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蓁將管事嬤嬤喊來問話,嬤嬤答道:“回福晉,這池子原是要做成溫泉池,以供主子們冬日過來避寒。隻是最近的溫泉眼在窪京,離得太遠,整日備著熱水又頗耗費,主子爺就下令撤了這池子。”
四爺名下自有彆的溫泉莊子,用不著手下管事討巧獻媚,當時想出這法子的管事還被扔到田莊上去做佃戶了。
幼蓁仔細打量這池子,四麵皆是明窗,空曠通風,池子周圍也是鋪了青色的花磚,四個角安了金質的出水蟠龍口,想必就是用來引熱湯的。
“將這池子打理乾淨,引山泉水煮沸再放涼,將這池子灌滿。每日清晨將四周窗戶打開,落日時再合上。”幼蓁對那嬤嬤吩咐道。
管事嬤嬤聽得一愣一愣的,在莊子上做事許多年,還未聽過主子提到這樣的要求。但她不敢發問,隻能細細記下:“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派人去辦。”
嬤嬤不敢問,幼蓁身邊的人卻是敢的。念夏攙扶幼蓁回正院時,忍不住開口:“福晉,您下令修整那池子作何用?這大熱天的,可不興泡湯泉啊。”
幼蓁被念夏的話逗笑:“誰要泡湯泉了?至於我想做什麼,等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幼蓁下令修池子的事,除了她身邊幾人和辦這差事的奴才們,並無旁人知曉。
四爺整日早出晚歸,每晚回來必會問問幼蓁白日做了什麼,幼蓁隻說自己又逛了何處又吃了什麼,故意瞞著這池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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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四爺下值早了許多,申時初便回了莊子,一下馬便往正院去。
誰知竟撲了個空,幼蓁不在正院裡。
“福晉在何處?”四爺沉眉問道。
今日是念夏和斂秋陪幼蓁出門,留下來的宜春隻好上前答話。
“回主子爺,福晉……福晉去逛園子了。”
“外頭這樣曬,她逛什麼園子?”四爺了解幼蓁的習慣,這個時辰,院子裡的地磚都被曬得發白發燙,幼蓁怕是連腳都不願沾地,又怎麼會去逛園子?
四爺淩厲眼風一掃,宜春頓時眼皮一跳,低下頭去:“福晉、福晉去鳧水了。”
“鳧水?簡直是胡鬨!”四爺立即背著手往外走,發話道,“帶路,給爺把她找回來。”
宜春暗道一聲不妙,忙不迭跟上。
四爺聽到鳧水二字,原以為幼蓁是去了莊子上哪塊池塘,沒想到宜春卻將他領到一處院落前。
宜春抓住路上機會,和四爺解釋,企圖讓主子爺消點氣,待會兒莫要訓斥福晉。
四爺進了院門,穿過長長的門廊,才踏上台階,便聽見裡頭傳來幼蓁的聲音。
“念夏,這水還是燙了些,引些涼水過來。”
“福晉,您將就一下吧,奴才可不敢再加涼水了,您可不能著涼。”
幼蓁又道:“這池子還是小了些,施展不開,比不上蘇州的。”
“福晉,那蘇州家裡的水池可是老夫人為您專門辟的,供你學習鳧水之用。這口池子是溫泉改的,自然比不了。不過福晉,您遊得真好看……”
四爺聽了臉黑,門外站著的幾個小丫鬟都嚇得不敢說話,貼著牆壁死死低著頭。
“開門。”四爺沉聲下令。
離得最近的小丫鬟連忙推開門,四爺長袍一掀,便大步進去。
這溫泉池已經被幼蓁完全改造過,外間大片大片的薄紗簾幕從梁上垂下,令人視野朦朧看不真切裡頭,隻能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
四爺掀開簾幕往前,靴底踩在堅硬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裡頭人應是聽見了,水聲驟停,緊接著念夏走出來,剛要開口訓斥,卻瞧見四爺站在跟前,立即熄了氣勢,喏喏喊了聲:“見過主子爺。”
四爺看也沒看她,徑直往前,沒兩步就走過最後一片簾幕,瞧見扒著池邊的小姑娘。
幼蓁十分驚訝地望著他,杏眸瞪得溜圓。許是才在水中停下,青絲濕漉漉披在肩上,鼻尖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唇色鮮紅。
四爺的目光劃過她被水色浸染的白皙肌膚,濕透後緊貼玲瓏曲線的純白色紗裙,最後停在幼蓁扒著池壁的纖細指尖上。
“上來!”他緊皺著眉,冷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