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 必然有。”阿靈阿笑著攬住自家福晉肩膀,火速送上定心丸:“福晉放心,有老哥哥的混與勇, 配合著四阿哥的慧與穩, 這事兒定能順利解決的。沒準皇上龍心大悅,還能賞四阿哥個爵位。”
“依著四阿哥生母妃位, 養母三繼皇後的身份加上功勞, 還不得貝勒起步?弄不好還能初封就是郡王呢。”
做過預知夢的淑寧:……
郡王是沒有郡王的, 夢中三十七年皇上頭一遭大封皇子, 四阿哥跟七阿哥不僅隻當了貝勒,過程還可以說是屈辱。曾在某段時間內極度受寵的十三終康熙一朝未得任何爵位, 老九也隻是個固山貝子, 直接開創了大清入關以來的皇子封爵最低點。
康熙對皇子封爵之謹慎吝嗇, 可見一斑。
因此上, 淑寧倒也不做那大外甥封爵的夢。隻盼著有這個功勞打底, 日後封爵的時候, 他彆再有夢中之憾。
但這話說出來不敬,也容易惹人懷疑。
是以, 她隻微笑點頭:“若能那樣,便再好不過。”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淑寧果然再不輾轉反側。
倒是烏拉那拉氏常憂心自家爺起早貪黑,怕他身子熬不住。常來一等公府找淑寧,討教廚藝的同時也拉近姨婆婆與外甥媳婦之間的感情。胤禛滿意其行為,感動其用心, 原就不錯的夫妻感情都更近了一層。
正如阿靈阿所預料的那樣, 莊親王與四阿哥配合極為默契。很快就把弄清楚了半數以上的欠賬, 剩下的就是些個強硬派。
為首的就是安郡王瑪爾渾。
這位借了足有八萬兩之多, 說是絕大部分都用來給他老子安親王嶽樂操持喪禮了。
莊親王說分期付款,瑪爾渾就說自己還有這一大家子要養。郡王年俸不過五千兩銀子,祿米五千石罷了。他們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本就得省吃儉用,再扣掉一部分,你是想讓咱們去喝西北風?
再說,再說他就扯嗓子開嚎:“我可憐的阿瑪喲,枉您生前擊斬張獻忠、討喀爾喀部圖謝圖汗、車臣汗。又率兵征討三藩,立下不少赫赫戰功,連先帝跟當今都對您包漿了又褒獎!這還屍骨未寒呢,就人走茶涼,生生被欺上門啊……”
淚雨滂沱,聲嘶力竭,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讓見慣了許多大場麵的莊親王都有些懵圈:“若爺沒記錯,安親王伯卒於康熙二十八年?”
六年光陰過,王伯墳前的小樹都蔚然成林了啊,大兄弟!
你趕緊消停些,莫拿故去之人說事兒了吧。
畢竟安親王王伯能耐是能耐,立功也沒少立功。但因為早前順治爺曾起意將皇位傳與他,一直讓今上心有芥蒂啊!要不然咋依著他功勳,你竟隻承了個郡王爵?
有點數兒吧,親戚!
但是沒有,瑪爾渾充分發揮了名字中的那個渾字。一口咬定所有銀兩都為其父辦葬禮了,有能耐你就直接刨墳當土夫子。
莊親王咬牙:“嘿,我這小暴脾氣,今兒就替安親王伯收拾收拾你這個不孝子。”
話落拳至,直接一記猛拳打得瑪爾渾鼻孔冒血。
再趁著他晃神的空檔把人撂倒,砰砰砰一頓捶。邊捶還邊罵:“咋著?以為自己特出息是吧?誰都拿你沒招兒是吧?呸!”
濃痰吐臉,差點兒沒把瑪爾渾惡心到升天。
比這更讓他瘋狂的,是莊親王接下來的說辭:“虧你也知道我安親王伯戰功赫赫,是不世出的大英雄。結果黃狼子下豆杵子——一輩不如一輩都已經夠讓英雄扼腕,死不瞑目了。你倒好,借朝廷的銀子給他辦
葬禮?”
又一記狠拳下去,正好打在瑪爾渾那欲辯駁的嘴上:“越看你越來氣!枉我安親王伯一世英名,都被你這糟心玩意毀了!若他在天有靈,怕是寧可草席裹身,也絕不希望你這不孝子假國庫銀子行你所謂的孝道……”
言語如刀,拳拳到肉。
把剛剛還囂張無比的瑪爾渾打成一灘爛泥後,咱們莊親王還皺眉用他袍子擦了擦血。一臉嫌棄地道:“打你,也是看著咱同為愛新覺羅氏份上,好歹多看顧你幾分。否則爺一道折子直達禦前,送到太廟。安親王伯的墳固然不用拆,你小子這身骨頭卻定然保不住。到底安親王隻有一個,安郡王卻可以換一個。安親王伯長成的兒子可不少,光是與你同母的就有仨吧?”
又氣又急又懼之下,瑪爾渾生生暈了過去。
等胤禛匆匆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震撼一幕。要賬要到打仗,還把人生生弄暈?
這事兒可不小!
弄不好,這雪片般的折子可就要飛上皇上禦案了。
畢竟安親王嶽樂雖然已經入土,但他頗有戰功,又全力支持先帝的一係列改革,大膽任用漢人。不管在文臣還是武將那邊,都頗有聲望。這貨生母也姓赫舍裡,他繼室是佟國綱的女兒。在同姓愛新覺羅之外,跟皇家還有千絲萬縷關係。
到時候幾方發力,再加上那些個試圖耍賴的強硬派們。
胤禛一陣頭大,飛快思量著救自家搭檔的法子。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莊親王拽住:“走!”
“去哪兒?”
“嘿嘿,當然是去宮中來個惡人先……咳咳,不對,是先下手為強!”莊親王壞笑,既然良言勸不住想死的鬼,那就隻好含著鱷魚淚送他一程咯~
胤禛:……
這還是他印象中,隻會渾與莽的莊親王伯麼?
這時,四阿哥還沒意識到,自己對莊親王的認知會發生怎樣顛覆的變化。
兩人一路疾馳到了隆宗門雙雙翻身下馬,小跑著到了乾清宮昭仁殿。剛被康熙召見,莊親王就噗通一聲跪下:“皇上,奴才好像闖禍了。”
康熙筆尖一頓,正在批閱的折子上就有了道淩亂的墨跡。
但當帝王的麼,講究的就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是以,雖心中萬般驚疑,他也隻是淡笑:“說來聽聽!”
“嗻。”
莊親王乖巧聽命,把自己與四阿哥往安親王府清賬,好言好語相商。那瑪爾渾不但不積極還債,虛心接受分期還款的提議。還大放厥詞,言說銀子都用來給安親王辦葬禮了,讓咱們有本事去刨墳。
眼見康熙垂眸,一臉的陰雲密布。瑪爾渾還特彆不怕死地轉播了下瑪爾渾那廝給他阿瑪誇功的全過程。
說著說著,他這眼淚就一對兒一雙地往下掉:“皇上,奴才實在為安親王伯不平啊!你說他為大清出生入死一輩子,可以說立下汗馬功勞。合該生榮死哀,永世受人敬仰。結果人才撒手幾載,連自家親兒子都這般悖逆了啊!”
“可真是……”
“奴才越心疼他,敬他是條漢子,就越瞧不上那瑪爾渾。於是一個忍不住,出手把他給收拾了一頓。結果幾拳下去,那廝竟還暈了。也不知是真暈還是假暈,若是真的,他可真枉為安親王伯後人!”
這是把人生生欺負暈了,還嫌棄人家不抗揍的意思麼?
胤禛大為震驚,特想告訴自家好搭檔好歹收斂一些。莫當著禦前呢,就這般囂張。
結果,他家皇阿瑪不但沒收拾莊親王伯,還皺眉:“那馬爾渾真混賬至此?竟公開悖逆朝廷清欠行為,還揚言
有能耐就去扒安親王嶽樂的墳?”
莊親王點頭:是的呢,那糟心玩意兒就那麼傻缺。
突突冒傻氣,還當自己有恃無恐。卻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死者再大,也大不過皇帝意誌去。
不過虎死威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