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躺在203×193厘米的Kingsize床上, 像沒有魂魄的破布娃娃, 那雙滿是傷痛的眼空洞地凝望著天花板。
終於。
林暖暖情不自禁淚如雨下。
撕心裂肺的啜泣聲響徹房間。
已再也不堪忍耐非人的痛苦了,林暖暖傷情地將自己蜷成小小一團, 淚灑胸襟。
那隻瘦削的手, 顫抖著,慢慢撫摸上小腹。
撫摸到自己平坦的小腹的瞬間,林暖暖隻覺仿佛天頂有一把利劍將她整個兒都劈作了兩半。
那裡、那裡曾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可現在。
一片死寂。
林暖暖痛泣出聲,仿佛那個寡情冷酷的男人就在她眼前:
霆,你太狠。
太狠太狠!
你怎麼舍得不要我??!!
你怎麼舍得殺死你的親生骨肉??!!
司徒長霆, 你好狠毒, 好無情!
林暖暖終於承受不住喪子的哀痛,內心的苦痛被放聲傾訴出來,哪怕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人:“司徒長霆你個混蛋, 你這個從地獄出來的惡魔!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放過我,連你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一刻,林暖暖心如死灰。
林暖暖隻覺仿佛她的那顆對司徒長霆情深不壽的心也隨她與他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了。
林暖暖不由得忘情哭了起來。
哭到痛處, 林暖暖不得不借用肢體動作來發泄內心的悲鬱, 一會兒撅屁股一會兒蹬腿,踢翻被子,捶扁枕頭。
安宇風推門而入時, 正好看見林暖暖把枕頭捶進床墊。
枕頭扁扁地躺屍在床墊中, 兩位一體的凹陷表明了床墊和枕頭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安宇風盯著那塊想再鼓起來, 試圖從扁塌狀態中自救的枕頭, 沉默了一會兒, 輕聲道:“阿暖,彆傷心了,不值得。”
安宇風從B市第四醫院領回的林暖暖。
安宇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眼睜睜看著林暖暖在他眼前哭昏了過去。
半小時後。
又醒了。
醒了繼續哭。
然後哭昏過去。
半小時後。
又醒了。
醒了繼續哭。
然後哭昏過去。
……
etc.
一個星期下來,林暖暖躺著的床換了十四次床單,六個枕頭,三張床墊。
衛生阿姨說床單上都是鼻涕和來曆不明的水跡。
至於枕頭和床墊,都因為受到來源不明的強外力作用全軍覆沒。
安宇風對此束手無策,隻能囑咐阿姨勤換床單。
另外,安宇風趁著林暖暖彌足珍貴、極其稀少的清醒時間,打聽了一下林暖暖如此傷心的原因。
把前因後果從林暖暖嘴裡拚湊出來,用了安宇風三天。
結論如下:
一個叫“ting”的男人對林暖暖始亂終棄,騙身騙心,無情拋棄了昔日愛人且辣手掏子宮,一套帶走了兩人未出世的孩子。
辣手掏子宮。
安宇風嚇得當天就把林暖暖送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檢查報告當天出的。
安宇風幾乎不敢去看報告單,不敢問醫生情況,生怕得知什麼超出普通人認知範圍的殘忍現實。
最後不明情況的醫生主動為安宇風分析了報告單:
病人十分健康。
安宇風不信,質問醫生:病人腹腔沒有問題嗎?
醫生保證:沒有。
安宇風不信,質問醫生:病人子宮沒有問題嗎?
醫生保證:沒有。
安宇風不信,質問醫生:病人明明和他說前幾天有人沒打麻藥,空手掏了病人的子宮,怎麼可能沒有事?
醫生聞言一震,伸出三個指頭並在太陽穴旁邊發誓:最近絕對沒有人把手伸進過病人的子宮裡。
24項常規檢查下來,隻找到一點不對:
內分泌失調。
安宇風恍恍惚惚地帶著報告單去找林暖暖,想把醫生剛才告訴他的,再重複給林暖暖——
然而林暖暖又在他眼前,哭昏了過去。
安宇風隻能把哭昏過去的林暖暖,搬了回去。
今天,安宇風像過去的一個星期中的每一天一樣,照常推門進來問候一句,然後等林暖暖哭昏過去給她換條床單蓋上被子。
安宇風說完自己的問候語便神色溫和地站在原地等候。
林暖暖正在哭泣。
預計十分鐘後昏迷。
衛生阿姨辭職了,在找到新的傭人前,安宇風隻能由自己親自代勞。
安宇風沉靜地等了一分鐘。
然後五分鐘。
然後十分鐘。
好,第十分鐘。
昏過去——
沒有,安宇風等到第十五分鐘。
第十五分鐘,安宇風訝異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難道哭昏過去的耐受度也能提高嗎?
林暖暖慢吞吞、踉踉蹌蹌地從床單被子混合物中爬出來,起身時腳腕又嬌弱不勝力地一崴,春色無限地跌回被子,林暖暖嬌呼一聲,委屈地咬緊了嘴唇:“宇風哥哥,我……我想重新開始了。”
走向不對。
怎麼沒昏過去。
安宇風眉頭微皺,發覺今日事態不簡單:“阿暖,你是說?”
林暖暖倔強地擦掉小臉上的淚痕,攥緊了拳頭,露出一種既痛苦又糾結的神色:“我愛得太痛,太卑微,太苦了……”
淚水止不住地又從林暖暖小臉上流下來。
林暖暖像不肯認輸一般瞪大眼睛,上仰30°角到75°角之間,不讓淚水流下:“宇風哥哥,我愛得真的好痛好痛!我天真地以為,隻要我為霆生下一個屬於我和霆的孩子,霆便會回心轉意,可我太天真了!!!”
林暖暖情到痛處,破碎嘶喊,狠狠捶向自己與林墨羽相比,平坦不分上下的胸口。
安宇風一顫。
不敢說話。
林暖暖痛苦地抽噎進幾口氣,像淚水已讓她無法呼吸。
下一秒。
林暖暖光著腳,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翻下來,無情衝鋒,直擊安宇風胸前。
林暖暖聲音降下來,嚶嚀哭泣:“宇風哥哥,我愛得好累,我真的好累!我該怎麼辦,我明明知道那個男人是我命中的劫,將我推向深淵,讓我萬劫不複,可我、可我還是放不下他!”
安宇風被撞得一個踉蹌。
差點滾下樓梯。
那一霎,安宇風恨。
ting是哪個傻逼?
林暖暖抬起頭,撅起嘴問:“宇風哥哥,你對我最好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安宇風咬牙答:“人渣有什麼舍不得的?”
林暖暖一顫,眼淚又從眼角流下:“宇風哥哥,我知道你最心疼我……”
看見眼淚,安宇風太陽穴一突,果斷截斷:“你不能放過他。”
林暖暖無助地咬起嘴唇,兩隻盯著安宇風的眼中似有期盼:“可我一個瘦弱的女人,能做得了什麼?”
安宇風卡住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
隻是那個叫“ting”的傻逼讓他日子很難過。
想了半天,安宇風語焉不詳:“他讓你難過,你也要讓他難過。你對你做過什麼,你就再報複回去。”
林暖暖怔怔地望著安宇風,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平平如也的肚子,失魂喃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也要讓霆遭受和我一樣的痛苦……我也要……”
“等等,”安宇風太陽穴又突突突地開始跳,“掏子宮這件事你是沒辦法反饋回ting的。”
林暖暖潸然淚下,捂在小腹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蒼白的小臉無助又彷徨:“那我該怎麼辦?”
從未有過報複前男友經驗的安宇風陷入苦思。
良久,安宇風試探開口:“比如……讓他後悔對你做的事?”
林暖暖迷茫地看著安宇風。
安宇風沉默不語。
他儘力了。
再詳細一點,他也說不出來。
沒男友,沒孩子,沒懷孕。
不清楚。
彆問他。
也許一分鐘,也許五分鐘,正當安宇風想要先進屋把床單換掉的時候,林暖暖茫然無望的神色中出現了一絲明悟。
聲音已經哭到沙啞,或者嘶喊到沙啞:“宇風哥哥,我想,我懂得了。”
安宇風連忙把床單藏到身後,不動聲色:“什麼?”
林暖暖黯然低頭:“你說得對。”
他說什麼了?
林暖暖懂,安宇風不懂,但安宇風裝懂:“你明白就好。”
林暖暖嗚咽了幾聲,狠狠抱住安宇風,腦袋埋在安宇風胸膛前摩擦摩擦:“對,我要讓司徒長霆後悔,後悔對我做過的一切!”
安宇風一震,連被蹭了滿胸襟的鼻涕眼淚都來不及在意:“司徒長霆?!”
林暖暖委屈地抬頭:“就是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安宇風:“你說的ting就是Noblesse集團的總裁司徒長霆?!”
林暖暖含淚點頭。
然後林暖暖等了許久。
安宇風都沒再說話。
林暖暖小心翼翼問:“宇風哥哥,你怎麼了?”
安宇風推開林暖暖,從身後掏出床單:“你先把床單換了。”
“宇風哥哥?!”林暖暖不敢置信,為什麼要她自己換床單,而且現在他們不是在談論司徒長霆嗎?!
“你變了,宇風哥哥!”
林暖暖拒接床單,神容戚戚,眉眼間浸透了悲哀。
安宇風不為所動,把床單疊好,像搭毛巾一樣搭在林暖暖肩頭:“換床單去。”
“宇風哥哥,我要報仇!”
“換床單去。”
“宇風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好恨,好恨啊!”
“換床單去。”
“我原本以為你是將我從霆一手締造出來的地獄中拯救出來的神,可……原來你也如此薄情寡義,宇風哥哥,你真的要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嗎?!”
“換床單去。”
林暖暖放聲抽噎,掩麵哭泣,兩隻眼哭到腫脹通紅。
安宇風紋絲不動:“你換不換?”
仿佛飽含了所有的委屈和恨意,林暖暖怒喊:“不換!”
“那我走了。”
看著男人冷情冷血、毫無留戀的背影,林暖暖一口氣沒喘上來,哭暈過去。
***
秦政最近常做噩夢。
具體內容是林暖暖。
秦政最近很心煩。
具體內容是林暖暖。
如果非要在林暖暖的姓名前加上兩個字,毫無疑問,那兩個字是03。
無名女屍的劇情點,秦政卡著50%過了。
過了《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這本爛書裡情虐林暖暖的最後一個節點。
接下來,是女主角林暖暖聯合各大集團的男配,對司徒長霆進行狂風驟雨一般的報複。
具體表現在捅腎瞎眼一夜白頭、半身不遂精神失常、不眠不食下跪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