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234 字 6個月前

故而桓亭回道:“正是。”

劉藻點了點頭,也不與他搭話,跟隨他往裡去。

桓亭見她並不談及朝廷之事,也是鬆了一口氣。

桓宅甚是寬闊,兩側有廊依牆而建,正中一條石板路,直通堂前,如此一來,便顯得十分幽深。

桓匡臥病,不能起身,故而不登堂,直往後院。

至一正房前,桓亭恭敬道:“請君入室。”

劉藻在門前,脫履,單著白襪而入。

桓匡躺在床上,手中顫顫地拿著那枚青魚佩在看。他眼睛很渾濁,眼中光芒黯淡。劉藻自他病後,時常賜物賜藥,卻賜得不大真心。

她不喜歡這位老先生,因他頑固守舊,且冥頑不靈,也興許先生無過,是她過於功利,不能潛心治學。故而二人能和諧,全是劉藻裝得順從聽話,裝得喜好儒家。

不知桓匡是否猜到她心口不一,但他其實頗為喜愛這師生緣不深的弟子。

他見了劉藻,抬起身子,欲見禮。劉藻忙跨上前,扶住了他,將他輕輕地安置回床上,道:“吾師免禮。”

桓匡的手因年邁,因疾病微微地顫抖,他將青魚佩送到劉藻眼前,氣若遊絲道:“這玉佩珍貴,陛下可要、可要千萬,保管好。”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所形容的,是天下太平,君民同樂之景。

武帝當年吟誦此句,賜皇孫青魚佩時,未必是寄予厚望,但如今皇孫肩負漢室大業,這詩句便有了旁的深意。

劉藻接過青魚佩,鄭重道:“諾。”

桓匡看著她將玉佩收到袖中,保管好,方才緩緩道:“陛下此來,為的什麼,臣知道……”

自桓宅出來,劉藻達成所願,心卻更沉重了。她未料到,桓師願意幫她。

她今來此地,為的是換一名先生。桓師重病,經不起勞累,帝師一位,自是需讓出來。隻是何人可為帝師,又是一場商榷。

劉藻心中有了人選,但她言輕,無人會聽她的詔令。故而要將此人推上此位,必得有桓師相助。

在病榻前走了一趟,出得門來,天似乎更藍了些。

劉藻仰頭看了看,一行大雁,恰從空中飛過。她回頭望了眼桓宅的門,眼中有些無所適從,與感激。

桓師平日對她不苟言笑,她以為他不喜她,今番來,怕是得頗廢一場口舌,不想還未等她開口,桓師便一口應下了。

可見人外表所行,與他真心所想,未必是一致的。

她還得將目光學得更銳利些,能看透人心才好。

劉藻一麵想,一麵翻身上馬,一麵又思索來日若有機緣,還得回報桓師。

馬兒噠噠地行。回去便不必那樣急了。劉藻也有心思看一看四下的風景。風光確實大好,若能在此處行宴,配以美酒仙樂,必是十分風雅。

可惜她無此興致。

她來見桓匡的消息必已傳了出去,不知謝相會作何反應。

劉藻顯得很沉穩,先瞞住了宮中,私自出宮,又有意提起謝相,使得胡敖以為她是要去相府,而後猝不及防表明用意,使人措手不及,那時周遭皆是官邸,一吵嚷便會引來無數人,要攔她已來不及了。

這且是劉藻第一回擅自做主,背著丞相與太後行事。

她有一些興奮,此事一旦達成,她與朝中便有了一條渠道。不會所有的大臣全部依附了謝相與太後,總有人會期望她這皇帝能親政,她要設法將這些大臣聚起來。

她已邁出了第一步,不論是成是敗,若是成了,自然是好,即便不成,也能使對她寄予厚望的大臣看到皇帝的決心。

小皇帝自以辦成了大事,高高興興地回了甘泉宮,一入宮,便見謝漪已在殿前等她了。

開開心心的小皇帝腳下一頓,氣息都有些亂了,努力維持了鎮定,走上前去。

謝漪看著她走近,行過一禮,問道:“陛下去了何處?怎有心思出宮遊玩?”

她必是什麼都知道了,卻還這般惺惺作態。劉藻心中不滿,但目光一觸及謝相的麵容,她又生不起氣,隻冷冷道:“桓師臥病已久,朕去瞧瞧。”

謝漪笑了一下,眼中卻是冷的:“哦?那陛下可瞧出什麼來了?”

劉藻對上她冰冷的眼神,心中已是怕了,但她不能退縮,她正要硬氣地說回去,謝漪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道:“陛下衣衫染塵,不如入殿,由臣侍奉陛下更衣。”

更、更衣?劉藻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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