p>
四爺想著自己比起湯婆子來，可不止取暖這麼一樣長處，見幼蓁笑得嬌憨，忍不住抬手捏捏她的臉。</p>
“今日怎得不給我留門？”四爺道。</p>
方才在門外聽到幼蓁和侍女的對話，明明小姑娘是想讓他早點回來的，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p>
偏偏幼蓁半句話沒提，四爺覺著幼蓁定是將情緒藏在心底，實則是不高興他回得這麼晚，不願他在西院留宿。</p>
幼蓁將臉埋在四爺胸口上蹭了蹭，感覺整個人都暖了起來，便很高興地回四爺的話:“我聽到宋格格把你請過去了嘛，那你肯定不回來的。今兒天寒地凍的，就早早關了院門，讓守院的小太監歇息去了。”</p>
四爺聽著幼蓁的語氣，不像生氣的樣子，隱隱覺得不太對。</p>
但天底下的妻子，沒有幾個願意見到丈夫夜不歸宿的，四爺想著幼蓁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得先安幼蓁的心，免得下回再吃個閉門羹。</p>
“今日我隻是去看望二格格，從未想過要留在西院。以後你想讓我回棲梧院，就派個人找蘇培盛知會一聲。”四爺解釋道。</p>
他想著這樣說清楚，幼蓁心裡應該沒有不高興了吧？</p>
卻沒料到幼蓁聽見這話，杏眸裡閃過絲絲疑惑。</p>
“表哥，我並未想要將你請回棲梧院啊。”幼蓁蹙著眉，“你想去哪裡就去嘛，我又沒有攔著你。大格格和二格格許久未見阿瑪，你過去陪陪她們也是應當的。”</p>
表哥不會覺得她是那種小心眼的，不許庶子庶女與阿瑪親近的福晉吧？</p>
幼蓁雖然見過這種人，但她向來都是對這種行為不恥的。大人間的恩怨，就不要牽扯到小孩子嘛。</p>
幼蓁拍拍四爺的胸口，道:“表哥，你不用顧忌我，以後也不必特地趕回棲梧院，我在這裡好著呢。”</p>
四爺聽到這兒，終於將幼蓁的意思聽清了七八分。</p>
他眉頭漸漸皺起來，黑眸直直凝視著幼蓁，專注地看著幼蓁臉上每一絲的神情變化。</p>
小姑娘杏眸清朗，倒映著他的身影，臉上帶著淺淺笑意，但遍尋許久，都找不到四爺想要的醋意，哪怕是一點不愉都沒有。</p>
“表哥，你怎麼了？”幼蓁見四爺長久地不出聲，不由得問了一句。</p>
四爺沉沉地望著她，黑眸裡是幼蓁看不懂的情緒。</p>
幼蓁有點慌了，焦急地趴到四爺身上，摸摸他的臉:“表哥，你沒事吧，你彆嚇我。”</p>
四爺攥住她亂動的手，就在幼蓁快要喊人進來的時候，四爺開口喚了一句:“……蓁蓁。”</p>
“嗯，我在啊。”幼蓁連連點頭。</p>
“今年年關一過，你就滿十七了。”</p>
幼蓁繼續點頭，不明白表哥為何提起這個。</p>
她努力想了想，問道:“表哥是要給我準備生辰禮？”</p>
四爺默不出聲，抬手摸摸幼蓁的發。</p>
生辰禮他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隻是四爺突然有些心堵。</p>
光長年紀，不長心性，快滿十七了都不開竅，四爺不知他是該生幼蓁的氣，還是該生自己的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