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村裡人議論了好久,一個個走出去都覺得有麵,周圍村得了利,對他們的態度也更好了。
秋收後有一段時間的空閒,趁著這工夫,大家把該辦的事辦了,免得拖到冬日裡。
比如建新房子和子女的婚喪嫁娶,就是頭等大事,另外還有長輩的壽辰,小孩子滿月。
司徒斂和司徒念滿月的時候,桑語兩人還在省裡,為了不麻煩,也沒有辦。
周支書問到麵前,是否要給孩子辦一個?
司徒澤和桑語對視一眼,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經過去了,又何必再補辦。
話說如此,幾個關係好的人家,還是送了一些東西過來。
知道他們家不缺布料,就送些吃食,像是雞蛋之類的。
他們也沒有推辭,能收的都收了,暫且記下,等之後人家家裡辦喜事,給回禮就是。
可這麼一收,就越發不可收拾,村裡大大小小幾十戶人家都送了。
這東西就太多了,兩人麵麵相覷,還回去不合適,可光是雞蛋就有兩百多個,除此之外,還有魚十幾條,豬肉十來斤,這怎麼吃的完。
司徒澤沉思了一會兒,提著東西站起來,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來,東西都沒了,顯然是送出去了。
桑語詢問,“你都送給誰了?”
“村裡的老人家,凡是超過六十歲的,都沒落下,一人半斤豬肉,一條魚,二十個雞蛋。”司徒澤道。
桑語算了算,村裡超過六十的,還真就十六七人,而且打著關愛老人的名義,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本來司徒澤也不是小氣的人,為村裡謀了這麼多好處,但這些大部分還是落到了年輕人和知青的頭上,對老人而言,也就是子孫受益了。
可那些孤寡老人就未必,或許他們在年終分利上比往年得到的更多,但總不比有子孫的人家。
現在司徒澤拿出自己的東西額外關照一下,也不算出格。
況且他的標準還是按照年齡來算的,怎麼都不會有人覺得偏袒。
至於那些送禮的人,知道他們把東西分給了彆人後會怎麼想,不怎麼想,東西送出去了,人情就送到了。
人家願意怎麼用,那都是人家的事。
不過這中間有一樁小事,桑語壓低聲音,“牛棚那邊,你也大張旗鼓去了?”
沒錯,橡樹村也有被下放的臭老九,他們住在離村子比較遠的山腳荒地那一塊,在他們來之前,村裡打算重新建一個牛棚。
但建在哪裡尚沒有定論,不能離河水太近,不然牛糞等物落入河中,既膈應又浪費。
但也不能建得太遠,牛需要喝水,也需要定時清理。
正好他們來的,上麵的人要求讓他們得到改造,但這些都是老人了,總不能讓去乾重活吧,累死了算誰的。
那就隻能乾臟活了,於是清理牛糞和豬糞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也就是說,照顧豬和牛的任務也是他們的。
並且把他們居住的地方,建的遠一點,既減少了和村民的接觸,也能有人時時照看牛和豬。
桑語從來到這裡就知道,司徒澤一直偷偷照看他們。
這點她並不反對,甚至在司徒澤出差的時候,也幫著送了一兩回物資。
但這都是暗地裡做的,周支書或許知道一點,但也睜隻眼閉隻眼。
可剛剛司徒澤說到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牛棚那邊就有三位,所以他是光明正大接觸了嗎?
司徒澤點點頭,“現在環境寬鬆了,不似之前那麼緊張,沒事的。”
“我到不擔心這個,隻你的目的是什麼,加強他們和村民的練習?”有什麼用嗎?
“他們過的安穩,不需要改變這個,”司徒澤說出自己的目的,“他們中有三位大學教授,如果我們暫時回不去,他們可以給阿斂和阿念當老師。”
桑語有點一言難儘,看著床上兩個呼呼大睡的小娃娃,還這麼小,你們父親就已經把老師給安排上了。
“那些知青雖然都是小學和中學畢業,但見識總歸比不上正經的大學教授,那三位能被下放,還都出國留學過,有他們教導,兩孩子不會比彆人差。”司徒澤道。
桑語相勸,過幾年我們就可以通過高考回城了,想想還是算了,既然司徒澤這個當父親的已經開始計劃了,那就讓他折騰吧。
反正教育孩子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桑語自認為自己沒耐心做這些。
想想現代那些被蠢孩子氣到頭禿的家長們,桑語覺得,教育的事,當然讓專業的來。
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啊,承擔不來如此重任。
桑語看向兩個娃娃,你們如此得爸爸看重,辛苦了,請恕為媽的救不了你們,寶貝,保重!
對比桑語的不在意,司徒澤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每天都興致勃勃地寫日記,記錄兩個孩子的成長。
今天吐奶了,小胳膊更有力了,知道哦哦哦引起父母注意了,點點滴滴都要記下來。
並且他還專門帶著桑語和兩個孩子去照相館,拍了不少照片,說是要留作紀念。
但說實話,即便兩個小家夥不拍照,可以給他們紀念的東西還真不少。
周萌萌找到了興趣,對於畫兩個寶寶興趣高漲,幾乎每周都要畫一副,雖然是趨於寫意的國畫,但在工筆方麵,也是畫得很像的。
為了給她一個參照,桑語時不時也動手畫上一幅,效果並不比照片差。
隻是這玩意兒不好寄回去,老爺子三番四次打電話過來,表示想要見見孫子孫女。
這次的照片一大半給他寄了過去,大哥二哥那邊也都郵寄了一張。
從縣城回來,他們除了拿回老爺子和大哥二哥兩家寄來的東西,還有滿滿兩個麻袋的布匹。
這是李小紅寄來的,攢了一整年,終於又弄來了一批。
這次比較多,有一百多匹,不過對方也說了,今年就這一次,再想要得等明年。
桑語以為,今年或許村裡人不會買太多,畢竟去年該買的已經買了,這年頭也沒人年年買衣服,兩三年能做上一套,都是富裕的人家了。
她原本是打算讓司徒澤去周邊的村子問問,看看有誰家需要。
然而不等她開口,村裡人知道她又弄到了布匹,直接衝了過來。
這次可不是你一尺我一尺,買夠一套衣服的就行,而是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直接帶一匹走。
他們的理由也很正當,“我家要娶媳婦了,這不真琢磨著弄一床新被子。”
“是啊,我閨女要出嫁了,被子和新衣服總是要的,不然彆人會說我們不疼閨女。”
“今年日子好過,家裡攢了點錢,給老人和孩子都換上新衣,我當家的也得做兩身,都當工人了,不能還穿的破破爛爛。”
“是啊,我衣服前兩年都剪了給孩子穿,再不做一身,就沒法出門了。”
總之各種各樣的理由,村裡的女人們拿著大團結把桑語手裡的布一批批換走。
最後隻留下十匹,被桑語偷偷藏起來,總得給徒弟們練手吧。
這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全都直接把布帶走,而不是讓她們幫忙做好。
唯一要求做成衣的,就是那些知青們,這些活計,周紅和二花兩個,一周就做完了,都用不著桑語幫忙。
也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這一兩年村裡富裕了,很多人家婚喪嫁娶都要求有縫紉機了。
村裡一下子多了五六台縫紉機,那些原本就會做衣服的女人,熟悉一下就可以自己動手做了,又考慮到桑語要帶孩子,可能沒時間,不想排隊就自己帶回去做,或者找相熟的人家。
反正是給自己省事了,桑語也就不多管了。
這一下她又賺了四五百,兩人的存款加起來,又快到兩千了。
這裡麵有之前司徒澤賺回來的,也有老爺子那邊補貼的,就連大哥二哥那邊,都寄了錢票過來,讓他們有困難就說,彆委屈了孩子。
拿著這些錢,桑語覺得有點燙手,“我們又不是真的困難,大哥二哥那邊也不見得就多富裕,要不還是還回去吧?”
司徒澤搖搖頭,“這是大哥和二哥的心意,他們一直覺得虧欠我,不讓他們表示表示,心裡更不好過。”
“可他們也有孩子要養,”
大哥那邊,司徒海是海軍,時不時要出海巡邏,薑紅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就不能出去工作,所以他們是一個人的工資養一家三口。
按照司徒海的品級,一個月大概有三十到四十的工資,雖然比普通人家好過,但多是真的不多。
二哥司徒澤那邊,兩口子倒是都有工作,可陳欣悅的父母就隻有她一個女兒,兩口子勢必要給老人養老的。兩人的工資養五口人,負擔也不輕。
如果司徒澤和桑語隻是普通的知青,賺不到多少錢,那得了哥哥的接濟,收著也就收著。
可並不是啊,他們兩口子的日子過的比大多數人都好。
“今年村裡養的豬除了交任務,其他不會賣掉,我已經和支書說好了,預定半頭,到時候做成臘肉臘腸,我再尋摸一些板鴨,給大哥二哥他們寄去。加上紅糖,糖果,和你做的衣服,當成回禮了。”
“能得那麼多?”豬肉大家都想要吧,他們能買到半頭?
“可以,村裡的人口不變,去年要多少,今年頂多增加五十斤,不會更多,可多出來的兩頭豬,得事先有人預定,不然就會賣出去。”司徒澤道。
村裡人的習慣一時間是改變不了的,讓他們從節儉到大口吃肉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彆看桑語這裡的布賣得這麼好,那是因為布匹耐放,再不濟他們也可以勻給親戚,真不是他們口裡說的那樣,全給自家人做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