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後聖誕,聖誕後元旦。
剩下的假期一天天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假期算秦政來國外過的最空閒的一段時間,每天出門逛逛,有時候自己一個人,有時候和朋友一起,偶爾被人約去朋友家裡吃頓飯,秦政不太喝酒,所以不怎麼會去酒吧一類的娛樂場所。
到元旦前一天,有同學約秦政陪他紋身。
元旦還在放假,刺青師是同學在本地的朋友。
約秦政的同學是個日本人,身上的和風刺青紋了幾個月還沒紋完,今天來找刺青師朋友做個收尾。
紋身師是個白人,紋身的地方不大,一張床,幾張椅子,桌上放了些秦政不認識但猜是用來刺青的機器,屋裡有很淡的香薰味道,收拾得很齊整乾淨,電腦打印機旁的紙張都疊得整整齊齊。
紋身師青茬寸頭,蜜糖色皮膚,常去健身房的樣子。房間內有空調,溫度很高,紋身師上身隻穿了一件灰色背心,露出手臂肩頸上青黑紋路的刺青。
紋身師身上的刺青看起來很酷,但秦政同學脫了上衣露出他的和風花臂半成品秦政差點笑出聲。
那哥們兒在後背紋了一個日本藝伎,花花綠綠,拿著一把折扇盯著看他後背的人。
秦政懷疑刺青的原圖是這兄弟自己畫的,他後背上的藝伎怎麼看怎麼不像端莊的正經畫裡的模樣,倒像熱愛二次元繪畫的誰誰誰畫了一個神似動漫人物的藝伎,讓他紋到後背上了。
怎麼看怎麼中二。
但秦政很懂事地沒有吭聲,坐在一邊聽機器嗡嗡嗡響,日本同學啊啊啊叫。
叫得秦政產生了一種妻子臨盆,他在醫院陪床的錯覺,刺青師煩得紋一會兒到旁邊冷靜一會兒。
日本同學癱瘓一樣趴在那張床上,冷汗涔涔,像藝伎臉上冒了一層汗。
秦政盯著藝伎,藝伎盯著他。
或許是因為藝伎長得太美,也或許是同學叫得太慘,秦政突然萌生了在自己身上紋個什麼東西的想法。
紋什麼?
秦政第一時間想起的是魏寅莊的名字。
但刺青師是白人,他要紋魏寅莊名字,估計是宋體五號加粗橫排打印。
太傻逼了。
紋數學公式?
可公式那麼多,選哪個?
喜歡哪個紋哪個?
秦政不很想多次刺青,讓後背寫滿數學公式,跟黑板似的。
如果他在後背上紋滿了數學公式,他回國魏寅莊可能會打他。以後和魏寅莊做的時候,魏寅莊可能不會再讓他脫上衣了。
來的第四個小時,日本同學發出了今天紋身的最後一聲慘叫。
秦政嚇得太陽穴一跳,不假思索地向刺青師搭話:“請問我可以在你這裡紋點東西嗎?”
刺青師剛收手,抬眼看了他一眼,問:“紋什麼?”
同學趴在床上,氣若遊絲地問:“秦……你也要紋身嗎?如果你有心儀的角色,我可以幫你畫出來……”
秦政哪知道紋什麼,兩個人一問,他脫口而出:“grandfather。”
刺青師:“……”
同學扭頭看了他一眼:“???”
秦政硬著頭皮繼續:“我想在……左邊胯骨上紋一個……grandfather。”
“……”
晚上七點回公寓的時候,秦政成功在左胯上獲得了一行花體的“grandfather”,如果忽略這個單詞的意思,看上去還挺漂亮的。
日本同學一直追問他,他們家族是不是存在某種神秘的血統傳承和祖先信仰——
當然,秦政肯定了他的這個說法。
紋的時候有點疼,紋完回來有點癢。
秦政回來慢吞吞地擦了擦那個grandfather,剛紋完幾個小時,看上去有點紅腫,輕輕戳兩下有點疼。
今天元旦,秦政擦完紋身,懶得穿褲子了,穿著內褲滾回了床上,順便給魏寅莊打了個電話。
接通得很快,秦政剛紋完grandfather莫名其妙的心虛不敢叫他爺爺,略去了稱呼,直接道:“今天十二月三十一,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魏寅莊聲音很低,“開視頻,我想看見你。”
秦政滾到床另一邊去把電腦摸過來,轉視頻通話到筆記本上,偷偷把被子蓋到了腰上好把那個傻逼的grandfather遮住,趴在床上,等對麵接通。
接通了,魏寅莊還和從前一個樣子,但那邊燈光不亮,他很鋒利立挺的五官錯進很多陰影,看上去顯得深沉。
秦政湊近了一點電腦屏幕,好像在湊近魏寅莊一樣:“你現在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正常。”魏寅莊望著他,蹙了蹙眉,“經脈完全恢複還需要至少十幾年時間,若恢複到行動無礙,大抵還要幾年。”
秦政下巴頂在疊到一起的手掌上,歪過頭:“不急,你慢慢恢複,我等你好。”秦政想了想,又道,“等我明年回去,帶你和掃**出去遛彎。”
“……秦政。”
秦政向他眨了眨眼:“你現在一個人生活方便嗎?要不雇一個人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