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756 字 3個月前

失落過, 劉藻又覺自己傻, 不是這個, 還能是哪個?

她答道:“姑母放心, 必不負多年的扶持與栽培。”說完她又笑了一下, 道:“有您管著,我又豈敢不儘心?”

謝相待她寬和,視政卻極為嚴厲, 她經手的政務, 便無一事不周致。劉藻從前不知其中辛苦,待這幾日,事事都稟到她的案頭,她方知謝相平日艱辛。

她又道:“往後也不會凡事皆由姑母一人抗了。我與姑母共治天下。”

謝漪笑了笑, 幽深的眼眸在燈燭下浮現一抹悵然, 口上卻沒說話。

劉藻自想不到她已決心要卸任去國,隻想待謝相好了以後,她們一個是皇帝, 一個是丞相,自然是要一同治理天下的。她的思緒很快又飄到彆處去, 與謝相說道:“相府連日來皆妥當,謝文來了幾回, 欲見姑母,我給勸了回去。”

謝漪還奇怪為何謝文不曾來過, 聞言便道:“下回再來,便令他來見吧。”她不在, 謝文便是謝府的主人,有些事得囑咐他一二。

劉藻頓時不太服氣:“有我在,必能照料好姑母,不必他來。”

她知道謝相疼她,可是想到謝相的心思在她身上,可真正在她身邊長大的人卻是謝文,她就覺獨屬於她的關愛被分走了一半,便不願見到謝文。

謝漪知曉她的心思,也就不堅持,橫豎再過十來日,她便能下床行走,到時便可回府了。

劉藻沒有聽到謝漪堅持,便有些歡喜,繼續與謝漪言談,她腹中似有說不完的話,滔滔不絕。

過了約莫一刻,床上呼吸輕緩下來。劉藻止住話頭,放低了聲音,喚了聲:“姑母。”

無人應答。

劉藻等了一會兒,掀開錦被,小心翼翼地下了榻,踩著冰涼的地板,躡手躡腳地到了床前,彎下聲,又輕聲喚了一遍:“姑母。”

依舊無人作答,謝相睡著了。

她的呼吸輕輕的,很有規律,睫毛也輕輕覆下,睡得安然而恬淡。劉藻看得入了神,心中想著,謝相真是好看,她今夜格外溫柔,身上累著,卻願打起精神來陪她說話。她對她這般好,興許也不是全然無意的。

劉藻有些欣喜地想著,待她尋一良機,與謝相袒露心意,謝相未必不肯接納她。

光是想到能有一日,謝相與她同心,劉藻便有些不能自抑。她悄悄地傾身,欲親一親謝相的臉頰,然而她方一靠近,謝相卻恰好翻了個身。

劉藻嚇了一跳,忙停住不敢動,直到過了許久,謝相也無旁的動作,方慢慢地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回到榻上躺下。

隻是心中又不免有些失落,隻差一點,她就親到謝相了。

刺駕之事還未完,廷尉仍在查,太後動作利落,竟查不出多少痕跡。劉藻便暫將怒意發泄到那刺客身上,先問罪他的家人,又令人將他在鬨市之中,五馬分屍。

太後那處,比皇帝要急得多。隻是與眾人所想的,太後主使了刺駕一事不同,此事太後是被蒙在穀裡的,是梁集擅自做主,動用了太後的眼線,將刺客送入高廟,埋伏行刺。

眼下事態不好收拾,梁集驚慌不已,留在長樂宮與太後商議。

然局勢已定,皇帝穩過了頭幾日,鎮定了人心,使他未得半點好處。再往後,她是正統,自會越來越得人心,遲早會將他徹底壓製,更不必說謝漪已解毒,隻要她重返朝堂,他們就再無翻身之地。

梁集在殿中來回踱步,思索良策,轉頭見太後竟無甚憂色,不由怒道:“大禍臨頭,太後竟也不急?”

太後掀了下眼皮,冷淡道:“急有何用?將軍私派刺客,可曾問過我?”

梁集自知無理,忙跪地道:“臣自作主張,罪無可赦。可眼見那謝賊與小皇帝一日好過一日,太後便不曾憂過來日再無你我立足之地?”

“將軍憂了,可得計了?”太後反問。

梁集臉色漲得通紅,怒道:“誰知謝漪竟會為小皇帝擋刀。”他如今想來,也氣得很。那時他就站在謝漪身後,倘若他伸手扯一下她,使她慢一步趕到祭壇上,此事也就成了!

太後本就氣他擅自做主,眼下無路可走,更是不願與他多言,就要令他退下。梁集卻忽然站了起來。他的眼中滿是精光,朝太後走了兩步,壓低了聲,聲音中卻反倒帶上了一股凶狠:“既到了這一步,不如再做得絕些……”

他意有所指,終於使得太後抬首,正眼望向他。

“細柳大營在我手中。”梁集繼續道,“到了這步,乾脆魚死網破一回!”

他眼中湧現一股瘋狂,要做這垂死掙紮。太後望著他赤紅的雙眼,心中不知怎麼,竟就無力起來。

“細柳營入不得京,京中防務都在謝漪手中。”她冷靜道。實則不止是京中防務,連未央宮都在謝漪手中握著。

梁集卻幾要被局勢逼瘋,聞太後反對,瞪大了眼睛怒吼道:“那就將她們引出京去!我就不信,當真沒路走了!”

殿中靜得可怕。宮人們全部低著頭,瑟瑟發抖。

這些都是她的心腹,聞車騎將軍這等壯言,無一絲興奮,都怕得幾不能站立。連她的心腹都是這般無鬥誌,她又憑何去與謝漪爭鬥。太後頓感疲憊,揮了下手,道:“送將軍出宮。”

梁集被潑了一盆冷水,怒火被熄滅了,能冷靜下來了。他怔怔地看著太後,終是沒再說話,頹然離去。

他一去,大殿便當真靜了下來。

太後坐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