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東辰一聽,自己哭了,哽咽著說:“靖哥,你彆這樣,你這樣我也難受。”
“我以前沒喜歡過誰,”秦政靠在中島台蜷起來,他後麵難受,彆的地方也難受,“第一個喜歡他,我以為我能跟他在一起久一點,但好像我一直都根本不知道他怎麼看我的。我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想那麼多。”
“靖哥……”
“他說我不需要知道什麼……”秦政笑了,“我才發現他真從來沒跟我說過什麼。”
“靖哥,你真彆這樣,看開一點……”
“我挺開的,”秦政笑著截斷,撐著站起來,到玄關摸出一盒煙,點了一根,“你好好學習,我也好好學習,當一名建設社會的棟梁之才。”
楚東辰沒說話。
秦政吐出一口煙,雲淡風輕道:“你幫我個忙吧。”
楚東辰連忙應:“靖哥什麼忙你說就行!”
“高二了,幫我打聽一下學校數競的安排,離考試不遠了。”
楚東辰一愣:“數競?靖哥你說的是數學競賽?你打聽數學競賽……靖哥你要參加數競的考試???”
“嗯。”
楚東辰很不敢相信:“靖哥就算你數學學得好也不能連學都沒學過數競就去考試吧?”
“信我,今天幫我打聽一下,發消息給我。”
“好吧……”楚東辰猶豫了一下,慢慢問,“靖哥你認真的嗎?”
手機那邊懶懶地笑了一下:“數競這種東西我還不是隨便考考。”
楚東辰卡了一下,一時無話可說,靖哥心情不好的時候吹一吹,他總不能上去認真反駁。楚東辰憋了好久又問:“靖哥你抄了那麼多遍課文,怎麼突然想去考數競了?”
“懶得學了。”靖哥在笑,“原本便有捷徑,為什麼我非要去走一條走不通的?”
因為魏寅莊。
靖哥問句的答案幾乎瞬間就出現在了楚東辰腦子裡,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說錯話了,他不該提靖哥抄課文的事。
監督靖哥學習的人走了,靖哥當然就不想學了。
楚東辰不知道怎麼彌補他說錯的話,隻能愧疚道:“行,我去給你打聽一下,靖哥你周末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請假的事我幫你跟班主任說。”
“謝了,拜拜。”
秦政坐在地上,慢慢抽完了這支煙。
他和魏寅莊都不太抽煙,他認識魏寅莊到現在,隻見他抽過兩次,一次在剛認識的時候,魏寅莊問他林暖暖孩子的事,另一次在昨天。
魏寅莊推開他,在書房,看不出情緒,冷淡地抽完了一支煙,走到他身前,把他搡倒,翻過身,一聲不吭地上了他。
沒潤滑,沒套,很疼。
比起上他這個說法,更像隨著心意玩他。
但秦政都說了一廂情願,也沒吭聲,隨他怎麼玩他。
煙的味道很重,好久秦政都沒再聞到彆的味道,到魏寅莊把他抱出書房,到彆的地方,秦政才重新嗅到魏寅莊身上那股很特彆的苦味。
求而不得總讓人很多心理變得病態,也隻在昨天分手的那一晚上,秦政才發現他對魏寅莊的味道、欲望有種病態的渴求,好像就算疼都很爽。
把煙頭丟進垃圾桶,秦政身上沒什麼力氣,又回去睡了一覺。
臨睡前,秦政苦大仇深地想,高中生果然不適合談戀愛,一不小心就容易發展成青春疼痛文學。
他決定從明早開始好好學習,每天做題,讓自己在高中生作業裡恢複清醒。
但學什麼呢?
數學太熟了,秦政對數字、圖形的熟悉程度像自己手腳一樣。
數競也不需要他花精力學彆的學科。
他可以發展課外愛好。
譬如打球。
睡著前的最後一分鐘,秦政下定決定,從明天起,好好打球,每天打球,翹課打球,成為籃球場上最亮的星。
周六,早。
楚東辰進教室的時候沒太有精神,眼下兩個黑眼圈。
他昨天晚上又失眠了,雖說靖哥一直在渣那個語文老師,那個語文老師甩了靖哥也是應該的,但楚東辰卻一直隱隱約約直覺他們彼此事實上都很在意對方。
哪怕楚東辰想不通為什麼在意對方還要渣對方的這件事,也不妨礙楚東辰真情實意地擔心靖哥。他真怕靖哥一個想不開……
楚東辰滿腹心事地進了教室,坐在自己位置上,習慣性地向第一排看了一眼。
然後愣住了——
靖哥來上學了????
靖哥居然來上學了???
靖哥散散漫漫地坐在座位上,正好也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慢吞吞、好像腿腳不太方便一樣走到他課桌前,食指尖的籃球旋了好幾個圈:“去打球嗎?”
“啊?打球?”楚東辰沒反應過來。
正常人失戀後第一件做的事是去打球嗎?
這種人真的不是因為打球分的手嗎?
靖哥靠在隔了一個廊道的課桌上,問:“去嗎?”
“靖哥你昨天不是……”楚東辰不可思議,“要不你還是回家休息吧。”
靖哥轉著手裡的球,漫不經心道:“小區沒球場,不如來學校。”
楚東辰隱晦地看了一眼靖哥的腿,皺著眉毛猶疑道:“可是……我看靖哥你走路的時候腿好像不太舒服,彆勉強自己……為什麼非要打球呢?”
“行吧,你還是先好好學習吧,”靖哥戴上耳機,向他笑嘻嘻地呲了呲牙,“不過打球這事,彆說我腿不方便,我坐輪椅都吊打你。”
楚東辰:“……”
靖哥抱著球一個人出了教室。
楚東辰不放心他,跟著他一起出去了,攆上去,到靖哥身邊,擔心問:“靖哥你腿是怎麼回事?”
靖哥下樓梯,眉毛皺得很緊,好像很難受:“我出軌被那人發現了,他要打斷我的腿,我拚死掙紮不讓他打斷,他就跟我分了手。”
楚東辰:“……”
那這,分得不虧。
到了籃球場。
自習開始了,天很冷,籃球場、操場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靖哥站在三分線,隨手一投,籃球一個拋物線正進籃筐。
楚東辰想著他腿不方便,主動跑過去給他撿回了球,遞過去,一邊問:“你真要參加數學競賽嗎?”
靖哥呼出一口白氣,掏出一罐口香糖,丟進嘴裡兩顆,又把糖罐丟給他:“報名了。”
楚東辰也倒出兩粒:“我看學校競賽隊周末集中培訓,你不去上課嗎?”
靖哥心不在蔫地運著球,白色耳機線鬆鬆垮垮地往下垂,他抬臉瞧著楚東辰,笑了,很有野裡野氣的桀驁:“我一節課不去上,能拿國一獎你信嗎?”
楚東辰顯然不會信,可他看著靖哥,竟然動搖起來,好像靖哥說出來的,他就一定會做到一樣。
他悶了半天沒吭聲,等靖哥手裡球又進框了,才悶悶道:“你要我做一個有精神追求的人,靖哥你不能自己做不到,不能因為失戀一蹶不振。你得振作起來,繼續好好上學。”
靖哥乜了他一眼:“我已經是了,你彆做不到就行。”
嘴炮永遠吵不贏端木寒靖。
也不知道靖哥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
不過現在比以前更好,以前的靖哥性子太傲,又天天不高興,帶得他也天天不高興。
楚東辰也笑了,一拳捶在靖哥胸口:“你彆騙……”
話沒說完,楚東辰一驚:“靖哥你怎麼了?”
他發誓,他隻是像以前那樣,隨便錘了一拳。
但靖哥突地臉色變了,額前滲出冷汗來,竟然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後退了半步,張開嘴很慢很慢地喘氣。
靖哥喘了一會兒,又笑起來:“傻逼騙你的,看你嚇的,給我撿球去吧。”
楚東辰:“……”
玩笑就好。
雖然楚東辰也氣,但他更怕靖哥真有什麼事。
但半個小時後,楚東辰發現,靖哥說騙他的,才是真的在騙他。
他以前跟靖哥打過球,靖哥打籃球打得真的好,一個人竄全場,打完一場比賽彆人累得跟狗一樣,他像沒事人一樣。
可今天從到籃球場,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他跟靖哥隻是在半場裡麵活動,也根本沒疾跑過,靖哥卻像體力不支了一樣,臉色蒼白地一會兒就扶著籃球架喘氣。
楚東辰好幾次跟他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靖哥卻總說他不累。
這樣的端木寒靖讓楚東辰有點害怕。
靖哥現在絕對不正常。
但他也說不出哪裡不正常。
被失戀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靖哥跟他說話的時候,邏輯始終條理,不會說亂一句話,說話的時候甚至臉上還帶著笑,跟以前基本沒有區彆。
非要找區彆,靖哥隻是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懶了一點,沒有之前神飛氣揚的樣子了,但好歹失戀,這也算正常。
楚東辰真的慌了,他怕端木寒靖出事,強行把球搶過來,背在身後,裝作無事道:“靖哥,我累了,我們聊會兒天吧。”
靖哥喝了點水,沒拒絕:“聊什麼?”
正好有一件事。
楚東辰立馬道:“前幾天裴子情和我表白了。”
靖哥嗆水了,狼狽地咳嗽著問:“什、什麼??”
楚東辰暗暗鬆了口氣,重複:“她跟我表白了。上個星期,先給我遞了封暗示信,我沒搭理她,她又把我約出來,明著暗裡誇我。”
靖哥笑了:“誇你又不代表什麼。”
楚東辰眉毛一皺:“還不代表什麼?一女的跟你也不熟,沒事約你出來按著你一通亂誇乾嘛?”
靖哥猶豫道:“看你順眼?”
“……”楚東辰恨鐵不成鋼,又不敢搖他,讓他清醒一點,“靖哥你醒醒,你以為有幾個女的會上來直接說,我喜歡你當我男朋友??她們誇你是在暗示你,你要是也有意思,就趁機向她們表白,你要沒意思,她們也不至於太丟臉,還能找彆的說法!”
靖哥聞言死一樣的沉默。
楚東辰輕輕戳了戳他:“怎麼了?”
靖哥艱難道:“你要這麼說,我發現以前住在我隔壁小我十五歲的小屁孩,到教我數學五十多歲的退休女教師,還有我上學認識的五成以上女同學……都喜歡我。”
楚東辰:“……”
楚東辰咳了一聲,善意解釋:“靖哥,你要看他們誇你什麼,要誇你數學學得好……想當你的女朋友的概率沒那麼高。”
靖哥看上去很費解:“誇我跑得快呢?”
楚東辰:“……”
靖哥大概懂了,尷尬地喝了兩口水,裝作什麼都沒問,繼續裴子情的話題:“好,就當裴子情向你告白了,你怎麼回應的她?”
楚東辰一秒嚴肅:“我告訴她,我要好好學習,對女人不感興趣,她氣哭了。”
“……”靖哥沉默了好久,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恨聲道,“乾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