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她歎氣,苦著臉走過去,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隻看到樹影與月光。

韓厲不動如山,緩緩道:“那夜我與凶手過招,看到他樣貌,竟是日前在茶棚偶遇的漂亮少年,你說巧不巧?”

紀心言暗中瞥他一眼,知他又在試探自己,裝傻道:“哪日啊?我沒印象了。”

韓厲笑笑,終於低頭看向她。

“你盯著人家看了許久,路上還不舍地回頭,才過幾日便忘了?真是冷情啊。”

紀心言恍然大悟,倒吸口氣雙手捂嘴,驚道:“看他年紀不大,竟然敢殺人!他為什麼要殺人啊?”

韓厲瞅著她不說話。

紀心言挑眉,直接了當問:“大人,你不會懷疑我吧?我若和凶手有聯係,那這幾天我殺畢大人的機會多的是,又怎麼可能舍命救他。”

“對啊,你為什麼舍命救他?”韓厲反問,“看你不像這種人。”

怎麼就不像了,她就不能是個見義勇為好青年?

紀心言邊腹誹邊歎氣:“不敢瞞大人,我不是有意的,完全是本能。如果當時我離得遠點,肯定早就躲了。”

韓厲沉默會兒,移開目光,終於說了句像樣的話。

“血書案應與你無關。”

紀心言誇張地長出一口氣。

“我早就這麼說了……”她想了想又問,“那他到底為什麼要殺人呢?”

“說來話長,料你也沒什麼興趣。”韓厲懶道,然後抽出自己的劍,遞給她,“你把刺客用的招式使一下。”

紀心言愣住,“我根本不會什麼招式,隻是憑本能回擊。”

“那晚他怎麼對你出手的,你現在就怎麼對我出手。”

紀心言還是沒敢接,“萬一傷著你……”

韓厲無語,把劍往她手中一塞,伸出右掌勾了勾,示意她開始。

紀心言回憶著那晚情景,舉劍朝他刺去。怕韓厲看不清,她特意放慢動作,還加上了旁白。

“當時我背對著他,隻聽腦後有風聲襲來,我根本沒時間多想,一個轉身拿起匕首……”她吧啦吧啦地描述著。

眼看著劍尖晃悠悠地刺到近前了,韓厲還是站著不動。

紀心言停住,無奈道:“大人,您得配合一下,要不我怎麼往下演啊。”

韓厲木著臉,諷道:“你還能再慢點?”

紀心言見他這麼擺譜,心裡不爽,重又舉起劍。

“行,那我就快點,大人小心了。”

這回,她幾乎用了全力,劍尖直朝韓厲麵門而去,到很近了也沒收手。

那夜的劍就是這樣一而再地往她要害去。

劍光迫近,韓厲舉起兩指,穩穩地夾住劍尖。

紀心言揚眉,將他的手指比喻成匕首,說:“對對,我就是這樣用匕首擋住他的劍,然後我往後退了兩步。他又收劍刺過來,這樣……”

她學著刺客的樣子,回劍再橫著掃出。

韓厲眸光微動,雖沒出手,目光卻緊盯著劍的走向。

紀心言和他較上勁,劍鋒照他麵門掃去也不停,甚至微微彎起了唇。

橫豎傷不到他,不如趁機痛快痛快。

就在這時,韓厲突然目光一轉看向她。

冷不丁與他對視上,紀心言唇角笑意一僵,劍下意識偏向旁側,從他耳邊掃過,身體慣性向前。

韓厲出手,扣住她手腕,輕輕一轉,便將劍奪了下來。

他反手打橫揮劍,用同樣的招式掃向紀心言,問:“是這樣嗎?”

紀心言大驚,眼前是銀光閃動的劍鋒。她腦中立刻出現躲避刺客時的場景,韓厲這一下,絲毫不比刺客出手慢。

紀心言隻覺得他真的要殺自己,她的身體下意識後仰,又一次用出了那種誇張的下腰動作。

韓厲眉一皺,以為她要倒,收劍之餘右臂伸出在她腰下一攔。

本以為會攬住她,哪知她頭發都要觸地了,忽地一個彈起,人又自己回到原位站了起來。

韓厲一手撈空,迅速收回胳膊。

紀心言深吸氣,往後退兩步,儘量壓著怒意道:“那晚我也是這樣躲過的。”

她實在氣惱這人三番五次試探自己。就剛剛那下,萬一她躲不過呢?死也白死吧,他韓厲怕是不會負什麼責任的。

韓厲說:“這招是橫掃千軍,理應上下左右皆在攻擊範圍內。你雖然會幾下三腳貓功夫,但想躲過這招是萬萬不可能的。但因為刺客要提防背後攻擊無法使出全力,才讓你僥幸逃過去。”

“那我真該好好感謝原大人。”紀心言語帶嘲諷。

“你確定刺客是這樣出手的?”韓厲神情嚴肅,追問,“當時畢長林在什麼位置?”

紀心言見他如此鄭重,心頭火下去些,也認真起來,仔細講出那夜情形。

韓厲聽完,又讓她使了一遍刺客所用招式,之後便陷入沉默。

紀心言忐忑不安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韓厲側頭看她,靜了片刻,笑道:“沒什麼。”

他收起劍,隨口道:“你身體條件不錯,靈敏性很好,似乎也有點對敵經驗,但沒有完整學習過武功招式,會的都是花架子,力量更是弱項。光憑靈巧是沒法和人打架的,遇到不知深淺的敵人,逃命才是上策。”

這和她的來曆有關。

武生、刀馬旦一類的角兒演出時需要舞刀弄劍,所以大多會點拳腳,但畢竟非正統,通常往柔軟靈巧和漂亮的方向去。

若是多練些年,高手稱不上對付幾個什麼都不會的波皮倒也夠。

但杏花五年前就離開戲班,東奔西跑又入府為婢,功夫肯定落下了,所以幾次出手都隻會憑著靈巧勁躲閃。

“不用大人說,能逃我一定逃的。”紀心言道。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韓厲問。

紀心言道:“應該會留在淮安城。大人您呢?”

韓厲看她一眼:“你想知道我去哪?”

紀心言馬上搖頭,她可不是在打聽炎武司行動。

“我隻是禮貌性地回問一句,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

韓厲輕笑,轉身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