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看著,大多數人今年穿什麼,明年還穿什麼,除了新嫁娘,少有人穿新衣服的。”司徒澤低聲道。
“你他們會不會把布倒賣出去?”桑語也壓低聲音。
司徒澤點了一下頭,“這不需要你操心,他們心裡有分寸的。”
主要是買的最多的也就兩匹,親戚分一分就沒了,擴散不出去。
桑語放心了,“我現在就動手,給兩孩子多做兩套,至於大人的,就寄布過去吧。”讓他們看著做。
司徒澤點點頭,認可了這種做法。
做衣服不難,即便桑語趁著孩子睡著的間隙做,也沒花費多少時間,甚至都沒有積攢她寫文的時間。
對於她寫文的事,毛曉曉關注到後,就上心了,纏著桑語詢問了不少內情。
主要她也是沒辦法,原本她不感興趣的,可毛大嫂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周紅和二花幫著桑語做衣服,被她獎勵了一塊多錢。
可當她問到毛曉曉頭上,才知道毛曉曉並不會做衣服,她專注刺繡。
毛大嫂是個沒見識的,不知道刺繡更高級也更難學,一心覺得是桑語區彆對待。
她想要到桑語麵前鬨,被毛會計喝令製止了。
毛會計直白的道,“你的工作都是人桑知青安排的,你這麼鬨,是不想當工人了嗎?”
再一次擴招後,毛大嫂被選入製糖廠,原本這機會是給毛大哥的,但村裡種地的活計更累,他心疼媳婦,就讓給了毛大嫂。
現在毛家毛雲和毛大嫂在廠裡,毛會計還有著村委的工資,日子是相當舒服的,但所謂人心不足。
在知道周紅和二花能賺錢後,她就覺得毛曉曉受到了區彆對待。
毛會計的威脅奏效,毛大嫂不敢對桑語說什麼,但毛曉曉就遭殃了。
毛大嫂在家裡一遍遍數落她沒用,讓她不要學那什麼繡花,完全用不上,還不如學著做衣服。
毛曉曉接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一開始還會給她解釋,“這個很有用,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手藝知道吧,那就是吃飯的家夥。”
“那東西能吃什麼飯,你大街上去瞧瞧,誰的衣服上敢繡花。”毛大嫂這話也不錯,現在這個年月,大家確實以樸素為榮。
但毛曉曉心裡清楚,隻要再過幾年,這種情況就會徹底改變。
而再過十幾年,刺繡將會成為非常受歡迎的技藝,隻要她能學好,將吃到第一波紅利。
然而她說的這些話,毛大嫂不相信,“你一個毛孩子懂什麼。”
“但這是師傅說的,”毛曉曉見自己的話她不聽,拿出桑語來說事。
就桑語到村裡這一年多,做的這些事,足以說明她的能力了吧?
加上她現在還是廠裡的廠長,毛大嫂是不敢反駁的。
果然,毛大嫂嘀嘀咕咕了幾句,沒有敢說桑語說的不對,但一直拿桑語偏心說事。
“我知道周紅是個孤丫頭,二花家裡窮,但也不能緊著她們賺錢啊,你就是個蠢的,都是徒弟,憑什麼你師傅這麼偏心。”
毛曉曉歎氣,“周萌萌也沒有。”
“她是她,你是你,能一樣嗎?她養的跟著嬌小姐似的,就算讓她乾,她家裡人也舍不得。”毛大嫂撇嘴。
“那你就舍得我乾活,弟弟就是你的寶,什麼都不讓乾,我每天這麼辛苦的學習,你就隻惦記著我賺那兩瓜三棗,你這是重男輕女。”毛曉曉心裡不高興,任誰被念了這麼久,都會不高興。
“嘿,你這個白眼狼,我這都是為了誰,要是我重男輕女,就不會送你去學手藝,要知道那可是一隻雞啊,宰了給你弟弟養什麼多好,何必巴巴的給你師傅送去,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你還說你不是傻的,你看看人周紅,直接住到了師傅家裡,吃住上學都花師傅的錢,那才是精明的。再看看你,一分好處都撈不著,就知道氣我。”毛大嫂越說越氣,覺得這個蠢閨女一點都不像自己。
毛曉曉更加鬱悶,“還說不說重男輕女,我的前程還不如一隻給弟弟養身體的雞,他身體健康的很,少一隻雞吃怎麼了。再說了,這是爺爺讓我去的,你是攔不住,不然你才不想讓我去。”
至於周紅,那人家是孤兒,最親近的就是師傅了,能一樣嗎?
人周紅現在確實被師傅養著,但等長大了,周紅是要給師傅回報的,不給師傅做幾年活,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白眼狼了。
她不一樣,雖然她心裡明白,師傅為了讓她們學藝,花費不小,但沒有周紅那一層養大的名分在,她的未來就是自由的。
以後不管她賺多賺少,那都屬於自己,孝敬師傅是心意,不孝敬也沒關係。
但周紅不行,就師傅對她的情分,如果師傅沒有孩子,她需得給養老的。
毛曉曉和毛大嫂說不通這個道理,被念叨多了,心裡也煩悶。
在知道桑語通過寫作賺錢後,她也想試試,如果自己能賺到錢,毛大嫂就不念叨她了吧?
聽完毛曉曉的煩惱,桑語對此不發表意見。
毛大嫂的性格決定了,她永遠不可能安靜下來,但或許有金錢在前麵吊著,她不會把重男輕女表現的那麼明顯。
雖然毛曉曉內心是個成年人,但在這種環境久了,難免影響心情,這不利於她學刺繡。
既然她想學,那桑語就教,毛曉曉是經曆過高考的人,學識沒有問題,最主要的是規避一些問題,寫出符合時下風氣的文章。
聽桑語講完要點,毛曉曉一個頭兩個大,覺得這好像不是容易的事。
寫文章這時,屬於師傅領進門,然後自己大量的練習。
反正接下來很長時間,毛曉曉都沒什麼進展,漸漸地也就不了了之。
但有這件事在,桑語還是分配給了她一點點任務,那就是繡手帕等小物件。
賣不出去桑語就自己留著,就當是給這個徒弟賺一點私房錢了。
果然等她把乾了一個多月,賺來的一塊多錢給毛大嫂後,毛大嫂終於讓她清淨了點。
日子就在有條不紊的過著,阿斂和阿念天天有新變化,桑語也漸漸感受到了養孩子的樂趣,心也一點一點落到實處。
以往司徒澤對她再好,她總有恍惚不真實感。
這真是她的世界嗎?真有穿越這回事?
會不會有一天她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做一個真實無比的夢?
這種無著落讓她恍如飄忽在半空中,偶爾想摔下來,看看能不能回去。
可爸爸的話一遍遍響在腦海裡,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無論有沒有活下去的動力,她都必須活著,那是爸爸用命換來的。
每每她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唯恐自己真的做錯事,她就咬自己一口,真實的痛楚傳來,讓她不會那麼恍惚。
司徒澤的感官很敏銳,在她做了幾次後,就會及時的製止她,然後吻她。
這是另一種真實,可好似不夠長久。
可現在,她感受到了長久的真實,孩子一點點長大,她也一點點腳踏實地。
不再總是思考過去和意義,存在就是意義,假設這隻是一場夢,那這夢也是有意義的。
桑語微笑把司徒念抱起,給她換上舒服的棉衣,抱出去曬曬太陽。
周紅在柚子樹下寫作業,可以幫忙照看一下,她繼續給司徒斂洗澡,小娃娃還是香噴噴的更惹人喜愛。
天氣越來越冷,小孩子洗澡不敢放在外麵,隻能燒熱火牆,保持室內的溫度,不過洗好了之後,穿的暖暖活活的,倒是可以帶出去。
畢竟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曬曬太陽對孩子還是有好處的。
等天空開始飄雪的時候,村裡已經閒了下來。
數九寒冬,江南也不能免俗,橡樹村已經好幾年沒下過雪了,今年好像是個例外,從小雪到雨夾雪,再到大雪,也不過一下午的時間。
桑語讓四個徒弟在屋裡練習,火牆燒得很熱,即便門窗半開,也不會覺得多冷。
村裡的廣播響起,提到了一件振奮人心的事。
今年村裡獲得了推薦上大學的名額,而且還是兩個。
桑語可以想象,這必在村裡掀起軒然大波,看來,要過個火熱的冬天了。
果然,司徒澤回來的時候,說村委擠滿了人,大家都想知道,這推薦上大學是個什麼章程。
這可是改變命運的大事,誰能不激動?
司徒澤問,“你想上嗎?”
“我想就能去嗎?”桑語反問。
“可以,周支書說給我們夫妻一個名額,剩下的再議。”司徒澤知道桑語雖然不介意下鄉,但不可能不渴望上大學。
“可我去上學了,你要怎麼辦?”桑語詢問。
“我可以特聘回北京。”司徒澤道。
桑語……心動了。
這個時候的工農兵大學生,在後麵有一番作為的也不少,而且現在去,大學畢業剛好是恢複高考,說不定她可以順勢考研,然後留校。
隻要研究生是自己考上的,文憑就不會有問題,還能節省四年時間。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