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六零美食養家記 棠酥 13301 字 3個月前

三人一溜小跑出了全聚德, 直接向琉璃廠出發了。路上經過一家副食品店,林然然道:“買瓶汽水兒喝?”

說著走進了副食品店。三人吃烤鴨吃得口乾,開了三瓶汽水兒喝起來, 順便看看店裡有什麼可買的。

北京的副食品店看著比臨安城的要大,而且滿大街都是。櫃台上的小點心種類也豐富一點:包著透明玻璃紙的橘子糖一分錢一個,小包的鹽津棗一分錢三包, 蘿卜絲三分錢一大包。

林然然問小秋:“要不要買一點兒零食?”

小秋抿著嘴搖頭:“我不愛吃零食。等回去給弟弟們帶一點吧。”

櫃台後頭的售貨員阿姨閒著沒事,插話道:“這小姑娘真懂事兒, 自己不吃倒惦記著弟弟。”

“可不是嗎。這孩子從小就這樣。”林然然與有榮焉地笑道。小秋從小就不愛吃零食, 也不嘴饞,除了林然然做的飯菜點心會吃一點, 從來沒見過她去副食品店買過零食, 攢下的錢除了買文具就是給小景吃了。

售貨員阿姨說話爽脆, 跟林然然劈裡啪啦聊了起來,聊到高興處神秘兮兮地問:“聽口音你們是外地人吧?不買幾斤白糖?”

林然然奇道:“我們沒有北京的副食本兒啊, 何況白糖不限供?”

售貨員阿姨左右一看,道:“嗨,看你就是不懂行。北京的白糖煙酒都不用本兒, 外地人來北京出差就是滿街轉悠找副食品店, 捎幾斤白糖回家!”

還有這種好事!林然然還真不清楚:“大姐,那你們這兒有煙酒嗎?”

售貨員阿姨一下子收了聲, 眼睛看著彆處:“這個麼……”

林然然上道地拿出一包東西放在櫃台上,偷偷塞過去。阿姨用手一按,軟軟的像點心, 立刻收進兜裡:“煙有錢都能買,酒可得有門路才行。”

櫃台裡的煙品種可不少:兩三毛的大前門,恒大,香山,八達嶺,一毛多的工農煙,綠葉,黃金葉,最便宜的是豐收牌香煙。

九毛九的中華煙,六毛七的禮花煙,六毛三的牡丹煙,還有兩三毛的大前門,恒大,香山,八達嶺,一毛多的工農煙,綠葉,黃金葉,最低的還有幾分錢一包的豐收牌香煙。而貴價的牡丹要六毛三一包,禮花煙是六毛七,更貴的中華煙據說是九毛九,但這種小店裡可沒有,得去商場裡買。

茅台是七塊八一瓶,可店裡明麵上是不賣的,要悄悄兒在底下流通。這茅台酒在北京隻要七八塊一瓶,弄到黑市上可能賣到二十以上的高價。而放在後世,一瓶七三年的茅台酒,那是天價。

林然然跟售貨員阿姨小聲商量了一會兒,約定過兩天來取。這才還了汽水瓶,三人離開了副食品店。

走了七八分鐘就到了琉璃廠。琉璃廠和潘家園都是老北京十分有名的古玩市場,現在卻是一片蕭條。街上的鋪子基本都上了門板,零星開著兩三家國營古玩商店,主營碑帖字畫。走近前一看,門口掛著牌子:內部營業,接待外賓。

其實在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初,琉璃廠基本正常營業,隻是那時候的老百姓糊口尚且艱難,有能力光顧的隻有少數高級乾部和文人。到1960年,文物行業幾經調整,最後統一劃歸為北京文物商店管理,北京基本沒有私營的文玩商店和舊書店了。還有家收歸國營的典當行開著門,裡麵的老頭兒攏著袖子打盹兒。

雖然沒有想象中的熱鬨,在這兒閒晃悠的人卻也不少。林然然一眼看去就知道,這些人也是倒爺,在這兒找生意呢,還有許多遊手好閒的小年輕在逛。畢竟這片兒還有幾家布店和成衣店、供銷社,也有賣零嘴兒的。

林然然大失所望,小秋和謝緋道:“你們兩個隨便逛逛,我去那典當行裡看看。”

“好。我們就去那邊的成衣鋪店看看,然然姐你待會兒去那找我們。”謝緋一顆心早飛到成衣鋪子去了,拉著小秋就跑。

林然然走進典當行裡,還是老典當行的裝修,隻是過去高高的櫃台和隔板被撤掉了,換成普通副食品店的那種桌子,方便顧客和工作人員交流。

那老頭兒一看就是過去的老朝奉,胡子都花白了,眯著眼打盹兒。

林然然輕輕咳嗽一聲:“大爺。”

“有什麼要當的?”老朝奉花白胡子裡嗡出一聲兒,眼睛還是閉著。

林然然倒沒想賣東西,被他一問就拿出在廢品回收站收的一個瓷製粉盒子放在桌子上。

老朝奉微微睜眼,從桌上摸出副老花鏡架上,一看就笑了,碰都沒碰這盒子:“姑娘,你這粉盒子留著玩兒吧。拿上一塊錢,隆福寺後頭的老虎攤上能買一兜子。”

林然然半信半疑,道:“您哄我呢,這可是光緒年的。”

“是光緒的沒錯兒,可您這是掛貨鋪的東西。”老朝奉把眼鏡收起來,反正長日無事,打開話匣子給這外地姑娘漲漲見識:“掛貨鋪就是老北京賣最粗擺件的鋪子,專出大撣瓶,粉盒子,常用的瓷器擺件兒啥的。是過去窮人家結婚充妝奩的。”

“實話告訴您,這東西提起來都說是同治的、光緒的,可這在咱們業內稱不上東西,擺地攤的都看不上。”

“當然嘍,這年頭老東西也不值錢。你要是有金的銀的,倒還能換一兩塊錢。”

老朝奉說得口乾,拿起一個紫砂陶小壺對嘴吸了口濃茶,懶得理會林然然了。

林然然大漲見識。以前看什麼鑒寶節目,這種粉盒子和大撣瓶還是很值些錢的,放在這會兒感情都算不上古董!

她眼珠子轉了轉,甜甜笑道:“大爺,跟您說話真長見識,再給我講講唄。”

“你還想聽啥啊?”老頭兒笑道。

林然然道:“就說說古董唄。我聽說過去琉璃廠是北京最大的古玩市場,不過這會兒看起來怪冷清。”

林然然東拉西扯了一大段,那老頭兒隻是笑嗬嗬地,道:“姑娘,我看出來了,你不是來出貨的,你是來買貨的。”

這北京城的老頭兒都成精了!林然然拿出兩包自己做的果醬蛋糕塞給老頭兒,看著老頭兒沒動靜,咬咬牙又加上一包茶葉。

老頭兒拿起來聞了聞,笑道:“這可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啊!可惜我年紀大了,還是習慣喝我這高末兒。”

高末兒是過去窮人喝的一種茶葉,茶葉鋪子把各種茶葉渣子搜羅在一起,一個子兒就能買一包。高末香濃味苦,隻能喝一泡,喝慣了反而覺得彆的茶葉不夠味兒了。

林然然還是第一次遇到不對雞蛋糕和茶葉動心的人呢,悻悻然想,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她去老城牆根兒底下隨便找個落魄旗人,絕對能換來更多消息。想著就要把東西拿回來,摸了個空。

定睛一看,東西早沒了。老頭兒抄著手,閉著眼,花白胡子得意地翹一翹。

林然然差點給氣笑了:“大爺,您收了東西又不給我透信兒,不厚道吧?”

老頭兒道:“我收了什麼東西了?啊?”

林然然哭笑不得,要走又咽不下這口氣。白花了兩包點心和一包茶呢!點心還在其次,那包茶葉可是她在杭州收的,總共兩包,自己都沒舍得喝!

林然然思來想去,掏出一對嵌紅珠金耳環來:“得,算我栽了。您給我看看這對耳環,咱們倆就算扯平了!”

老頭兒皺紋裡都透出笑來,睜開隻眼瞅著林然然道:“真的?”

那模樣兒跟小孩兒似的,怪不得人家都說老小孩兒呢,林然然忍不住想笑:“真的。”

“來吧!”老頭兒戴上眼鏡。

林然然捏著一對金鉤墜紅珠耳環送到他麵前。老頭兒忽然一頓,渾濁的眼珠裡冒出精光來:“你這對兒耳環哪來的?”

林然然麵不改色:“彆人送的。”

“這金子成色不錯,我按足價兒給你收了,這個數。”老頭兒伸出三根手指頭。

林然然道:“三十?太少了吧。”

老頭兒嘶了聲兒:“是三塊!這麼點兒金子還想賣三十呢?”

“那我不賣。”林然然把耳環收起來。

“哎哎哎,等等!”老頭兒道,“我再看看。”

“不給!”林然然心裡有數了,把耳環用手帕包起來塞進兜裡,轉身就走。

老頭兒從後麵追上來,那腿腳利索得跟剛才截然不同:“姑娘,姑娘,你等等!那耳環再給我瞧瞧。”

林然然斜眼看他。

老頭兒嘿嘿一笑:“那雞蛋糕和茶葉都還你,隻要你再給我看看那耳環。”

“這不就是金子嘛,有什麼看頭?”林然然不為所動。

老頭兒糾結半天,道:“罷罷罷,跟你說了吧,你這金耳環是沒啥,那對珠子難得!”

林然然擺足了架子,這才跟老頭兒回到店裡,還搬了張椅子坐下。老頭兒拿了個放大鏡,用手帕托著那珠子瞧了半天,嘖嘖道:“這可是紅麝香珠。你瞧瞧這顏色多正,太通透了,最難得的是兩顆珠子的成色大小一模一樣。這耳墜子做工也好,這是把金子扯成細絲再絞成花樣兒,沒有幾十年的功力做不了這麼細。”

“紅麝香珠?”林然然驚訝道,“戴久了會不會不孕不育?”

老頭兒用“你有病嗎”的眼神看了林然然一眼,道:“想什麼呢!這紅麝香珠是用雄麝的麝香乾燥後做成的,這玩意兒最狡猾,一旦被獵人追上就會一口咬掉自己的肚臍吞下肚,極為難得。《紅樓夢》裡北靜王贈給賈寶玉的紅麝串就是這玩意兒。”

林然然摸摸鼻子。不怪她瞎想,誰讓宮鬥劇都愛用麝香打胎呢:“那您給估個價兒,這對耳墜子能賣多少錢?”

老頭兒嘖嘖道:“可惜嘍。這要是在老四九城,遇上懂行的,不惜錢的主兒,光這對珠子就能換一千塊大洋。現在?出到一百塊就是上上簽兒,可也沒處找這麼有錢的主兒啊。你要是肯賣,我個人出一百二給你收了。”

林然然道:“那我不虧大了嗎?”

老頭兒笑道:“姑娘,這可是北京!前幾年大饑荒的時候,破落旗人家餓急眼了,這麼一對耳環也就換袋玉米麵兒!”

真這麼便宜你還抓著我耳環不放?林然然心知這老頭兒說話水分大,笑笑收起耳環跟他告辭了。

那老頭兒摸了摸兜裡的茶葉,到底過意不去,道:“您要是對這些有興趣,福門樓子後頭逛逛!”

林然然笑道:“哎,謝謝您了。”

老頭兒還道:“你以後要用錢了,還拿我這兒來當,我保準給你好價!”

那一邊,謝緋帶著小秋正在看布料。小秋小小年紀也愛美,對著一件印著小花傘圖案的布料愛不釋手,謝緋給她買了下來,承諾做件夏衫給她。謝緋自己則看中了一塊淺粉色縐紗布料,據說是出口轉內銷的處理品,堪堪夠做條裙子的料子,要五塊二!都趕上羊毛線的價格了。

謝緋猶豫再三,沒舍得買,帶著小秋去成衣店裡看衣服了。

北京是全國的首都,衣服款式自然也多一點。男裝那邊大部分仍是中山裝,軍裝,也有海魂衫和幾件夾克。女裝的顏色則輕盈多了,多是襯衫和連衣裙,顏色也有豆綠淡粉純白鵝黃,隻可惜這種大部分也是展示品,並沒有現貨出售。

謝緋看得眼花繚亂,默默把這些衣服的款式記在心裡。她的裁縫手藝很好,這些衣服隻要看一遍回去就能作出一模一樣的來。

謝緋看得聚精會神,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回頭一看,一個陌生男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她身邊。

“不長眼啊?!”那小混混橫道。

謝緋嚇得猛退一步:“我……我沒撞你。”

這嗓音顫巍巍,又軟又甜。小混混心裡一蕩,定睛一看,頓時閃花了眼,這妞太正了!“嘿,姑娘,你撞了人怎麼不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