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690 字 3個月前

相府的門子且還記得劉藻, 一見她, 便笑著迎她入內道:“小郎君來得巧, 君侯恰在家中。”

因謝漪早有吩咐, 劉藻入相府, 自來是任她行走的。

她往裡快行, 不幾步,就見了為謝漪所倚重的幕僚。與門子一味遵丞相之令行事不同,幕僚是有些心計在的, 聽了丞相吩咐, 再見劉藻年歲、周身氣度, 不必如何深思,就猜出了她身份。

上前恭敬道:“主上臨門,臣即去稟告丞相。”

劉藻四下環視, 不見陳牧,便問道:“陳牧去了何處?”

幕僚答:“陳郎往老夫人院中去了。”

劉藻蹙了下眉, 她一聽陳牧與老夫人又會麵就不高興,這二人一個都不好, 湊到一處,必是商議前頭那謠傳留下的爛攤子。

隻是到底是謝相之母,她也不好顯出什麼不滿, 淡淡問道:“謝相在何處?”

幕僚回道:“也在老夫人處?”

劉藻覺得不對, 以陳牧之卑位, 平日都難見謝相之麵,更不必說眼下他闖下的大禍, 謝相口上不說,心中必是厭惡,又怎會一同在老夫人院中?她急聲問道:“陳牧來府是一早便有拜帖,還是忽然來的?”

幕僚不知她為何有此問,隻記著丞相吩咐,侍奉陛下如同侍奉她,也不敢有所隱瞞,如實回道:“陳郎忽然而至,來前並無預兆。”

劉藻想了想,道:“領我去。”

老夫人見謝漪使人以銀針試酒,顯出不悅來,盯著那杯酒,待婢子抽出銀針,銀針未變色,確認無毒,她方冷道:“在母親這裡飲爵酒都這般排場,丞相好大的架子。”

謝漪端起酒爵,道:“前鑒不遠,不敢忘記。”

老夫人神色沉了下來,唇角的紋路刻薄而冷酷,被謝漪翻出前事,她不見尷尬與追悔,反倒隱有怒意。

謝漪見此,倒是問了一句:“母親雖未養我,我也感念生我之恩,多年來,小心侍奉,力所能及,無不遵從。兄長們得以出仕,也有我舉薦之功。但母親為何非要在婚事上逼迫?我不與陳氏結親,也不會虧待兄長。”

她說著,又放下酒爵。

謝漪心氣高,知母親不疼她,自幼就主動避開,從未求過一日母愛,也從未問過她為何如此薄待。但今日她與陛下商議了要將陳牧趕走,此事算是了了,便來問一問緣由。

老夫人見她將酒放下,冷著臉道:“親上加親,有何不好?”

敷衍之語。謝漪聽得出來,道:“母親不肯說,我自也不敢勉強。”

她說著,起身要走。

老夫人心中發急,高聲道:“這酒是衛皇後所賜,欲說和我們母女之後,取來慶賀之用,隻是還未來得及……”她話語未儘,省略的自是後麵那一場震驚天下的慘事。

謝漪端起酒爵,凝神細觀,酒液澄澈,酒香清逸,確是瓊漿玉液。

謝漪感懷皇後恩德,每聞皇後之名,總能想起年少時那段與衛太子與幾位公主一同承歡於皇後膝下的時光。可是此時,她想起的卻是劉藻。想到答應皇後照看皇孫,想到她護著陛下,東躲西藏,想到小小的她,在她懷中軟軟地笑,目光明澈,笑容天真。

想到劉藻對她說的那一句最遲二十歲,會擇一皇夫入宮。

謝漪的手顫了一下,酒液微微一蕩,泛起少許波紋,竟是彆樣好看。

“酒在我這裡存了近二十載,今日啟出,便飲一盞吧。”老夫人說道。

謝漪喝了,將酒爵置回案上,道:“就不攪擾母親了。”說罷起身。

老夫人也隨之起身,走上前來,勸道:“何必急著走,案上佳饌,若不嘗嘗,豈不可惜?”

她這般千方百計地攔她,謝漪隱隱覺得不妥,拒絕道:“來日再來拜見母親。”話音未落,便舉步而去。

老夫人看著她,笑了一下,一貫刻薄的麵相,因這一笑,不顯柔和,反倒格外可怖。她盯著謝漪的背,數著她的步子,數到五下,還未到門前,謝漪的身形忽晃了一下,抬手按住前額。

老夫人抬手,將案上酒爵拂倒,酒爵滾落地上,發出一聲沉沉悶響。房內應聲,走出一人。

陳牧麵上有著極力掩飾的狂喜,他走上前,看了謝漪一眼,先至老夫人身前,抬袖恭敬道:“叔母。”

老夫人笑道:“還不快去。”

陳牧喜不自禁,轉身去扶謝漪。

謝漪來時帶了兩名婢子,老夫人令心腹老仆,將人都捂上嘴,關了起來。

謝漪渾身乏力,頭暈目眩,腹間一陣火熱,升騰而起,但她的意識卻是清醒的,見了陳牧,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她不敢置信親生母親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撐住精力,周旋法子,目光卻瞥見老夫人臉上刻骨的恨意與扭曲的快慰。

謝漪心中一沉,頓覺有什麼,是她忽略了。隻是她眼下,也顧不上這個。陳牧將她扶到臥榻旁,口中語調輕浮:“丞相哪裡不適?”

謝漪無力,欲推開他,卻連手都抬不起來,腹間的一團熱,蔓延至全身,她話語零碎,語不成句。

陳牧肖想了她多年,好不容易將要得手,固然畏懼丞相之勢,可都到了這一步,要退也來不及了,他將謝漪推倒在榻上,不顧老夫人還在,將身子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