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這個打算,但沒好意思說的胤禛大為驚喜,趕緊拱手為禮:“如此,侄兒便多仰仗伯父了,多謝伯父提點配合。”
“好說好說。”莊親王大大咧咧笑,到底還是不願意自家好兄弟和弟媳婦做無名英雄。遂分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地說了句:“我跟好兄弟鐵的嘛!也視兄弟媳婦為恩人。哪能不知道他們兩口子處處惦著你,感情上甚至拿你當自家孩子一樣呢?”
“他孩子就是我孩子,沒毛病!”
所以,自己到底還是借了姨父姨母的光麼?
胤禛微笑,滿眼感動。
才回到戶部,就看著鎮國公費揚阿主動帶銀子過來,當了這實際上的第一名。
胤禛著人上好茶,並頻出感激之語。
費揚阿卻隻笑:“四阿哥不必客氣,欠賬還錢原就是應有之義。而且,有嫂子那一麵,奴才怎能讓您為難?”
再受姨母照拂的胤禛勾唇,心中滿是感動。
果然,姨母對他的好,世上長眼的人都能看出來了吧?
當日,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後,胤禛都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著人給自家福晉捎信兒,自己則打馬往一等公府。
打從知道自家大外甥接下了這麼個燙手山芋之後,淑寧便滿心忐忑著。
這會子見到人了,不免連連動問。
直讓阿靈阿扶額:“好福晉誒,為夫不是特意派人把事情都轉告給你了嗎,你怎麼還問呢?”
淑寧一眼白過去:“你說的那些,難道不是故意哄我開心的?”
做過預知夢的女人可知道戶部清欠到底有幾多難度了,開門紅?嗬嗬,爭到把人開瓢了還差不多。
那玩意兒如果那麼容易,夢中的雍正也不至於落得個抄家皇帝的名聲。
阿靈阿含冤莫白,隻能讓當事人出來作證。
胤禛對他們夫妻兩個深深一禮:“多謝姨父和姨母的惦念,此事超乎尋常順利。外甥在此,多謝姨父和姨母了。”
“我們?沒有吧!”夫妻兩個齊齊開口,一個確實覺得自己沒出什麼力,另一個則揣著明白裝糊塗,說自己甚至做不了第一批還款的。
“倒也不是差這個錢,而是這債雖然掛著咱們一等公府的名,實際上卻是法喀那廝借的。也半文都沒用在公府建設上,而是被那廝胡天海地花了。如此,爺可就沒理由替他擦這個屁股了。隻能狠揍他一頓,讓他把這錢怎麼吞下去的再怎麼吐出來!”
嗯?
淑寧皺眉,頗有些不讚同的樣子。
胤禛卻隻笑:“姨父所慮也有道理,橫豎這事兒不是一日之功,晚些也無妨。甚至不靠前不靠後更好些。”
畢竟太積極了,容易被當成出頭的椽子,為人所忌。
太落後了,又不免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見胤禛能理解他這般思量,阿靈阿的臉色才和緩了些,暫時不計較他早上那番暗戳戳的炫耀。
胤禛出了無逸齋進了朝堂,與四小隻見麵的機會可就大大減少了。
難得他過府,萬分惦念他的虎威變身小話嘮,嘮嘮叨叨問個不停。三胞胎也跟著嘰嘰喳喳,變成十萬個怎麼樣。
難得胤禛眉眼含笑,沒有任何不耐煩地與他們一一解釋。
完全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也讓他們不再擔心之後,才隨著阿靈阿跟淑寧去了書房。
一進門,胤禛就再度行禮,將莊親王和費揚阿的原話又複述了一遍。
阿靈阿翻了個大大白眼:“都說嘴上無毛才辦事不牢,怎麼老哥哥都已經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沉穩呢?”
胤禛笑:“王伯他,大概是怕外甥糊裡糊塗之間不知道姨父姨母恩德,心中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吧。”
畢竟今日朝堂之上,姨父可端得住了。老神在在地旁觀,都沒多幫他說一個字兒。
全靠莊親王裹挾全場。
阿大人特彆傲嬌地哼了聲:“都放出那麼的大殺器出去了,還用勞動本公開尊口?四阿哥須知過猶不及的道理。”
經曆過散朝之後,皇阿瑪那番追問,胤禛可太明白這事兒了。聞言連忙點頭:“多謝姨父幫胤禛思慮如此周全。”
阿靈阿輕嗤,閃身躲過:“四阿哥莫多禮,我便多思慮了些,也絕不是為你。我啊,隻盼著自家福晉能少些輾轉反側。”
胤禛笑:“我也盼著姨父姨母能百年如一日,始終這般恩愛。”
“那是必然的!”阿大人快速接話,特彆的斬釘截鐵。
羞得淑寧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在孩子麵前,胡說八道些什麼?”
阿靈阿四下一瞧,困惑眨眼:“哪有孩子?自打喬遷之後,四阿哥整日春風得意。說不定哪時,就讓福晉做姨奶奶了,哪還是什麼孩子喲!”
生怕受到二次傷害,阿大人說完就一個箭步跳出好遠。
直讓淑寧嘴角抽搐:“家夫無狀,讓四阿哥見笑了。”
“怎麼會?”胤禛認認真真搖頭:“姨父在禦前沉穩又乾練,頗受皇阿瑪信重。在鑾儀衛裡,也特彆能服眾。隻是愛重親近姨母,才能在您麵前跳出巢窠,表現出最真實的本我吧。”
就如他一樣,不管在外人麵前如何嚴肅冷漠。與家人跟福晉也還是免不了嘮嘮叨叨,宛若一個話嘮。
聽到這話,阿靈阿才滿意點頭,對他露出知己般的目光。
淑寧:……
難為大外甥了,都幼稚成這樣還誇得出來。
時間不早,淑寧也不廢話。隻囑咐自家大外甥絕不可貪功冒進,遇事多與莊親王商量。彆看他表麵混不吝,寶氣十足。實則開國勳王那麼多,有的落寞、有的生生成了忌諱。
隻莊親王一脈從最初恩蔭意味明顯的承澤親王到如今,一直活躍於朝堂,且這幾年隱隱有被重用之勢。
就從這上說,博果鐸就不是個蠢的。
胤禛雖然享受姨母為他掛心,卻絕不忍心讓她真過分擔心的。
聞言忙輕笑:“姨母放心,這戶部清欠事雖不易,但也並不十分難。有莊親王伯跟郭……咳咳,跟佟國維大人開的那個好頭。隻今兒一日,欠銀就收上了十之二三,足足百餘萬兩。”
淑寧皺眉,總覺得這個數字有些不大對。好像,忒少了些。
不過如今才康熙三十四年,九龍中的大部分還是小屁孩兒。十四前兩日還因為貪玩沒背書,被抽查皇子課業的康熙抓了個正著,罰抄寫罰到哭呢。
大阿哥還在努力造人,太子尚未大婚。
八阿哥還未指婚,他那舅丈人安郡王瑪爾渾自然也不會以為外甥女備嫁妝為由,獅子大開口地往戶部借許多銀子。連太子都覺得自己金甌永固,未開始積極摟錢培養人脈呢。
戶部欠款這個大雪球自然也就還沒來得及被滾大。
各家欠款少,莊親王的催繳力度又大。咬一咬牙能還上的,自然不願被擅說錐心之語的他纏上。
所以……
這燙手山芋竟還有變成潑天之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