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1 / 2)

酒坊院中,紀心言正在喂小鴿子。

她穿了件夾薄棉的長褂,外麵又套了件厚馬夾。

雲州的深秋與南方不同,樹葉蕭索,秋風四起,早晚已經有點凍人了。

自上次唐廣元將果酒送給夫人後,不過半月,府衙便下了一個大單。

知府夫人的茶會,點名要一批果酒。

說是大單,也隻是和如今酒坊規模相比而言,總量並不多。

而且這種訂單都是一次性的,帶來的收益很一般,但對於打開市場頗有好處。

茶會過後,青唐郡大小富家夫人小姐都以喝京城流行的果酒為時髦,生意上了一個台階,至少現金流沒問題了。

深秋正是瓜果豐收的季節,這時的酒味道最好,紀心言便琢磨起商標的事。

目前果酒仍用白瓷瓶做包裝,以不同顏色的絲帶來區分口味。

她覺得白突突的瓶身十分浪費,最好設計個圖案在上麵。

她把心思打在小鴿子身上。

林嬌兒抱著帳本經過。

紀心言問:“你看它是不是胖了?”

林嬌兒道:“你這樣整天關著它,還不停地喂食,能不胖嗎。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它還是不喜歡。”

紀心言:“當然喜歡了。”

林嬌兒道:“那你乾嘛一直關著它,都不放出來飛一下。”

“怕它跑了。”

林嬌兒看眼小鴿子腳上綁著的細繩,心想,真是怕它跑了,關在籠子裡還要綁繩。

其實紀心言不是一點不放的,有時候她會在屋裡把小鴿子放出來,腳上係的繩這個時候就起作用了。

起初她還會觀察鴿子往哪個方向飛,想以此來判斷韓厲在哪。

後來她發現因為麵積太小,鴿子隻會不停地轉圈。

她沒有多解釋,邊喂鳥邊問:“你不是會畫畫嗎?能不能把鴿子畫成一個小小的圖樣。”

林嬌兒問:“做什麼用?”

“印到瓶身上做標誌。”

林嬌兒半懂不懂地,但能猜出大概意思,奇道:“這酒主要賣給女子,為什麼用鴿子?畫個女子或花朵不是更好。”

“因為我不想讓人覺得隻有女子才能喝。還有不勝酒力的男子,也是我們的目標。”

林嬌兒湊到近處,看著小鴿子說:“它可真漂亮。”

“是啊。”紀心言笑道,“你能畫一個嗎?不用上色,用黑色線條就行。”

“我試試。”林嬌兒說,“我小時候家裡也養了一對鴿子,後來雌鴿死了,雄鴿日日悲鳴,父親買了新的雌鴿也沒用。母親說,鴿子一生隻認一個伴侶,若其中一隻死亡,另一個往往孤獨終老。”

這還是紀心言第一次聽說,她不知道韓厲是否清楚鴿子這種習性,惆悵之餘竟莫名覺得有一點點甜。

她彎著唇,又捏了一小撮米。

正要伸手,隻聽天邊“咣”地一聲,嚇得她弄掉了手上的鳥食。

白日驚雷。

林伯說這是要變天。

**

自那天趙小虎再一次被夏君才駁回請求後,越想心裡越不舒服。

韓厲看垃圾一樣的眼神不停地在他腦中閃現。

忠義堂裡的孩子一般從十歲開始,就會時不時跟著大人出去做任務,當然都是一些小任務,比如賣糖葫蘆時傳個信。

有些事孩子做起來比大人更容易。

但他都十三歲了,一次任務也沒出過。他多次求請,全被夏將軍避開了。

連比他小好幾歲的佑安年初都跟著蘭芝出去過。

趙小虎自問功夫在這些孩子裡是最厲害的,複仇的心也比誰都堅定。他不明白夏將軍為什麼一直不用自己。

眼看著他已經成了金樓裡年紀最大個子最高的,卻還沒出過大昭,心裡特彆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機會,證明給彆人看。

他在心裡籌劃了好幾天,某天晚上入睡後,他把跟自己玩的最近的兩個夥伴陳重和思光叫了起來。

“我聽得特彆清楚,狗皇帝要去雲州了。”趙小虎一臉堅定,“我要去雲州殺他為父親報仇。陳重、思光,你們倆個去不去?”

陳重和思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上顯出怯意。

陳重比思光大點,先開了口:“雲州好遠吧,我們怎麼過去?”

“我以前跟著掌櫃送貨,從咱們這到水仙鎮有很多小商隊。水仙鎮上天天都有往大豫去的商隊,路上需要人幫著搬貨。我們隻要有吃有住就行。”

趙小虎說著,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像火折子大小的陶罐。

“我們帶著這個,往人麵前一呼,立馬就暈。”

思光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藥。”趙小虎回答簡潔。

其實是迷|藥,是他偷偷拿的。

為了讓出任務的孩子遇到危險時有時間逃離,蘭芝會讓他們隨身攜帶一罐迷藥,撒到人臉上可以造成半柱香時長的眩暈昏迷。

佑安曾在他麵前炫耀過。

陳重還是怕,說:“夏將軍說這段時間不要亂跑。”

趙小虎道:“你知道嗎,狗皇帝馬上要到雲州,他好不容易出宮,這是刺殺他的大好機會。你們想,狗皇帝要是能死在外麵,那咱們皇上登基豈不是完全沒有阻礙了。”

“真是這樣嗎?”思光怯怯地問。

“當然是真的。”小虎說。

“那夏將軍他們為什麼不去啊。”

“他們是大人,不方便,我們是小孩,大人總是小看孩子,我們更有機會接近狗皇帝。”小虎不耐煩了,“你們到底去不去,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陳重呐呐道:“要不問問佑安?他主意多。”

趙小虎自覺威信受到挑戰,蹭地一下子站起來:“你問那個膽小鬼,他肯定說不能去。拉倒,我自己去。”

陳重抓住他:“我又沒說不去。”

他看看思光,猶豫著:“那……那……我們一起去吧。”

幾日後,趙小虎尋了個送貨的機會,偷偷帶著陳重與思光離開了如意金樓。

蘭芝發現時並不知道他們離開多久了,隻當是孩子們淘氣跑出去玩,迷了路或是遇到什麼事,便讓人在大昭境內尋找。

直到她發現迷藥少了一罐,這才緊張起來,忙將消息報告給夏君才。

夏君才一邊盯著汪帆大軍的動向,一邊加緊尋人。

一個月後,人沒找到,他們卻先收到韓厲的消息,說皇上的大軍已經過了鄯江,接近雲州地界,小皇帝該起程了。

夏君才隻得按照計劃帶著小皇帝向京城出發,將找孩子的事交給留守金樓的人。

與此同時,韓厲帶著炎武司的人先一步往京城去。

半路上,他聽到了久違的熟悉的鳥叫聲。

他揚手,藍紫色羽毛的小鴿子熟練地落到他手臂上。

鴿子腳上綁著一個小紙卷,上麵用尖銳之物沾著墨汁寫了五個字——小虎在雲州。

**

此時的雲州上空黑壓壓一片,烏雲伴著閃電,狂風夾著大雨。

大小漁船都停了,不敢跟天公硬抗。

都快入冬了,卻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電閃雷鳴,透著詭異。

大家都在暗中說著迷信的話。

好像要應驗似的,鄯江邊香火最旺的寺廟不知為何引了雷著起大火,連雨都沒能將它撲滅,最後燒成一地黑炭,隻有金塑的佛像還成形,但也通體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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