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2 / 2)

蘇丹是石采文從一個奴隸販子那裡救來的人。

兩國之間的奴隸買賣問題,在互市建立的那一天就存在著,隻不過在明麵上,兩國都嚴禁奴隸買賣。

畢竟奴隸也是人口,而且很多奴隸的來路不明,很可能是人販子拐走的,這種奴隸多半出身不低,若是鬨起來,兩國都得不了好。

反正麵子上都過不去。

但是人家奴隸販子才不管你朝廷的規定,也不會管奴隸原本的出身如何,他們眼裡隻有錢。

奴隸買賣是無本且利潤極高的走私買賣,屢禁不止,石采文利用蘇丹,殺了一直活躍在西北關附近的幾個奴隸販子,讓當地人的生存環境好了不少。

正是借助這件事,石采文一個外來的人,才能在西北關這個地方站住腳。

要知道和常年與草原有所往來的周塞關不同,西北關這邊的生存環境更為惡劣,本地人很排外,尤其是不喜歡中原人。

名義上,他們都是大莊的子民,但實際上從前朝開始,他們就是一群被忽略的人。

前朝是打不過外族,任由外族騎在頭上作威作福,而大莊則是不在乎這一片。

因為比起折騰的歡實的草原,西北關毗鄰的小國,實在是太小太貧窮,大莊剛剛建立,這個小國的國王就十分乖覺的上奏,請大莊收下它為附屬國。

如此“乖巧”的小國,大莊有什麼理由去警惕對方?

因此西北關,就成了一個三不管地帶,造成當地人對外地人十分仇視。

蘇丹是西北關一個大莊人和佛國一個舞姬生下的孩子,舞姬很快就回了佛國,她則被扔到了她父親身邊。

她的父親是個讀書人,沒什麼本事,祖上也沒出過名人,是個已經落魄到極點的寒門。

父親死後,蘇丹就成了孤兒,她非常警覺,但是外賊好防家賊難防,她的親人將她騙了出來,賣給了那個人販子。

因此其他被石采文救回來的人,都已經回去找自己親人了,隻有蘇丹一直留在石采文身邊。

她聰明好學,還會佛國和大莊兩國語言,石采文需要和佛國那邊做生意,她是個很不錯的翻譯人員,因此石采文就將她視作心腹了。

現在聽到自己的心腹說什麼舊友來信,讓她開心,石采文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若真是舊友來信,我可高興不起來。”

石采文沒有跟蘇丹遮掩過她的身世。

石家被卷入一場紛爭,她昔日的舊友,沒有幾個還在她身側,幫她說話的。

那些人與其說是舊友,不如說是一群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罷了,怎麼可能給她寄來一封她看了就會笑出聲的信件。

“那是何人寄來的笑話不成?”

蘇丹覺得奇怪,如果不是好朋友,又怎麼可能看到對方的信,就如此笑。

“哈哈哈,蘇丹,你家姑娘我呢,今天教你一件事,那就是有時候能讓你笑出聲的,除了知交故友,還有昔日仇敵。看敵人倒黴或服軟,那可是比好友報喜更讓人高興。”

石采文說的話讓蘇丹摸不到頭腦,哪兒會有一個敵人的信件,能讓人看一眼就笑出聲。

姑娘定然是在騙她!

被騙了很多次的蘇丹並不知道,這次石采文真的沒有騙她。

可惜石采文在她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可信度了。

石采文和蘇丹說夠了話,自認已經嘲笑夠楊可卿後,才拆開了信。

沒錯,她就是看著信封笑了這老半天。

等她看了信的內容後,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姑娘?是有什麼事?”

蘇丹被石采文嚴肅的神情嚇了一跳,難道是她們的商隊遇到了麻煩?

不對啊,商隊裡好像沒有一個名叫“楊可卿”的人。

“一件我不願意看到的往事,果然是仇敵送來的信件,讓我如此厭惡。”

石采文嘴上說著不願意看,實際上細細看了兩遍信件,等她放下信後,馬上吩咐蘇丹給她準備筆墨。

她要給仇敵回信了!

筆走龍蛇,在信上落款自己的名字。

看著“石采文”三字,石采文愣了一會兒,眼裡泛出些許冷光,看的蘇丹心裡惴惴不安。

總覺得現在的姑娘,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殺氣,就好像是夜晚埋伏獵物的狼。

“姑娘,這信件要送到信封上的地址嗎?”

蘇丹的聲音讓石采文回過神來,她看著已經封好的信,一個咬牙。

“咱們的商隊什麼時候回來?”

“按照原本的時間,估摸還要走上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夠了。”

石采文下定決心,將蘇丹手中的信拿了過來,並且說道:“我有事要去左州一趟,很快就回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若是有什麼事,你能自行處理的便自己處理,實在拿不準主意的,便等我回來。”

蘇丹一臉震驚,不是說是敵人的信嗎?怎麼姑娘一副要去救敵人的樣子!

她有些搞不懂,心裡更加不安,“姑娘,我不行的,我什麼都不會。”

她連中原人的規矩都不懂,她就是個在西北關長大的野丫頭,最多就是跟著她早死的爹學過幾個字,什麼本事沒有啊!

“誰都不是天生萬事皆通,需要慢慢鍛煉,我相信你。西北關是你長大的地方,你比我更加熟悉這裡。對了,草原上如果有人來,你記得攔住對方,問清楚對方是要乾什麼,周塞關那邊最近有些問題,草原上的商旅可能會繞路過來,彆把不該放的人放進來。”

聽了石采文的囑托,蘇丹更慌了,她真的什麼都不會,什麼人該放,什麼人不該放,她不知道啊!

“我很快就回來,實在摸不準就等我回來再說。”

石采文想著她也就是過去個十天半個月,西北關這邊畢竟偏僻,草原上的商旅不一定願意繞大遠路過來。

實在不行就讓那些人在西北關待一段時間,也許他們就能待出感情,以後都願意來西北關走了,那還給西北關的互市增加人氣了。

至於其他,等她回來再說!

說話間石采文已經將馬牽了出來,還帶上了些許乾糧衣服銀兩,直接輕身上路。

這種急行軍一樣的趕路,石采文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走的時候,還帶上了幾個護衛。

她的武功就是三腳貓,她還是很清楚的,所以很在乎自己的安全。

“姑娘!姑娘!”

蘇丹怎麼喊,石采文也不曾回頭,等她看不見石采文的後背時,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家姑娘這是直接拋棄她了嗎?

真是想想都覺得絕望。

蘇丹回過頭,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完全不能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說好的是仇敵出醜的信件呢?怎麼就把她家那麼大一個姑娘給拐跑了!

左州最近真是熱鬨起來了,熱鬨程度不下西北互市和有大量官員士兵進駐的草原。

沈瑉玥到了有旱災的地方,隻半個月的時間,就將亂象全都鎮壓下去,並且守災的民眾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還抓了一波當地的貪官,掃清左州官場,讓左州百姓交口稱讚。

因為沈瑉玥到哪兒乾活都不忘嘴上說一句是陛下心懷天下,命她前來,所以百姓們議論明王的時候,都不忘說一句陛下英明。

這位女帝比他們想象中做的好很多,先是草原,再是左州,太宗在位時的一些問題,都在短時間內被解決了。

其實京州內也是煥然一新,隻是那邊的民眾一直以來生活的環境都不錯,體驗沒有左州百姓深刻。

體驗極為深刻的左州百姓開始歌頌沈玉耀的偉大,不忘說一句明王乾的好。

甚至還有百姓在家裡立了皇帝和明王的牌位,日夜祭拜,沒有這兩位,他們這次可能會死在旱災中。

因為旱災解決的太快,不少人覺得是騙人的話,不信邪的人們不惜驅車趕馬前來,看一眼究竟傳聞是不是真的。

這才造成了沈瑉玥所在之地無比熱鬨。

更熱鬨的還是沈瑉玥聲稱得到了陛下的允許,要公開處決此次在旱災中貪汙賑災錢糧的官員和他們作惡多端的家屬。

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故而行刑當日,來了不少人。

為了讓人們看清楚這些貪官汙吏和一方惡徒的下場,沈瑉玥甚至還組織了一場遊街。

每個犯人的車前都掛著牌子,上麵寫著他們的罪名。

第一個犯人一出來,人群中就有人驚呼出聲。

“柳暗花是什麼罪名?”

隻見那第一張牌子上,赫然寫著“買賣柳暗花,夷三族。”

夷三族這樣的重罪,不少百姓見都沒見過,地方上很少會有如此大的罪名。

如果是京城的百姓,可能會淡定一些,雖然也有不少年頭,未曾見過有人被判夷三族了。

在這個罪名的映襯下,其餘貪汙腐敗的罪名,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柳暗花我知道,就是一種會讓人上癮的藥,看著像花一樣,但人隻需要吸上一口,那就是傾家蕩產也不會放棄啊!”

“這東西不是前朝就已經消失了嗎?”

“賣柳暗花,那就是害人一家!畜生!”

“畜生不如!”

“砸他!”

石頭土塊從四麵八方往那罪犯身上招呼,不過因為車很高,四麵又有小盾,大部分石頭土塊都被攔下來了,並沒有砸到人身上。

沈瑉玥不可能讓犯人死在去刑場的路上。

但是那絡繹不絕的聲音,還是讓犯人時刻處於心驚膽戰之中,生怕什麼時候有盾沒有擋住,一塊石頭就飛來砸中他腦門。

即便知道自己即將死了,人還是會有貪生之心,想要求生,害怕死亡。

於是犯人腿一軟,就直接尿了褲子,讓周遭的人一陣怒罵嘲諷,有受害者的家屬恨不得踩著人群爬過去,親手將人掐死才解恨。

坐在路一側酒樓臨窗位置的人沉著臉看著群情激奮的人群,目光掃了一圈又一圈,沒有看見形跡可疑的人。

“真是奇怪,那人不怕自己的陰謀暴露在陽光下啊。”

石采文喝了口茶,將心頭的焦慮壓下。

“如果不是怕陰謀暴露,何必冒著風險入獄殺人。”

“可能是怕暴露身份,而不是怕柳暗花的危害被公之於眾。”

楊可卿承認這個想法可能性很大,但是她嘴比桌子腿還硬,“不可能,真要是怕暴露身份,江豐被我們查到的第一天就該死了,而不是在他入獄的時候才死。”

“你可真夠頑固的。”石采文不高興了,“楊可卿,是你求著我來幫忙,不是我要過來,你就是這麼對待上門幫你的恩人?”

楊可卿嗬嗬一笑,並不說話。

究竟是誰特意趕來,誰心裡知道,她送去的信上可沒有一個字,是說請石采文過來的。

石采文心裡有些發虛,隻給了楊可卿一個白眼,並沒有繼續鬥嘴下去。

“陛下也不知有沒有信你的鬼話,派於統領過來,如果今天不能將人調出來,你讓於統領白跑一趟,回京之後,陛下必定會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少嚇唬我,陛下不可能如此。”

楊可卿被“欺君之罪”四個字嚇了一跳,遇上必死的罪名,誰不是心裡咯噔一下。

但是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因為她相信,陛下不會那麼對她。

陛下疼惜人才,隻要她還有用,陛下對她多少會寬恕些許。

“那你就是默認,人今天不一定會來了。”石采文抓到了楊可卿話裡的漏洞,一頓輸出,“說來也是,我若是那幕後之人,像這種棄子,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甚至會巴不得他趕緊死,以免影響我做其他事。”

“你真的是幕後之人嗎?”

楊可卿一句話讓石采文閉了嘴,石采文這次白眼翻得更明顯了。

果然,之前短暫的相交根本就是幻覺,她和楊可卿還是適合這種相處方式。

相看兩相厭,恨不得將對方的嘴給縫上!

“注意人群。”

楊可卿見囚車已經到地方了,繃緊了身體,專心看向人群。

石采文也立馬打起了精神,她可不能比楊可卿慢了!

隻見囚車停下,第一個犯人被押上刑場,劊子手手中長刀在陽光下反射森森寒光,已經被嚇破膽的犯人看到那柄長刀,更是眼睛一翻就要暈過去。

被官兵潑了一盆涼水,又醒了。

如同一灘爛泥般被官兵拖到刑場正中央,無數謾罵聲響起,好在大家還是比較忌憚官府的規矩,沒有伸手扔石頭。

主要是扔可能也砸不到人,反倒砸到一旁的官兵和劊子手,給自己惹麻煩就得不償失了。

“奇山縣縣丞孫毅!你還不願意說嗎?”

坐在場上主持問斬之刑的並不是當地的官員,而是沈瑉玥,她此刻身穿朱色長袍,上麵繡有四爪金龍,貴氣逼人。

因為沈瑉玥是坐在桌案之後,所以底下的百姓沒有看到她身前的金龍,隻以為是一位麵生的官員,畢竟離得太遠了,他們也看不清人是什麼模樣。

現在沈瑉玥一開口,百姓們才發現,坐在上麵的是位女子。

這個時候出現在奇山縣的可以穿朱色衣服的女子,除了明王殿下外,沒有他人了!

百姓們紛紛高呼殿下千歲,有的更是感激的當場跪地,感謝沈瑉玥為民除害。

鬨得沈瑉玥有點兒心裡發麻。

於三可是在暗中看著呢,這一幕要是傳到沈玉耀耳朵裡,她不會因為功高震主被沈玉耀給哢嚓了吧?

雖然知道沈玉耀沒那麼小心眼,但沈瑉玥還是被嚇得背後全是冷汗。

她連忙給一旁左州的官員使眼色,讓對方開口勸說激動的百姓。

那官員一臉為難,他現在就是扯著嗓子喊,百姓們也聽不見啊!

沈瑉玥也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權當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接著問孫毅,“柳暗花究竟是你從何人手中購得,又怎麼將其推廣開來,暗害他人的,你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本王還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今日就不是斬頭之刑,而是千刀萬剮的刑罰!”

已經被折磨一路,精神崩潰的貪官,此刻崩潰大哭,他要是知道有這麼一天,打死他,他都不會幫江豐去販賣柳暗花啊!

比起千刀萬剮,還是一刀下去比較痛快,不想再受折磨的孫毅果斷開口了。

“小人冤枉啊!那柳暗花全是江縣令從一個外族商人手裡拿到的,至於販賣一事,全是江縣令一人負責,小人全不知情啊!”

“死到臨頭還推卸罪責,你家中買賣柳暗花的賬本都搜出來了,還說跟你無關!那我問你,販賣柳暗花的商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是哪一國的人!”

“小人說,小人說,那人是僧……”

一道寒光在空中閃過,直直往孫毅的太陽穴飛去,但是在半路,寒光被攔了下來。

一聲碰撞聲響起,孫毅看過去,隻看到落在地上的石子與鋼針。

他瞪大眼睛,認出了那是誰的武器,當即就叫喊出來,“僧針!是他要殺我滅口,殿下!要小心佛國啊!”

佛國二字剛落,幾道銀光閃出,一道正在孫毅背後,是於三的死角。

那根針,直直插入孫毅心臟,給了他一個痛快。

“抓人!頭戴帷帽鬥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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