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紅樓29(1 / 2)

瑞王很清楚,皇帝是在懷疑他,他坦然的道,“我的身子,不可能有子嗣,即便過繼了,那也不是我的血脈。給他留一個王位,換他在我死後祭祀就夠了,剩下的我何必多事。”

這話幾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訴皇帝,他沒必要投靠哪個皇子。

誰當皇帝於他來說,都是一樣的,畢竟他身體不好,能活幾年都是未知數,而即便能活到來,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何必折騰呢。

皇帝喉頭一哽,想到了太子。

太子有子嗣,沒有嫡子,但也有三個庶子,還有嫡女和庶女。

但太子並不在乎,一心在死前肅清朝堂,這是身為太子的公心。

而瑞王和太子其實一樣,瑞王還更慘一點,也許他能活得久一點,但他注定沒有血脈傳承,那做得再多也失去了意義。

也就是說,他現在做的一切,也都基於公心,是為了大周江山計。

皇帝忍不住眼眶濕潤,“你呀你呀,和太子一樣惹人心疼。”

“我不需要,”瑞王淡淡地道,末了加了一句,“皇伯父。”

也就是這句伯父,叫皇帝心裡破防,認認真真考慮起瑞王的建議來。“你說得不錯,這件事我會讓人著手辦理,你身體不好,就負責監督好了。要是有哪個膽敢不儘心的,我賜你生殺大權。”

“嗯,”瑞王隨意應了一聲,皇家監察百官的暗衛都在他手裡,隻要他願意關注,那些不合心的官員,分分鐘鐘換掉。

皇帝這個權利,也不過是讓他行事更方便而已。

沒在這上麵多糾纏,瑞王提到了另外一件事,“當糧食增多後,就會變得廉價,百姓們吃飽之後,自然追求更多的享受。”

“你想提高商人的地位?這絕對不行。”皇帝果斷拒絕,這要是被外麵那些老學究知道了,得指著瑞王的鼻子罵,他可不想瑞王受這個窩囊氣。

更何況,一切尚在計劃中,還遠沒到那個時候。

瑞王搖搖頭,“不是,我想的是開海禁。”

剛開國的時候,是沒有設立海禁的,三四十年前,北邊大舉來襲,南邊也不得安生,時時有倭寇騷擾沿海百姓。

朝廷焦灼於北方戰事,再加上沒有特彆好的海軍,索性就設了海禁。

皇帝登基後,也沒有廢除,所以海禁一直在,不過這不算本朝的傳統,隻是先帝設立的而已,如果要廢,會容易得多。

“你讓我想想,”皇帝當然知道開海禁的好處,內廷至今還保留著幾十年前海貿帶來的利益,那數量驚人的利潤,即便是皇帝也是心動的。

但相對地,風險也是對等的,不僅如此,對沿岸的百姓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年的海禁,不僅沒讓倭寇變少,反而變多了,周邊海域還不知道藏了多少海盜。

就皇帝知道的勢力,就有十幾股,隻不過人數最多也不超過萬人,他們也不敢上岸,所以皇帝沒放在心上。

但要開海禁,進行海貿的話,這些勢力就是阻礙。

也因為他們的存在,朝中會大力反對。

“海貿不是目的,海軍才是朝廷要關注的。”瑞王輕聲道。

沒錯,海貿隻是順帶的,他的目的是訓練一支海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海軍。

瑞王通過這些年來大周的洋人,認識了海外的國家和勢力,並且意識到,世界的格局在劇烈動蕩中,遠沒有大周人以為的那麼安穩。未來,或許海軍才是主力,是守護大周的壁壘。

如果桑語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大力拍掌讚成,這超前的眼光,絕了。

之前瑞王沒找到契機,可現在,他知道有了。

“玉米和紅薯也是產量巨大的農作物,我們需要這些良種,即便是給百姓們的餐桌上增加一兩道菜,也是我們這些皇家人應該做的事。”

皇帝心緒激烈跳動,沒有一個帝王在聽到關於開疆拓土的事後會不激動。

哦,當然,有了海軍伴隨著的當然是占領更多海上地盤,即便不去攻打彆的國家,大周海域附近那些無人或者海盜占據的海島,也能納入大周的地盤。

可海軍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了,朝廷官員也不會讚成他們投入大量成本在海軍上。

因為短期內看不到利益,甚至還會損害部分人的利益。

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雖然開了海禁,但海上貿易從來沒斷絕過,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是巨大的利益。

而朝中一定有那些海商甚至海盜們的利益共同體,他們悄悄吃著紅利,當然不願意開海禁,和彆人分一杯羹。

皇帝深呼吸幾次,最終也沒有說出反對的話,“說說你的計劃。”

“玻璃能帶來巨大的利潤,我的意思是,把這部分錢單獨列出來,組織人手,清理一波沿海不安定勢力,等這些魑魅魍魎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就順勢成立海軍。然後開海禁,由內廷出麵,收集宗室,朝臣和民間資本,組織大型海貿。借口是尋找能活萬民的良種,想必朝臣看到沿岸安全了,也說不出反對的話。”瑞王道。

“這至少需要五年時間。”而且最關鍵的是,如果這樣做,那皇帝到手的那部分玻璃利益,和瑞王到手的都必須投入進去,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而其中分配給朝廷公庫的,卻不能動,隻能皇帝私人出資,偷偷地來。

“我不需要那些錢,可以全部投進去,如果還是不夠,我也可以再想想彆的法子,多弄一些來錢的買賣。”瑞王道。

說話的同時,他掩去了眼底的思量,桑語給的這三個方子,真是一環扣一環,有明顯的引導瑞王往海外發展的意思。

玻璃提供資金,藥方預防疾病,良種在海外,看似關聯不大,但要出海的三個重要方麵都考慮到了。

現在隻剩下海船的建造了,以目前大周的技術,近海的海船很容易,官方的民間的海船都有,隻要征集,隨隨便便都能弄到百十艘。

這些組織非官方的清剿部隊,就已經足夠了。

而真正能遠洋的海船,瑞王在心裡打上了一個問號,或許桑語那裡有資料?

不過這個他不打算說出來,也不打算去詢問桑語,就讓這件事過去吧,相信憑著大周的匠人,也能製作出來,實在不行,去那些洋人國家購買技術也不是不可以。

桑語暴露得越多,就越危險,瑞王不確定以自己的身體,能堅持幾年,他不希望自己不在了,桑語的異常被人發現。

皇帝很心動,非常心動,他幾乎要看見一個不一樣的盛世即將展開,而這個盛世,將由他盛平帝開啟。

強忍著激動,皇帝道,“得先清理蛀蟲。”

言下之意是,太子主持的那場獻祭活動,得先完成它,把大周打造成無堅不摧後,才能一步步對外擴張。

“太子的身體……真的不能堅持了嗎?”瑞王有一瞬的心軟。

“藥物已經侵蝕了他的身體和神經,暴躁易怒是改不了的,大周……不能有暴君。”皇帝說著語氣也低沉下去,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意思。

當初要不是他縱容甄貴妃,她也不敢那麼大膽,長年累月給太子下藥。

如果太子還好好的,那皇帝也不會猶豫,會立刻同意瑞王的計劃。

太子的能力,遠超其他眾皇子,即便是四皇子,也少了太子幾分氣度和手段。

“或許太子是個好人選。”瑞王含糊的道。

皇帝神情一震,侄兒的意思是,作為一支民間部隊,去清理沿海嗎?

當一支訓練軍的首領,暴怒確實不是什麼壞事,隻要他還能保持一分清明,那也就夠了。

皇帝對這個提議心動了。

瑞王沒有再多說,今天說的這些都是大計劃,需要慢慢計劃實行,急是急不來的。

從那天開始,瑞王就忙起來了,一連好幾個月都不見人影。

桑語大致也能猜到,他在忙什麼,畢竟那三個方子,還是她自己提供的,除了偶爾派人給園子裡送果酒,水果蜜,果汁等吃的喝的,她也沒再關注那邊情況。

雙方的關係好似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頗有點銀貨兩訖的意思。

就連桑度都以為之前是他誤會了,自家族侄女和瑞王並沒有關係,不然也不會這麼久沒有一點往來。

接到了恩賞的聖旨,桑度等人此行算是圓滿完成,又花了一點時間,和四皇子派來的人順利完成了交接。

順便他還當了一回中間人,桑家在姑蘇盤踞百年,姑蘇大小勢力都有接觸,在桑家獲得聖旨嘉獎後,也有人忍不住心動了。

桑度接到他們的來信,特意和四皇子的人提了一次,得到同意後,就做了中間聯絡人。

姑蘇是產糧大戶,今年又有好年景,即便搭上來的隻有七八家,可他們既然有了這想法,也就舍得花銀子,因此,雖然在朝中被卡了脖子,四皇子還是很快地就收集到了足夠的糧食。

更甚至在雙方溝通過後,糧食直接運往災區,一對一精準救災。

桑度和桑家其他族人,在中間出了一份力,來往於京城和黃淮地區,算是把善事做到了實處。

而這段時間,誠哥兒和諺哥兒一直住在縣主府,有兩個小家夥在,桑語覺得日子快活了一點,至少沒有那些無所事事了。

桑語拿起了課本,一是教導兩個小家夥,讓他們不在大人忙的時候,落下了學業,二也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底線,看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還懂多少本不該懂的東西。

沒花費多長時間,桑語就搞清楚了,她的學問很紮實,懂得非常多。

沒錯,是她自己,而不是原主。

原主縱然從小進學,又天資聰穎,可她是個姑娘,又身體不好。

桑疾給她安排的課程,除了《弟子規》,《幼學瓊林》,《千家詩》等啟蒙書籍外,隻通讀了一遍四書五經,並沒有深入了解。

然後原主讀了史書,桑家家訓,讀史可以明智,所以桑家無論男女,都是要讀史書的,最後是女四書。

沒錯,即便桑家這麼開明,原主還是要讀女四書,以及針線,管家等女子需要學的內容。

桑語理清了原主的記憶後,再對比自己會的,就知道差異有多大。

她精通琴棋書畫禮禦射,詩酒茶,調香,雕刻等等等等,學問上,她精研四書五經,會寫八股文,能詩會誦,這真是……有夠奇特的。

所以她給兩個小家夥上課綽綽有餘,她甚至還能教他們到中進士為止。

桑語一手教案,一手教鞭,給兩個小家夥講曆史故事。

曆史可以是深奧的學問,也可以是淺顯的知識,隻要裡麵的道理不變味,那換一個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也沒什麼大不了。

誠哥兒和諺哥兒就很喜歡聽她講故事,每次都目不轉睛,炯炯有神。

說完了《公羊傳》裡的一則小故事,桑語停下來,“都聽懂了嗎?”

兩個小家夥連連點頭,眼睛裡閃耀著星星,奶聲奶氣的道,“聽懂了。”

“那麼,請桑城重複一遍。”桑語放下手,笑著坐下。

誠哥兒大大方方站起來,開始複述,和桑語講得有八分相似,最後還說了自己的理解,雖然有點偏差,但能獨立思考,已經非常不錯了。

桑語糾正了他一些小錯誤,就笑眯眯地讓他坐下,開始詢問諺哥兒,“諺哥兒你呢,可以複述嗎?”

“姐姐,你應該叫我桑諺,”諺哥兒奶聲奶氣的道。

“那麼,你是不是也該叫姐姐夫子?”桑語笑著道。

“夫子姐姐,諺哥兒會。”諺哥兒從善如流,隻是白白嫩嫩的包子臉,一點也看不出嚴肅的樣子,而是可愛極了。

“好的,那麼現在請桑諺複述。”桑語忍著笑道。

諺哥兒畢竟還小,記憶力比不上哥哥,但複述的內容前麵是對的,後麵就有點混亂了。

桑語糾正了他後麵的錯誤,再讓他重複一遍,就有九成正確了。

可見這兩個孩子都是聰明的,如果桑家的孩子都像他們一樣聰慧懂事,那難怪族長迫不及待地現在就開始鋪路了。

講完故事,桑語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快到午餐時間了,上午一共上了兩節課,一節每個時辰,也就是一小時。

一節讀蒙書,一節講曆史,雖然是以故事的形式,但要讓兩個孩子都記住,也耗費了不少精力。

桑語讓人帶兩個小家夥下去用膳,午休過後,諺哥兒可以玩耍一會兒,誠哥兒就要開始練字了。

他已經五歲了,練字不能麻煩,即便現在寫不好,也得養成習慣。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桑語養孩子養得興起,桑度等人就回來了。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黃淮那邊已經平穩下來,桑度他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回京後打算接上誠哥兒和諺哥兒回姑蘇。

桑語有點不舍,“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度叔不多待一段時間嗎?這些天你們一直忙,都沒有好好逛過京城。”

桑度搖搖頭,“都已經深秋了,再過段時間就要入冬了,天冷了出門,我怕兩個孩子受不住。”

桑語有點遺憾,但也沒說什麼,讓管家為他們準備行禮,以及給桑家族人的禮物。

這期間有很多都是給兩個小家夥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桑語還挺喜歡他們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以後就是孤兒了,雖然叔伯會照看,但哪裡比得上親生父母,桑語難免多操心了一點,給他們準備了往後兩年都用得上的物品。

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緣分,桑度就沒有阻止,而是耐心地換了一艘更大的船,能放下桑語準備的這麼多東西。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出發的前夕,一件事打破了他們的計劃。

先是李府送來帖子,說李六娘出了孝,要舉辦一場出孝禮,請他們去觀摩。

桑語沒去,也沒告訴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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