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飯吃得差不多,賽繁花的新船上傳出鼓點聲,祭船舞開始了。

紀心言跑到三層遠遠地看了會兒,聽到原野叫她。

擺渡小舟一次搭不了多少人,要把他們先送上岸再來接包崇亮與韓厲。

與河麵的五光十色歌舞升平相反,岸上黑乎乎的,僅在上下船的位置掛有燈籠。

紀心言上岸時沒看清,不小心踩空,幸而岸邊的水僅到小腿,她反應還算敏捷,僅一隻腳踏進水裡,弄濕了鞋襪。

她往遠處走了幾米,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擰乾衣擺的水。

原野抱胸站在岸邊等著,不時與身邊同僚低語幾句。

忽地,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在紀心言身後不遠處響起:“公子,要坐船嗎?”

她嚇一跳,蹭地站起身,轉頭見黑暗中有一團影子。

她往後退了一步,漸漸看清那是一個衣著破舊做船工打扮的老者。

老人佝僂著背蹲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

這個距離在紀心言看來過近了,她不由皺眉,不知這人什麼時候蹲在這裡的,還是自己剛剛沒看到?

那老人陪著笑,又問了一遍:“公子,要坐船嗎?”

紀心言搖搖頭,正要離開,隻聽這老人又開口了,聲音比剛剛還要小。

“心言丫頭,是你嗎?你回來了。”

紀心言一怔,疑惑地看著他,借著月光努力分辨他的麵容。

泛著光的眼睛隱在黝黑的麵孔下,老人苦笑一聲,說:“我現在這副樣子,你自然認不出。但我養了你十二年,你膚色雖有變,人卻是一眼不會錯的。”

他伸出乾枯的手隨意撥了下亂發,喃喃道:“五年了,不知你還願不願叫我一聲義父。”

“義父?”紀心言茫然反問,本能地看了眼畫舫方向。

擺渡小舟已經候在畫舫邊,楊斐正與韓厲包崇亮說話,像在極力邀請他們再聚。

隔著水麵,紀心言看不清韓厲的神情,也不知他是不是注意到這裡。

那老人聽她一聲叫,有點激動,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枉我這一把老骨頭等著你們……”

你們?

紀心言回過神,重又看向老人,試探著問:“義父……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老人咧嘴,好像在笑,沒回答她,卻問:“玉樓呢?你找到他了嗎?他可在京城?”

找?很好,又出現一個人告訴她,原主要去京城找人。

而這個人還能說出對方的名字。

玉樓,還挺好聽的。

紀心言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老人確實認識原主,而且關係很近。

“我沒找到他。”她順著老人的話說,試圖引出更多內容。

老人聽了這話,卻沒有意料之外的神情,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往前一步,一股混合著腥臭的酸味散開來。

紀心言忍住後退的想法。

那老人用更低的聲音說:“我找到他了,玉樓,我找到那小子了。”

紀心言眼神微動,問:“他在哪?”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老人指向河麵,“你看到那條畫著河邊柳的小船嗎?上船後找小燕兒。我每晚在船上等你。”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聲帶受傷。

“你一個人來,若是帶了彆人,我不會露麵的。”

這時,原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看過來。

老人提高聲音問:“公子要不要坐船。”

他的聲音引來不遠處一個年輕的船工。

那船工以為紀心言要坐船,快步過來搶生意,對老人吼道:“滾滾滾,這沒你地。”

老人點頭哈腰地賠不是,轉過身慢慢往遠處走。

那年輕船工呸了一聲,嫌棄道:“什麼瘸子都能在這攬活。”

紀心言看眼老人,見他一跛一跛地回到船工聚集的地方,獨自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原來他有一條腿是瘸的。

年輕船工纏著紀心言要她坐船。

原野走過來,把那人轟走。他看看老人離開方向,又看看紀心言,問:“什麼事?”

紀心言猶豫了下,搖搖頭說:“沒事,問我要不要坐船。”

原野眉梢微動,抱胸看向水麵不再言語。

回去的路上,紀心言有些心不在焉,沒怎麼說話。

她在猶豫是自己一個人去見那個“義父”,還是先告訴韓厲。

告訴他自然最省事,由他來安排就可以了,但這樣一來,等於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他來處理。

紀心言不知道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韓厲與原野對視一眼,誰也沒說什麼。

回到衛所時已是入夜。

與包崇亮分開後,左司幾人沉默著進入客院,沉默著互相致意回房。

紀心言想得入神,沒發現所有人都沒說話。

她走到自己房門前,一手扶上門把,吱呀一聲推開一道縫。

帶著淡淡潮意的空氣迎麵而來,漆黑陰涼。

她側頭,看向院子對麵房前的韓厲。

他還沒進屋,正和原野說話。

紀心言垂眼,片刻後,她關上房門,轉身朝韓厲走過去。

韓厲停止說話,看向她。原野也看過來,還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大人,我今天遇上一個人。”紀心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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