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話說到這份上, 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沈玉耀知道皇帝已經很不滿太子,但是她沒想過會這麼快一步到位。

皇後的屍體還沒涼,皇帝就已經想著要廢太子了。

或許太子在皇後死後, 沒有任何反抗的表現讓皇帝徹底失望了。

一個帝皇, 可以文不成武不就,但不能沒有看人的眼光, 在此基礎上, 如果還很愚蠢,被手下哄得團團轉不說, 連一絲血性都沒了。

這個帝皇,必定是個不合格的昏君。

皇帝認定了太子無能, 那下一步,就是廢太子。

“玉陽,你一會兒去你三哥府上, 告訴他皇後薨逝的消息。不要去東宮,恩?”

皇帝不願意讓女兒在現在這個混亂的皇宮中呆著,覺得還不如先讓女兒出宮去, 之後他對付太子,女兒眼不見,自然心不煩。

也不會覺得有多傷心了。

沈玉耀沒想到沈崇到現在為止,還覺得她對皇後太子是極為看重的。

“父皇,母妃近來繁忙,女兒想留下幫母妃。”

皇帝想想, 覺得也是,皇後驟然去世,後宮一大堆事務需要處理,曲貴妃還要幫著禮部辦皇後的喪禮, 一時半會兒確實分|身乏術。

“好,但你不許到處亂走。”

“恩,女兒明白。父皇,你也不要太傷心。”

沈玉耀乖巧的點頭答應皇帝的要求,甚至還溫聲細語的勸說皇帝,讓皇帝不禁柔化了視線。

他伸手摸了摸沈玉耀的頭,低聲道:“若是玉陽是皇子就好了。”

沒有一個皇子,像沈玉耀一樣,對他如此關懷備至,還能清楚的明白他心中想什麼。

甚至從沈玉耀在這件事中所說所做的事情,就能看出她比太子在政治天賦上要高很多。

沈玉耀笑而不語,心道她要是個皇子,估計生下來就跟沈清瑾一樣,被皇帝拋到腦後去了,皇帝之前可就隻培養了太子一個人。

而且皇帝不會太早讓其他皇子在朝堂上冒頭,他對其他皇子抱有警惕的態度,這來源於過往無數次皇子登基,弑父殺兄的例子。

女兒可以放下心防去寵一寵,真正的疼愛對方,而兒子就是未來的敵人,是絕對要提防的存在。

沈玉耀理解沈崇的這種想法。

不過遲早有一天,她會讓沈崇明白,如果她有能力,那她就會去做,不會因為自己是公主還是皇子,去停下前進的腳步。

世俗壓給她的一切規則,都不能讓她駐足。

等沈玉耀回到永康殿,恭送皇帝龍攆後,她就回去安撫宮人,讓宮人們各歸各位,同時將永康殿明麵上的喜慶裝飾全都撤下,擺上國喪期間的素色。

“梅香,你去鳳儀宮幫忙,母妃需要些熟悉的人幫忙。菊香,你隨梅香一同前去,將鳳儀宮的大宮女汀蘭接過來,她受驚過度,在那邊留著恐怕會給母妃添麻煩。竹香,你隨我來。”

沈玉耀將還在她身邊的三個貼身宮女的去處安排了一下。

自打沈玉耀穿過來之後,梅香幾乎就已經成了曲貴妃手底下的宮人,現在讓梅香去幫曲貴妃,梅香和曲貴妃都可以迅速上手。

之所以讓菊香去接人,是因為如果有人想要查皇後的死因,很可能會扣下汀蘭,汀蘭對沈玉耀來說還有用處,絕對不能讓他人將汀蘭帶走。

菊香比較激靈,性子也較為強勢,她去帶人,沒人能攔下她。

至於竹香,沈玉耀屏退左右,問她:“昨天有沒有人從母妃那邊離開?”

沈玉耀回到宮中後,就一直在布置人手,她從曲貴妃手裡要來的人,幾乎都拿來監視後宮了。

永康殿是她放眼睛最多的地方,僅次於東宮,畢竟是自己常住的居所,安全性要提上去。

竹香負責宮中的“眼睛”,沈玉耀有事就直接問她。

“回公主,飛紅在深夜出去過一次,奴婢派人跟上去,她是往鳳儀宮的方向走了。”

和沈玉耀想的一樣,昨天汀蘭告訴她的有關沁陽公主的情報實在是太好用了,沈玉耀說給曲貴妃聽,直接讓曲貴妃動了殺心。

皇後就這麼死在了深夜。

沈玉耀是真沒想到曲貴妃下手如此快,或者說,她的逆鱗就這麼明顯,沒人提及的話,曲貴妃就會按兵不動,哪怕皇後病的要死了,她依舊在旁邊看熱鬨,甚至不屑於去落井下石。

一旦有人碰了她的逆鱗,她甚至不會讓皇後看見第二日的太陽。

“根源在這兒啊。”沈玉耀不禁感歎,她可算知道沈清瑾的心眼子遺傳自誰了,曲貴妃看上去大大咧咧,沒什麼心機,實則是活得明白,而且布局手段高明。

前腳還跟她說,皇帝將鳳儀宮圍的水泄不通,她的人沒辦法進去傳話,後腳就能讓人將毒帶進去,送皇後歸西。

真是不知道曲貴妃口中,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母妃那邊,有可以讓人昏睡的藥物?不對,不是昏睡,是彆的東西。”

汀蘭和皇後在一個屋子裡,那香卻隻讓皇後死了,汀蘭不過是沉沉睡去。

這說明那香不能完全算毒,效果因人而異。

皇後的精神狀況不好,疑似腦癌,但沒辦法開顱,不清楚是不是這樣,但還沒有發展到吐血昏迷的程度。

那到底是什麼藥,竟然能讓皇後吐血而亡。

沈玉耀到現在還記得,進去後看見皇後倒在自己吐的血泊中的場景。

那是無聲的瘋狂。

“公主,娘娘那裡有很多藥,其中有一味藥名為黃粱一夢,據說那種藥,點燃之後,人會看到自己最想要看見的人,回想起最難忘的畫麵。”

這不是致幻藥物嗎?

沈玉耀覺得這個世界有很多藥是她原本沒聽說過的。

不過想想這個世界還有正統武功呢,原本的世界,人可不能習武後變得跟鳥兒似的,一跳三五米高。

“沒毒嗎?就是人聞到後,不會死?”

“不會,常人聞之最多是沉睡。”

“常人?那如果是重病之人呢?”

竹香不太清楚,她隻知道大概的藥理。

沈玉耀心裡則有了答案,皇後本來身體就不好,好多天沒睡過覺了,再加上還重病在身,身子虧空的厲害,多半是扛不住的。

更不要說,她本來就有心結,那個心結讓她瘋狂多年。

於三從外麵進來,沈玉耀抬眼看見她,便吩咐竹香去盯著東宮,看看那邊有沒有新的動作。

等竹香離開,沈玉耀才問於三,“有消息了嗎?”

她問的是汀蘭妹妹芷雪的下落。

於三麵無表情的點頭說是。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人還活著嗎?”

在宮中,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多半是活不了了,沈玉耀想著人消失的時間並不長,或許還有希望。

於三緩緩搖頭,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公主,這是屬下從陛下處得來的情報。”

皇帝手中?

沈玉耀心中一沉,有了些許猜測,“人被送去了敬王府。”

“太子與敬王勾結,現下太子被禁足,就選了芷雪出宮去送信,同時,也是送去一份誠意。”

敬王府的柳暗花,需要少女的血,左州大亂之後,敬王少了一條穩定的路子,其實一直比較缺人。

而芷雪,是那個被太子看中的人。

她的運氣隻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於是就死無全屍。

其實不是她,也會是彆人,芷雪是無數悄無聲息死在敬王府的少女中的一個縮影。

“真的是該死。”沈玉耀之前就很厭惡敬王,現在更甚,隻是之前沒有機會動手,皇帝如果不想動敬王,單靠沈玉耀的力量,目前是沒辦法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皇後死了,皇帝有廢太子的想法。

“公主,要將這則情報告知汀蘭嗎?”

於三擔心汀蘭知道妹妹死了之後,會過於悲痛,影響沈玉耀的其他計劃。

“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有了結果便要直說,且看她能不能承受住了。”

沈玉耀知道汀蘭與她妹妹芷雪相依為命,兩人感情非同一般,為了保護芷雪,汀蘭在芷雪剛入宮後不久,就將芷雪送入東宮。

她知道在後宮,出挑之人大多下場不好,於是她不敢暴露這段姐妹關係,以防有人利用她妹妹對付她。

芷雪就在東宮平凡的呆了將近八年。

其實汀蘭的選擇都沒有錯,她已經儘力讓妹妹在這個吃人的皇宮活下去了。

可是命運愛拿苦命人開玩笑,代價往往是人們無法承受的沉重。

汀蘭很快就來了,沈玉耀將結果告訴她,以為汀蘭會很崩潰。

可汀蘭的反應還算平靜。

“你、你如果很傷心,可以哭出來的。”沈玉耀給汀蘭肆意哭喊的權力,這是皇宮裡不允許宮人出現的情緒。

結果汀蘭反倒笑了,她的笑容裡帶了三分恍惚,悲與喜在她臉上融合,形成詭異的表情。

“其實奴婢已經猜到了,芷雪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為人奴婢實在是苦,想來她是厭倦了,這樣也好,我們姐妹緣分淺,隻願她下輩子,不要再投身到奴婢這樣的人家來,不要再吃苦了。”

人活世上,誰人不苦?眾生皆苦。

沈玉耀有些不知道要不要開口,要求汀蘭繼續幫她做事。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沈玉耀的選擇大多時間是利益最大化,她幾乎不會被自身的情感影響。

但是此刻,她猶豫了,她在猶豫要不要憐憫眼前的女人,讓她離開這個權力的漩渦。

不用沈玉耀開口,汀蘭主動跪下了。

“快起來,你這是乾什麼?”

“求公主,讓汀蘭去到太子殿下身邊,皇後娘娘最疼愛太子殿下,殿下而今處境危險,需要奴婢的幫助。”

沈玉耀還以為汀蘭會恨太子,沒想到她竟似一點兒都不恨。

她妹妹是被太子送上了死路啊。

沈玉耀覺得有些奇怪,人不會做出如此違背情感的選擇,但她又看不出汀蘭此刻死寂的表情下,究竟在想什麼。

“你不必求我,你是母後身邊的大宮女,理當去東宮。汀蘭,有幾句話,你帶給大皇兄。”

既然汀蘭要回去,那沈玉耀就沒必要糾結其他了。

“公主請講。”

汀蘭仔細聽著玉陽公主的話,眼眸裡沒有一絲光亮,就像是已經心如死灰。

當人變為軀殼,靈魂已經被湮滅,那操控她活著的,必定是即便魂飛魄散也不會消失的東西。

汀蘭想,玉陽公主真是個好人啊,她以前不覺得玉陽公主與這宮中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

人孤身行夜路時,誰不貪戀那一點點光亮?

東宮中,太子此刻呆坐,六神無主。

他沒想到為他出謀劃策,護他二十餘年的母親,就這麼沒了。

如果母親死了,鄭家還會儘心儘力的幫他嗎?如果母親死了,父皇還會寬恕他嗎?

秦淑君就是此刻來告辭的。

“母後去世,此乃國喪,殿下在宮中多有不便,妾會在外為殿下奔波。”秦淑君冷著臉跟眼前無能的男人告彆,“殿下放心,國相會為殿下儘力周旋,讓陛下早日將殿下放出東宮。”

“國相當真會如此!他、他不是自身難保了嗎?那賬本上也有他的名字啊!”太子眼睛一亮,隨後又灰了下去,他和秦國相是一樣的。

父皇不會饒恕他,也不會饒恕秦國相。

“我父乃是一國宰執,豈能輕易替換,殿下,你是一國儲君,皇後嫡子,現在皇後去世,你的地位會更穩固。”

秦淑君想,隻要皇帝對皇後還有一絲感情,就會看在皇後的麵子上,放過太子這一回。

可是太子實在爛泥扶不上牆,以前他周身有無數人幫他,還看不出什麼,現在他幾乎等於孤立無援,就開始優柔寡斷。

如此懦弱無能之人,真是叫人瞧不起。

秦淑君想,好在太子足夠愚蠢,她才能用這個借口出宮,否則她就要和太子永遠綁在一起了。

秦家才是她的根,是她以後的去處,她會好好的在秦家立足。

太子良娣的身份,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好處,反倒成了囚禁她的牢籠,秦淑君想,她必須得到更多屬於她的力量,而不是依靠丈夫,依靠他人。

太子沒有被秦淑君的話驚醒,反倒更加頹廢了,他不是不明白,他隻是沒有任何的安全感。

皇帝的態度,他並非毫無所覺,他的人都被皇帝牢牢控製,他的生死,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而皇帝,並沒有讓他好好活下去的意思。

汀蘭很快就依靠沈玉耀的人,混入了東宮。

不算沈玉耀的人,應該是元石陸的人,他的能力還是挺強的,沈玉耀不過是送了他一陣東風,他便一路往上,能為沈玉耀做實事了。

仔細想想是應該的,元石陸又不是第一年在禁軍,他原本就已經在禁軍中成為統領了,沈玉耀不過是碰上了他落魄的時期,甚至就是沈玉耀造成了他的落魄。

好在元石陸被沈玉耀忽悠的不輕,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因果關係,堅定的認為沈玉耀就是他的伯樂和貴人,他以後要聽命效忠的人。

汀蘭看到禁軍的表現,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又有了幾分把握。

她到太子麵前時,立馬跪地開始求太子,“見過殿下,殿下!娘娘是被害死的,還請殿下為娘娘報仇啊!”

太子猛地一激靈,“汀蘭,是誰害死了母後?”

“是陛下……”汀蘭話剛說出口,又驚又怒又懼的太子,就上前衝著她胸口踹出一腳,將她重重踹倒在地。

汀蘭隻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疼的她半天爬不起來。

但是她的嘴還能說,喉嚨間的血腥氣沒有讓她有絲毫遲疑。

“殿下,您被困東宮,想來不知道。陛下已經調了京州大軍,前來京城,還命令禁軍將東宮裡外圍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楊府被大理寺找上門,鄭府更是與東宮一樣,被禁軍圍困。娘娘與國舅聯絡,國舅說,夜裡有人翻入鄭家,想要先找到之前那筆錢的下落。”

“入鄭家?還好,還好……”太子本來理智已經到了邊緣,聽到是翻入鄭家,鬆了一口氣。

那些錢,被敬王藏了起來,敬王買賣柳暗花,本就有許多藏東西的地方,十分隱秘,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殿下!鄭家有東西,決不能讓人發現,您忘了嗎?”

糧食、金錢,兩項加起來,沈玉耀猜測太子可能是養了私兵。

而那些私兵最好的藏匿地點,就是鄭家的地盤,那鄭家很可能會有殘留一些東西,比如甲胄兵器。

太子如遭雷劈,沒錯!比起左州的錢糧,鄭家的東西更不能放出去!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眼睛都放在了左州身上,而他遭此大難,也是因為左州,導致太子甚至忘了更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