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1 / 2)

第二日在包崇亮陪同下,幾人往來風碼頭去。

路上,原野跟紀心言大概講了講五年前“紀家班”戲船失火一事,讓她有個思想準備,現在應該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聽他這麼說,紀心言倒樂得輕鬆,隻把這當成一次短途遊玩,順便了解下劍州的風土人情。

天公做美,這一日天氣格外好,溫暖不悶熱。

天空透藍透藍的,幾乎沒有白雲,沿著蕪河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雪山。

紀心言上輩子忙於工作,心中對朋友圈裡看到的風景照向往不已,唯一的安慰就是比同齡人高出數倍的工資。

本來被點進核心部門後,她決定犒勞自己一回,把積攢幾年的假期一口氣用掉,跟朋友約好去雲南看雪山。

眼一閉一睜穿越了。

穿越後倒是東奔西跑的走了不少地,可惜都是被迫的,並沒有閒心欣賞風景。

臨淮的名山古跡、丹陽的小橋流水,一個也沒看過。

如今到了劍州,看到之前心心念念的雪山難免動心。

古代交通不便,路匪又多,此番事了離開,她將來難有機會再來劍州。

若能趁這次近距離欣賞一番最好不過。

她深呼吸,滿心向往:“真想去雪山看看。”

原野聽到了,悄悄溜到她旁邊,攛掇道:“我也想去看看,回頭你跟老大說說唄。”

紀心言斜睨他:“你怎麼不去說。”

“我說他肯定不同意。”

紀心言狐疑道:“我說他會同意?”

“不試試怎麼知道,大不了挨頓呲。”

“……讓彆人去挨呲,你倒挺想得開。”她嘲道,又看眼韓厲背影。

五月的劍州氣溫略高,晌午更熱,所以大家都穿的比較輕薄。

韓厲一身黑色長衫交白領,腰間佩把長劍,減去幾分文人閒適感。

這長衫看著尋常,其實是蠶絲織就的,又薄又輕,內裡再配上同樣布料的襯衣,即使在夏天也不會熱到哪去。

紀心言嘀咕道:“我不說,等事情結束,我就自由了,到時我自己去。”

“你這就不仗義了。”原野不滿,“老大不去我就去不了。”

紀心言嘿嘿笑:“那你去跟他說唄,大不了挨頓呲。”

在他們前麵,包崇亮正跟韓厲介紹。

“此河名蕪河。河水源自雪山,直穿過劍州,尤以滇城河段景色最美。再過些天便是雪山祭祀的日子,熱鬨得很,大人閒時不如安排上一兩日稍做遊玩。”

借著蕪河風景,滇城漸漸發展為劍州核心城池,經濟發達。

同時作為周邊兩座雪山的大門戶,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慕名而來。

這個年代,也就讀得起書的文化人才旅得起遊。他們大多體弱登不動雪山,但能在雪山腳下吟頌幾首詩也是很有逼格的。

若有那麼一首半首流傳出去,對仕途大有裨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滇城出名的特產都是來自雪山的饋贈。

雪兔皮、雪狐皮、千金難求的雪狼王皮,還有雪山靈芝等出自極寒之地的名貴藥材。

除了這些特產外,當地人民還借勢發展起了更有前景也更為賺錢的娛樂產業。

從街頭打把式賣藝到戲樓子聽曲看戲,從茶館酒肆到青樓畫舫,順著蕪河上遊走下來,紅磚綠瓦,柳船輕煙,讓人眼花繚亂。

河畔綠樹成蔭,河麵水光粼粼。

人文的,自然的,各種風景陪伴下,一路行來絲毫不會無聊。

“你在劍州很久了?”韓厲問包崇亮。

包崇亮應道:“自劍州衛所成立致今十餘年了。”

“衛所與安王府關係如何?”

“往來不多,但也無甚矛盾。”

紀心言今日穿了身青色勁裝,手腳束起,頭發紮成馬尾,若再佩把劍,活脫脫一個少年俠客。

她腳步輕快地跟著,眼睛不住地被路邊各式各樣的小商販吸引。

“我都看見至少三個攤子賣雪狼皮了。”她豎起三根手指,“到底是雪狼真有這麼多,還是假貨?”

包崇亮聞聲笑道:“雪狼皮雖不算太稀罕,但也不會這麼多。毛色純白的雪狼王皮才是真正的稀罕物,偶有雪山獵戶打到,都會直接賣給安王府。這裡賣的毛色純白的定是兔皮仿的。”

紀心言朝原野使個眼色——買不買?

原野撇嘴搖頭,顯然看不上。

包崇亮指著前方一處人多的地方。

“那裡就是來風碼頭,屬下先過去讓他們稍做清理。”

韓厲點點頭。包崇亮便帶了幾名司使快步往碼頭去。

紀心言一手摸著下巴,頗是遺憾:“還真是假貨啊,可惜了。雪狼皮禦寒性能應該很好,往北邊賣說不定很有市場。貨源不足是個問題。”

韓厲瞥她一眼,心下好奇,問:“你自小學戲,怎地總想這些做生意的事?”

“……”紀心言隨便找了個理由,“唱戲太辛苦了,我現在有本錢,想試試做生意。”

這話聽上去有些道理,韓厲默默點頭。學戲確實辛苦,地位又低,而且自從他認識她以來,就沒見她練過一次功。

唱戲的本事怕早丟到九霄雲外了,確實像怕辛苦的。

紀心言東看看西看看,左摸摸右摸摸,不時還要和小販們閒扯幾句。

韓厲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各式小攤店麵,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什麼都有,再瞄一眼她越走越慢的腿,照這速度,一條街能走上兩個時辰。

眼看著她又往旁邊挪步,他伸手,半扣住她脖子,將人扯回身邊。

“走了。”

**

蕪河河麵很寬,幾乎無浪,大大小小的畫舫或停在水中或等在岸邊,不時有斷續的絲竹練習聲傳出。

這些畫舫大小不一,功能不同,有些是吃飯的,有些是聽戲的,自然也有會佳人的。

每年一度的蕪河花魁之爭也是滇城重要活動之一。

此刻最吸睛的是河對麵一艘足有四層樓高的巨大畫舫。

奇怪的是,那畫舫並沒有在水中,而是停在岸邊。

在畫舫與河水相接的地麵上,整齊地排開一溜滾圓木樁,斜斜地從地麵插入河水中。

包崇亮剛剛打聽過了:“這是蕪河最大的戲班‘賽繁花’,他們換了新船,比以前的高出兩層,今個頭回下水,正在準備祭船禮。”

“現在的蕪河有多個碼頭,但最大最熱鬨的還是中遊這個。”他感歎道,“十年前的來風碼頭還沒有現在一半熱鬨,隻偶爾有戲船經過停留幾日。當年賽繁花就是如此,不過班主有眼光,覺得這塊地前景好,便停下不走了。”

紀心言看著髹以紅漆的巨大戲船,心想原主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戲船裡嗎?吃住在船上,每到一個碼頭就停下幾日,唱上幾出戲賺些錢,待到客人少了,就啟船往下一個碼頭去。

一年年周而複始,想想就覺得沉悶。

不過她以前的工作換彆人想來估計也很沉悶。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是辛辛苦苦討生活,誰也彆笑誰。

和這些熱鬨相反,河岸邊零散地蹲坐著十數個臟衣亂衫的男子。

有一個正啃著粗餅,啃得急了,躬身捧把河水喝了。

與河麵上精致的繁華形成反差。

“這些是碼頭的船工,平日候在岸邊等活,擺渡或修理。大畫舫一般有自己專門的船工,小畫舫沒有,需要時便從岸上找一個。”包崇亮介紹道,“隻要人勤快能乾,時間長了,熟客多了,收入尚能養家。”

“大人,那個戲班就在這個碼頭著火的嗎?”紀心言看著眼前的熱鬨景象,並不能想象失火的畫麵。

“是啊,府衙記載都死了。”韓厲不動聲色環視四周,漠然道,“據說第二日屍體在岸邊排了一溜,燒成枯骨分不清誰是誰。”

……現在有畫麵感了。

就在幾人站在來風碼頭,環視周遭風景時,一個帶著欣喜的男聲從河麵不遠處傳來。

“千戶大人?”

他們尋聲看過去,隻見一身穿青色錦衣的中年男子正從一艘二層畫舫探出頭往這邊看。

“楊大人?”包崇亮眯眼細辨後喚道。

那畫舫已開出去一段,楊大人忙將船叫停,快步走出,坐著擺渡小舟往岸邊來。

趁這工夫,包崇亮低聲對韓厲介紹。

“滇城水令丞,楊斐。蕪河河道皆歸他管,屬下調查戲船失火一事有他從旁相助。”

說話間,楊斐已經到了,他提步上岸拱手施禮:“竟然在此巧遇千戶大人,失禮失禮。”

包崇亮笑著回應。

楊斐看向韓厲,剛剛包崇亮對這人的態度他可全看在眼裡了,當下恭敬地問:“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