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823 字 6個月前

胡敖聞言,立即便去辦了。

如此耽擱了一會兒,往宣室去時,便遲了一刻,正遇上謝漪、李聞,還有宗正卿一同往宣室來。

兩處遇上了,三人行了禮。劉藻停了停步,笑問:“三位愛卿何事入宮?”

丞相、廷尉、宗正卿,三人能湊到一處的時候不多。謝漪暫不必說,李聞是皇帝的人,與其餘大臣往來便不很多,有事上奏,也是與自己一黨商議的多。宗正卿是一宗室長者,為人有些疏懶,能不沾事便儘量不沾事。

三人同行,不免使劉藻奇怪。

謝漪位高,主動答道:“確有一事,來稟陛下。”

劉藻的目光微微往下,看似與正對著謝漪,卻未與她對視,隻笑道:“既是有事,便隨朕來吧。”

她說著往殿中去,三人跟上了。

入殿坐下,劉藻又令設座。大臣們也依次坐下了。謝漪呈上一道奏疏,胡敖上前接過,奉於劉藻。

“是為舊日列侯複家之事。”李聞稟道。

此事還是第一回提起。劉藻聽他開口,便以為這奏疏也是他所寫,先遞呈了相府,再呈上來的。待一翻開,卻見是謝漪的筆跡。

她的指腹在奏疏開端“臣漪”二字上輕柔地劃過,那一個漪字,寄托了她全部的柔情,隻是看一眼,劉藻便覺頭疼都緩解下來,不那麼難受了。

李聞仔細稟了來。劉藻端正了心神,掃過一眼,領會大意,便聽他說起來。

此事還是謝相提出來的。大漢立國至今,出過不少功臣,這些功臣中傳續至今的卻不存二三,光是武帝年間就罷黜了不少列侯。這些舊家,有不少如今生活困頓,無人祭祀,境遇頗為淒涼。皇帝正可施恩,全仁義之名。

此事有兩個好處,一是去歲太後之事,多少使人以為陛下寡恩,二來舊家之中有不少可用之人,若在陛下手中起複,必然一心一意為陛下效力。

這是培植心腹的好時機。劉藻沒有不應的道理。

“三位愛卿斟酌去辦,先擬一名錄來。”高祖年間的列侯皆是與漢家有大功的,自是要格外厚遇,其餘也有不少舊家乾係頗重,譬如衛家,也要格外厚待。

三人齊聲答應,又談論起有哪些人家來。

劉藻也認真聽著,斟酌合心意的人選。

“昨日謝相赴衛氏門庭,吾聞長平烈侯次子與三子頗具才乾,且素無劣跡,可複其家。”李聞說道。

長平烈侯便是衛青,烈是他的諡號。衛氏烈火烹油之時,一門五侯,膝下三子皆封了侯。後三子先後因闌入失侯。長子卷入巫蠱之禍而亡,次子與三子皆還在世,在朝中做著小官,卻早無當年的權勢,困頓拮據,很是潦倒。此次複家,以陛下與衛氏之親緣,二人必有一人複為列侯。

劉藻的注意全在“昨日謝相赴衛氏門庭”一句上。

原來昨日,謝相是往衛宅赴宴去了。聯係今日之事,可知是為衛氏提前造勢。

劉藻不動聲色,眉心卻稍稍地舒展開。

謝漪今日話格外少,幾乎不曾開口。劉藻又疑惑起來,此事是謝相起頭,又事關衛氏,她該格外上心才是,為何卻不開口?

劉藻想著,目光卻克製了,未曾朝她看去,隻望著李聞,似乎專心聽他呈稟。

待李聞說完了,謝漪便道:“舊家頗多,臣去令人整理出名錄來。”

這是告退之語。李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劉藻留意到了,便知他們來前應當商議過,謝相應當還有事要稟,隻是不知怎麼,又不稟了。

劉藻不好發問,隻得看著他們退下。隻是方才舒緩些的心情,複又揪緊。

外祖母的話語在她腦海中回旋了一遍又一遍。

謝相遲早是會有姻緣之事的。總不能讓她當真孤苦一生。劉藻不禁就想,謝相喜歡什麼樣兒的。

應當是男子,歲數與她相襯,得穩重些,能為她遮風擋雨,能讓她在世事紛擾中稍作歇息。

總之必是與她截然不同的。總之不會是她。謝相說過對她從無男女之情。她也答應了放下,再不強求。

太陽穴處跳了兩下,疼得似針紮一般。劉藻抬手揉了揉,卻無多少效果。她低眸看到案上謝漪的奏疏,翻了開來,看著上頭的字跡,心又有了依靠。

她將心事藏得很好,不顯露人前,不多看謝漪一眼,連獨處都竭力避免了。連日日侍奉在她身前的胡敖都瞞過了。

然而謝漪卻都知道。她知她的克製,她的避讓,與她心中一日深過一日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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