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得知兩個因貪圖她美貌而大打出手的兩個男人其一是鎮北王, 鳳傾離當即不能承其重,兩眼一閉, 暈了過去。
至於一個人昏過去時, 是否會先踉踉蹌蹌倒退出數尺, 到丫鬟身邊, 才搖搖晃晃雙腳一軟, 向身後的丫鬟身上倒去一事,秦政決定不加以考慮。
給鳳傾離留下最後的尊嚴。
小桃被壓得差點趴倒在地, 兩條腿都在打顫,卻在鎮北王麵前不敢倒也不敢動,硬撐著自己扶住鳳傾離。
而陵恪在遠處竟愣神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
他不相信,京城第一美人怎麼會先選擇欺壓她的惡霸鎮北王, 而非他這個路經京城、英雄救美的青年才俊?!
明明那二百七十四本話本子沒有一本是這麼講的!
難道……難道鳳傾離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陵恪一震。
陷入了對過去看過的二百七十四本話本子的內容回憶。
陵恪相信。
他一定能從那二百七十四本話本子中找到應對現狀的指針方案。
秦政歎了口氣,準備上前幫鳳傾離的丫鬟一把, 隻是剛邁出一步,鳳傾月從暗處而出,捉住他手腕。秦政回望:“乾嘛?”
鳳傾月也望著秦政,但月光暗淡,秦政看不清鳳傾月的神色。
隻是下一刻。
秦政眼前視角驟地花了一瞬。
肩背、腿彎下各多出一股力將秦政托起來。
鳳傾月腳尖一點,極輕捷地越過柳枝, 反踏過闌乾, 躍至酒肆勾欄瓦頂, 大周廢除宵禁, 酉時京城懸亮起萬千燈盞, 在秦政眼下煌然一片,隨鳳傾月奔越上下浮動。
春風吹起春水的氣味,夜間稍冷,迎在秦政臉上。
又是這個姿勢。
可怕。
秦政雙手交疊,放在腹前,端端正正,紋絲不動,好似被鳳傾月抱起的一尊佛像。
他很佛地問:“老弟,你又想做什麼?”
《邪王獨寵》的世界存在對秦政來說很玄學的武功,作為男主角的司馬天擎,在全書中,除了刺客榜一陵恪外,司馬天擎一枝獨秀。
但見過那個與司馬天擎提槍大戰一天一夜的刺客榜一後,秦政目前對司馬天擎的武功水準也產生了懷疑——
不過再次,隻要比除陵恪外剩餘的十二傑要強。
問題就不大。
鳳傾月一心趕路,沒回答秦政。
也或許是鳳傾月根本不想搭理秦政。
秦政也不介意,繼續問:“那你想去哪呀?”
雖說本世界存在武功,但被鳳傾月這麼抱著從簷角瓦頂躍過,不知是否是錯覺,或是秦政對本世界武功還不夠熟知——
秦政總隱隱約約感覺出鳳傾月不像是武功,與他不一樣。
至於是彆的什麼,秦政也說不出來了,隻好像比起秦政前幾日對輕功的體驗,鳳傾月動作好像更迅敏、更輕忽,像風似的。
秦政一邊問一邊胡思亂想:
難道林墨羽真練過氣功?
可氣功不能被歸總到武功門派的一種嗎?
鳳傾月低眼看了一眼秦政。
秦政一震,連忙把手交疊好,端端正正放在肚子上,拱了拱腰,在鳳傾月雙臂間繃得筆直,試圖以儀態表示出他的心無雜念。
宇直不gay。
秦政繃了半晌,繃到腰酸背軟,隻能言語規勸:“我是打不過你,但小老弟,我勸你每天想些積極向上的事,彆想跟我做些亂七八糟的事。”
說完秦政一頓,又覺不夠,於是又添:“你就算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跟你發誓,我明天馬上就忘。”
鳳傾月聞言沉默。
許久,他挑眉問:“亂七八糟的事?操/你嗎?”
操他媽?
秦政不開心:“好好說話,你罵我乾嘛?”
鳳傾月又默了半晌,像氣笑了:“……好,我在這裡操/你,你明早忘了也行。”
秦政倒吸一口氣:“放我下來。”
“若我不呢?”
秦政震怒:“沒有不!放我下來下來下來!”
鳳傾月懶得再理會秦政。
秦政不屈不撓,反複重複:“我要下來我要下來我要下來……”
跟03學的。
效果顯著——
“閉嘴。”
“若我不呢?”
鳳傾月停下來。
秦政不知道鳳傾月現在將他帶到哪了,隻看見是處很高的屋簷,俯瞰著大周京城,遠處燈火星星點點地彌散開來,春夜的風沒了街市瓦樓的阻擋,吹得二人衣袖翻飛。
鳳傾月一停腳,秦政斬釘截鐵、抓住機會,以腰為支點,以推鳳傾月胸口提供反向加速度,一隻腳晃晃悠悠地向下抻,準備著陸。
但秦政沒想到。
小老弟變狗了。
站在隻容得下一個人的簷角上,鳳傾月忽然鬆了手。
秦政掉了下去。
秦政仰麵向下,與鳳傾月四目相對,然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一秒失重,耳邊風聲迅疾。
秦政慢了半拍,快掉在地上的時候才想起運起真氣。
那一秒半秒之間,秦政模模糊糊看見鳳傾月自簷頂躍下,風鼓起衣擺,他衣靴俱黑,在夜空像展翅盤遊的鴟鴞。
下一秒。
秦政被接住了。
涼風把秦政手指都吹得冰涼。
秦政愣了半天,抬頭。
他看見剛才看明明在他上麵的鳳傾月,卻先一步著地,接住了他。
“嘶——”秦政倒吸一口氣,“你怎麼接住我的……不對,你他媽把我扔下來乾嘛?!”
秦政終於回過味來鳳傾月剛才做了什麼,當即大怒,在鳳傾月接住他的手臂間開始掙紮,但蹬腿太娘,秦政隻能仰臥起坐,腿彎勾住鳳傾月手臂,試圖像勾單杠一樣挺腰憑空坐上來。
但失敗了。
鳳傾月倒仍秦政折騰,涼涼道:“你說一遍剛才的話,我把你從樓頂丟下來一遍。”
秦政怒目相對:“我說什麼了?!”
鳳傾月皮笑肉不笑:“你認為呢?”
秦政吸了吸鼻子,悍不畏死:“放我下來。”
秦政負隅反抗到最後一秒。
但仰臥起坐失敗了。
一番折騰,在鳳傾月回答秦政前,秦政在鳳傾月懷裡翻了個麵兒,原本是臉朝臉被托在鳳傾月手臂間,現在秦政臉朝地。
“疼疼疼疼疼!腰折了……”
“……”
魏寅莊實在熬不住這傻子,隻能把原地翻身的鎮北王放了下去。
他也僅僅是不想見鎮北王與鳳傾離牽連太久罷了。
鎮北王終於得了自由身,連忙跑出去數丈,到遠處整理好了衣襟腰封,才向魏寅莊這邊覷了幾眼,又悄悄走回來,正色道:“說實話,我覺得,我得問你幾件正事了。”
魏寅莊聞言嗤笑:“正事?”
鎮北王又悄悄湊近了一點,翹起腳搓了搓魏寅莊頭頂:“比如嫁人生兒,相夫教子……”
話沒說完,鎮北王就被“叭”地打到一邊去了。
鎮北王捂著腦袋自閉了一會兒,又卷土重來,但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沒再去搓魏寅莊頭發:“你怎麼來的這裡?”
魏寅莊偏過臉,語氣尋常:“睜眼閉眼之間。”
鎮北王聽了皺了皺眉毛,似乎想起很多想說想問的事,但最後鎮北王猶疑了半天,僅僅問:“你也不清楚嗎?”
“算是。”
鎮北王茫然地站了半晌,又問:“你是變成相府三小姐了嗎?”
“算是。”
從林墨羽變成鳳傾月一事,一旦被那個傻子知道,魏寅莊預想那傻子應當有很多事要問他。但魏寅莊又等了許久,也沒再等來鎮北王第四個問題。
“問完了?”
鎮北王懵懵懂懂點頭:“應該吧。”
魏寅莊忽然笑了。
這傻子比他想象的還傻。
那三個答案不問自知的問題,能推測出什麼呢?
於是,他問:“那你呢?”
鎮北王被他一問,怔了一下,隨即篤定答:“和你一樣。”
不知曉彆人的情況,也無意讓彆人知曉自己的境地。
鎮北王問得愈少,一句“和你一樣”反饋回的信息也愈少。
可也不能求全責備鎮北王在隱瞞什麼。
魏寅莊安靜地注視了鎮北王片刻,也沒有再說什麼,捏了捏鎮北王耳朵。
鎮北王眼睛不自然地挪向一邊,似乎想閃避過去,但最後還是沒有躲開,魏寅莊捏住的耳朵有點熱。
*
回王府時。
秦政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下午出王府,他不是出去找鳳傾離回來完成“夜夜歡寵”的月常任務的嗎?
於是。
是夜,鎮北王妃所居住的雲麓閣,尖叫至晨曦。
清晨,秦政頂著黑眼圈和嗡嗡作響的左右兩邊耳朵,穿戴好朝服,上朝去了。
秦政真的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