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皇上委為腹心,素來愛重之。
聞言非但不以為忤,還覺得為人臣者當如是。
再問幾人之後,康熙就斷定這事兒是他老舅佟國維跟大學士馬齊的主意。肯定是他們兩個以當舉胤襈,然後默喻眾人。其餘大臣等畏懼他們,不得不依他們的意思。
馬齊給自己喊冤,言說當日論及此事,皇上就命微臣不得乾預。因此上,微臣立即避開。其餘大臣們所議論
的,微臣實在不知啊。
康熙說他就知道馬齊是個謬亂的,所以不曾使知知道這事兒,更令他不得乾預。
但他若加以追問,必然能知道些端倪。
所以諸位臣工務必詳加舉奏。
然後,巴渾德這一鍋就甩到了漢大臣身上。說當日漢大臣們儘所欲言,所以他們看著那些漢大臣舉了八阿哥,他們就也跟上了。
張玉書:!!!
再沒想到,好端端的橫空飛來一鍋。但皇上都問到頭上了,他也不好不言:“當日列坐之後者都提名了八阿哥,所以臣等公保之,沒有率先提議之人。”
對於這樣的答案,康熙自然是不滿的。命令眾人繼續查奏,務必究其根源。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眾人便知今兒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就誰都彆想過關了。再怎麼同僚情深,也抵不過自家性命。
無奈何之間,大學士張玉書率先選擇坦白從寬:“當日滿漢諸臣奉旨齊集,馬齊溫達比臣來的早。臣問他們因何召集諸臣?馬齊說皇上命與諸阿哥中舉可為皇太子者。臣又問所舉為誰?馬齊說大家都想選八阿哥胤襈,微臣就也跟著保奏了。”
康熙這才點頭:“此事分明是馬齊暗中喻眾,馬齊向來謬亂,如此大事也敢懷私意。你們一個個謀立胤襈難道不是想要結恩於他,為日後恣肆專行之計麼?”
這簡直是要把朋比為奸幾個字刻在相關之人頭上。
嚇得馬齊立即跪下:“微臣確實庸劣無知,但確無朋比懷私之事。那日,張玉書問微臣何故召集諸臣。微臣也未多想,隻說皇上命在諸位皇子阿哥內舉可為皇太子之人,為此而召集群臣。”
“張玉書又問所舉為誰,微臣答還未有定論,眾人中有人想推舉八阿哥。張玉書與微臣同朝為官,有同僚之誼。且也是實心辦事之人,頗得皇上信重,他有問,微臣自然不好不說,但微臣確實並未讓他保奏八阿哥。”
康熙說自己想要辨明此事,既然已經問明了,就另候諭旨吧。
馬齊戰戰兢兢退下,回府後就去找了自家老哥哥。
正在含飴弄外孫的馬思哈連孩子都顧不上哄了,抱著二弟的腦袋一頓搖,直搖得他頭暈目眩。
小塔斯哈眨了眨漂亮的星眸:“郭羅瑪法這是在乾什麼?”
馬思哈笑,瞧著親弟的眼神可嘲諷:“沒啥,看看你叔姥爺這腦袋裡,到底是進了多少水。還是他渾身沒有骨頭沒有肉,光顧著長膽子了!”
馬齊:……
就沒想到,大哥竟然這麼不給他留臉。事實上何止?經過仔細調養後,越發老當益壯的馬思哈還差點兒要了他半條命呢!
親自上手把蠢弟弟好一通胖揍後,他才換了身衣服,將乖乖巧巧的外孫送回一等公府。
自己跑去求見康熙了。
這會子,康熙哪兒顧得上見他?正忙著訓斥他親老舅呢!
要知道,康熙外祖佟圖賴雖然也是兩朝老臣,但最終也隻官至禮部侍郎、正藍旗都統,世職不過三等子。是康熙繼位後追尊自家生母,推恩外公,贈其一等公爵,令大舅舅佟國綱承襲。
還將整個佟佳氏都從正藍旗漢軍抬到鑲黃旗漢軍,再到鑲黃旗滿洲。
這麼些年來,但凡佟佳氏有可造之材無不儘心選用,硬是讓原本寂寂無名的佟佳氏隱隱有了佟半朝之名。
於公於私,佟佳氏都該是他的絕對擁躉。
可實際上呢?
他之意,都已經昭然若揭了,表弟鄂倫岱與揆敘等私議舉八阿哥胤襈。他這好舅舅更在有人為皇太子上奏時,便稱奏他辦事精明,天下無不知,斷無錯誤之處。字字句句之間,竟是在催促他早下明旨昭告天下廢太子。
康熙越想越氣間,不免當
著群臣詰問親舅舅:“你都已經解任了,此事與你無關,你為何先於眾人這般啟奏?到底是何居心?”
佟國維能說什麼呢?
他隻屈膝跪地,言說自己雖年老解任,但蒙皇恩為國舅。盼著皇上龍體早早痊愈,所以才請將這事兒速速定下來。
又被康熙好一頓訓斥。
次日,再訓斥之。等複立了皇太子,還要傳旨申斥他呢。問他既為國舅,又是大臣。皇太子前染瘋疾,朕為國家計,怎能不行拘執?後來知道他是被魘鎮,調治痊愈,又怎麼能不釋放?
說他命拘皇太子的時候,可沒有什麼其他意思,怎麼佟國維就那麼肆出大言,激烈陳奏,到底是什麼居心?竟是將廢太子、攛掇大臣立八阿哥等事都歸於佟國維。
佟國維無奈,引罪請誅戮。
然後康熙又把話引回來,言說自己隻為安撫諸臣,並非有意誅戮。你當時初初陳奏,眾人都稱讚於你,說如此才堪為國家重臣。現在事泄,你又如何?
橫豎廢話一籮筐,中心思想就一個:朕舍不得殺你,你也不用怕,但是不能把責任往朕身上推。最後的最後,康熙還說他老舅:觀爾言迷妄,其亦被魘鎮歟?
看你言語間這麼荒謬,難道也是被魘鎮了?
連親老舅都被反複詰問至此,被罷官攆回去再養老,不許再言事。直到引罪請死才算終於僥幸撿回條命去,怎不叫旁人更加戰戰兢兢?
更何況,還有馬齊這個大警示呢!
康熙再召見群臣時又把幾個成年皇子表揚了個遍,言說自己拘執皇太子可不是因為欲立八阿哥,而是因為他的惡行傳到自己耳朵了。現在查明那些多為誣陷,又有魘鎮事。
橫豎把太子洗得白白淨淨後,開始問責群臣:“馬齊、佟國維等議立胤襈殊為可恨。畢竟胤襈為縲絏罪人,其母又係賤族。如今你們偏向胤襈欲立他為皇太子是何居心?莫不是以為他庸劣,沒什麼知識。倘若得立,他便能被你們掌握在股掌之間了?如此,這立皇太子之權倒不是掌握朕之手,而是掌握在你們手裡了!”
這等誅心之言,哪個受得了?
群臣又呼啦啦跪了一地,言說皇上如何定議臣等無不從命。
就盼著這老人家能消消氣,差不多得了。畢竟當初咱們都說了,這不是咱們該乾的事兒,您非讓咱們選,不選不給回家。咱們硬著頭皮選了,您怎麼還秋後算賬?
康熙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朕不但秋後算賬,還搞株連呢。
他說原本念著馬齊好歹效力多年,想著讓他休致以保全。結果那廝還直接禦前作威,拂袖而出。
這般欺君罔上,不殺他殺哪個?
曆數了馬齊一些黑曆史後,不但要把馬齊殺了,還說馬齊弟弟李榮保妄自尊大也很可惡,也該殺。馬武跟這倆親兄弟,也該絞死。其三人子孫有在部院任職的都革職,妻子並流放黑龍江。
再度重申馬齊的無情無恥後,康熙又說念他任用年久不忍就這麼殺了,還是將他跟李榮保倆交給胤襈嚴加拘謹吧。
馬武跟他的子孫們都革職。
昔日赫赫揚揚的富察家四兄弟,轉眼就成戴罪之身。唯獨馬思哈賦閒在家之後便一心賦閒,對子孫嚴加管教,從不插手政事。聞聽馬齊悖逆之舉後,還將其狠狠揍了一頓。
並來禦前求見,哭陳身為兄長卻未能嚴加管教弟弟之過。前功可嘉,其情可憫。是以,他們這一支並不與追究。
馬思哈跪謝皇恩之餘也深深後悔著:早知如此,當日就該叫著三弟馬武一道,哥倆合夥痛毆那腦殼兒進水的。
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有野心有抱負沒有錯,但眼瞎又膽大就是你的不對了。皇上都把要複立太子幾個字兒刻在腦門子上了,你還敢攛掇局舉薦
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