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780 字 6個月前

謝漪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送到太後身邊,與太後並肩坐在榻上。大臣們起身跪拜,口呼陛下。

劉藻混混沌沌,隻覺是場夢。她茫然地接受大臣們跪拜,茫然地起身,又被送回後殿,回到方才女官領她來的後殿中。女官仍在,顯然已聽聞外頭的動靜,朝她跪下,稱她為陛下。

劉藻腦海中亂糟糟的,她又忍不住開始思索,然而這回卻不知從何處下手。

正殿中響起步履聲,似是群臣散去。

謝漪忽然走了進來。

劉藻望著她,沒有說話。

謝漪也未行禮,她看著劉藻,道:“你且退下。”這句話是對女官說的。

女官有些遲疑,謝漪轉頭看了她一眼。女官忙施了一禮,道:“諾。”退出門外。

這間宮室中隻餘她們二人了。劉藻竟覺得亂糟糟的心情清明起來,她仰頭望著謝漪,問道:“我是皇帝了?”

謝漪似是未料到她第一句話竟是這個,眼中又浮現笑意,這回並未轉瞬即逝,而是久了許多,她道:“依禮法,陛下眼下隻是嗣皇帝,待登基大典後,方是皇帝。不過陛下也該改口自稱‘朕’了。”

劉藻微微吐了口氣,又問:“昌邑王說那幅畫像是假的,他所言可是屬實?”

謝漪答:“那幅畫像,是臣令畫師照陛下的模樣畫的,昌邑王所言的確屬實。”

竟是如此,劉藻微微失神,但謝相還在,她很快回過神來,問道:“謝相怎知,昌邑王會質疑我的身份?”她還會適應,忘了該自稱朕。

謝漪也未糾正,而是答道:“臣數日前,將一則謠言傳入昌邑王耳中,謠言稱皇孫體弱多病,且隨年歲增長,日益沉默。昌邑王聞知,立即聯想到真的皇孫興許已病故,而陛下則是外頭尋來的冒充者。他今日被廢,之後便再無時機能當著眾人之麵言語,自然要將懷疑當殿提出。”

原來今日殿上之事,全是謝相安排好的。如此便說得通了,難怪丞相會任由昌邑王當殿喧嚷,難怪她一直沉默旁觀。

“隻是陛下會站出來自證身份,出乎臣的意料。”謝漪又道。

這是在肯定她的勇氣。劉藻笑了一下,又斂下笑意,道:“可惜未能成功。”

大事之後,這般靜靜地說話,劉藻幾要忘了,她今日見謝相,不過是她們第三次見麵而已。

“我久居宮外,與宮中並無往來,縱使眼下無人想到這一點,來日也總會想起,到時便是一現成的把柄。不如起頭便揭破,現出鐵證,使人再無懷疑。”劉藻將謝漪的用心說了出來。

謝漪點了點頭:“陛下聰慧。”

但劉藻還是有疑惑,自入宮來,她便充斥在疑惑中,解開一些,又會生出另一些,她從未徹底看清過境況。

“既然畫像是假,青魚佩也不足為證,謝相何以斷定我便是武帝之孫,就不怕當真亂了我漢室血脈?”

謝漪看了看她,道:“大將軍被攔在宮外,昌邑王雖廢,卻還要不少侍從與臣屬留在未央宮,臣還得前去善後,不能久留。臣來此地,是有一事,要說與陛下。”

她沒有回答,反倒說起旁的,劉藻知曉她是不願說,也不勉強。她總會弄明白的。

“謝相請說。”

謝漪道:“陛下可知,為何廢黜昌邑王是在長樂宮,而非未央宮?”

劉藻想了許多疑問,卻未想到此處,她下意識地反問:“為何?”

若是換一長於宮廷的皇孫來,便會知曉緣由,然而劉藻長於宮外,宮中許多事皆不知。謝漪也未為難她,直接將緣由說了出來:“長樂宮衛掌握在太後手中,如今由車騎將軍梁集統帥,未央宮衛曆來直屬天子統領,隻從天子號令。”

說到此處,劉藻頓時恍然,選在長樂宮下手,而非未央宮,是因唯有在長樂宮,昌邑王才能被拿下,而在未央宮,無人能對皇帝下手。劉賀必是被騙到長樂宮來的,故而大將軍來不及救護,被攔在宮外,讓謝相與太後成就了大事。

劉藻悟性甚高,凡事一點就通。謝漪似是專來與她說此事,說罷,便告退離去。

她身影匆忙,走得比前兩回見時都快。

換了皇帝,天都變了,長安城必然亂成一團。謝相肩負重任,前去善後,自有一番忙碌。劉藻目送她離去,心中稍有疑惑,不知謝相為何特來與她說此事。

這疑惑並未留存太久,很快便被解開了。

謝漪一走,女官又入內,領著劉藻去見太後。

劉藻在殿上見過太後,但未仔細端詳,她再見到太後時,太後已換下朝服,穿了一身裙裾,倚坐在一張寬榻上,見了她來,與她笑道:“按理,陛下當居未央宮。可陛下年少,還是個孩子。我怎放心陛下獨居一宮。不如就留在長樂宮,也好照料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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