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仵作行人(5)(2 / 2)

暮春看著雲敘白,又說:“你快離開這裡吧,這裡的‘人’好凶,你會很危險。”

雲敘白想了想,問道:“老板娘是人還是鬼?”

暮春說起她就要皺眉:“做著沾血的買賣,稱不上人,也不是鬼。”

那就是和鬼做交易,靠害人賺錢的行屍走肉,雲敘白心想。

“這裡還有很多厲害的鬼嗎,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他們?”

“我很少和他們打交道,隻碰過麵,我數一數……”暮春數著手指頭:“一個剃頭匠、一個仵作先生、一個專門砍頭的屠夫、一個穩婆、一個舌頭很長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麼活計的,還有一個……”

暮春話音一轉:“我最怕仵作先生,他拿我的身體開刀,縫得太醜了。你遇到他,要跑遠一些。”

暮春不再提最後一個鬼,雲敘白也沒追問,問她那些鬼的樣貌特征。她提到的鬼裡麵,隻有剃頭匠出現過,其他還未現身的,除去身份不明的長舌男,都是仵作行人。

暮春描述得活靈活現,雲敘白一一記下。臨走前,雲敘白問道:“你認識榴花嗎?”

暮春許久不說話,最後歎了口氣:“是個身世比我慘的女人。”

能打聽到那麼多消息已經不錯,雲敘白拿捏好分寸,告辭了。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打工人組的玩家終於解放,他們累得不行,一個個趴在桌上。

“在現實世界是社畜,進了遊戲還是社畜,”瓜子氣得捶桌:“不玩了!等我45級馬上走!”

其他玩家也在罵,說客棧不把他們當人,使喚起來要人命,他們都沒有時間找線索。

瓜子見到雲敘白,揉著胳膊站起來,把氧氣拎到他麵前:“霸霸,你給這小子也剃個光頭。”

瓜子想了一個下午,做了這個決定。

公仔也帶著隊裡的女玩家過來了:“可以幫我隊友也剃嗎?”

女玩家戴帽子就能遮住,隊長非要讓她剃光頭,她滿臉不情願。

可樂看到她的表情就想笑:“嗬,這姐妹早上不是說我們沒事找事嗎,變臉那麼快啊?”

女玩家臉色巨變,掉頭就走,又被公仔拉回來了。

公仔臉上帶著溫順的笑:“她說話衝,大家多擔待。”

女玩家坐在椅子上等剪頭發的時候,既屈辱又憤懣,嘴唇咬得發白。她摘了帽子,露出那塊難為情的斑禿,彆的玩家都在看著她,這些目光讓她想低頭。

“放輕鬆。”雲敘白沒說什麼,唰唰兩下就剃了個光頭。

鏡子拿到女玩家麵前,其他隊的玩家都在等著看好戲,女玩家沒準會哭,或者找雲敘白的麻煩。

結果女玩家愛不釋手,還換著角度看自己的光頭:“太好看了,世上怎麼會有人能剃出那麼好看的光頭!你簡直是天才……不,你簡直擁有上帝之手!”

吃瓜群眾們一臉呆滯,被這個發展打了個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對雲敘白說酸話的女玩家完全變了個人,不停地誇著雲敘白,彩虹屁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親手把她送到雲敘白剪刀下的公仔也愣住了,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是剪了個頭發還是換了個腦袋?

另外兩個光頭倒是和她很有共鳴,互相誇讚對方的發型。

[她比我還會吹彩虹屁,什麼哥哥的眼不是眼,是能照出世間美好的一汪泉(大吃一鯨jpg.)]

[omg,敘哥這把剪刀不得了,仔細一想,它的功能是改變當事人的審美!要是繼續升級下去,我不敢想]

[哈哈哈我隻覺得沙雕,三個光頭在那裡互誇,令人不敢直視]

[把tony剪刀用在人身上的副作用就是這個吧]

過了一會兒,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沒那麼強烈後,女玩家慢慢冷靜下來。她發現,她對雲敘白的惡意,突然降

低不少。

雲敘白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女玩家的下頜,那裡有一道細小的痕跡,他曾經在另一個人臉上見過這種痕跡——闖過他玩家空間的冰粼粼。

他當時就是靠這個痕跡斷定冰粼粼臉上戴著人皮麵具,這個女玩家的身材和冰粼粼完全不同,但是也戴著人皮麵具。公仔的戰隊絕不像表麵看上去那般沒心機。

雲敘白沒有拆穿她,臉上沒有泄露一點情緒,繼續給下一個剃頭。

夜色降臨,玩家們剛吃完飯,提著蓮花燈的看客就來了。魂來客棧迅速熱鬨起來,陰氣卻更重了。

老板娘報幕後,店小二又來收打賞,雲敘白他們免單,這打賞可給可不給。

早上溜出去的胖子又回來了,坐在雲敘白旁邊那桌:“榴花姑娘的演出那麼精彩,你不意思意思?”

“沒有意思。”雲敘白一語雙關。他既不想“意思意思”,又覺得演奏後的廝殺場麵十分沒意思。

“你倒是很有意思,”胖子笑著看他,看到頂著光頭的玩家後,胖子的眼神驟然變深:“你不是一般的人物,看來這家客棧氣數將儘,該關門大吉了。”

胖子沒提蓮花燈,也不像暮春描述中的鬼,雲敘白吃不準他的身份:“先生是說書的?”

胖子搖頭,神神秘秘地朝他眨眼:“不可說不可說。”

榴花的演出開始,有了昨晚的經驗,玩家們今天都有所準備,至少比昨天拿手指捂耳朵好多了。他們沒料到的是,榴花今天的琴攻擊性更強,穿透他們那層薄薄的防護,鑽進耳朵裡,如同往耳道裡紮一根根長針。

玩家們扛不住,不顧形象,脫外套捂住耳朵才好受一點。他們鬆了口氣,才有精力去觀察周圍。玩家們掃視大堂,目光落到雲敘白身上時,下巴都驚呆了。

雲敘白幾人戴著毛茸茸的護耳,外麵還罩著一頂厚帽子,臉上沒有一點痛苦。

玩家們心裡跑過一萬匹可愛的草泥馬。淦!他們在哪弄來這種好東西!

[這些是敘哥上午找店小二借的,一毛錢沒花,這就是先見之明啊,各位學著點]

[科科科科,隔壁玩家饞哭了]

[跟敘哥做隊友太幸福了]

榴花的琴聲一起,沒有屏蔽聲音的活人受到乾擾,很快就出現事故。

這一晚,雲敘白不再給這些無意義的混亂場麵一個眼神。他遠離喧囂,留意榴花的反應。

榴花一邊彈琴一邊落淚,似乎不想做這件事,但是她的眼神很空洞,雲敘白看不出悲喜。

即使經曆過一次,雲敘白還是很反感大堂裡的血腥畫麵,直到提著蓮花燈的看客立場,大廳裡還是充斥著難聞的腐臭味。

琴音對雲敘白的影響很小,還是讓他很快就入眠。

不出意外,他又夢見榴花。

雲敘白的思緒比昨晚清晰很多,榴花抱著琵琶,從虛空中向他走來,杏眼掉下晶瑩的眼淚。

“你能聽到我的心聲,求你幫我解脫……”榴花不管雲敘白的反應,自顧自地說:“我從小被父母賣給師父,跟著學藝,靠著一門手藝走南闖北,換一口飯吃。那年,我隨師父來到此處賣藝,被一名豪紳看中,非要娶我當小妾。豪紳家中有位悍妻,聘人殺了我……”

榴花說到心痛處,眼淚掉得更凶:“我師父不敢得罪權貴,連我的屍首也不敢要。那悍妻為了讓我永世不得超生,對我的屍體動了手腳,導致我無法往生,隻能留在這裡,被惡鬼逼著做我不想做的壞事。”

雲敘白試著和她對話:“你想我怎麼幫忙?”

榴花像找到了希望,抹了抹淚水:“找到我的屍體,幫我解開封印,我就能離開這裡了。我曾經找過老板娘幫忙,但是她和惡鬼串通,這裡的鬼殺人,老板娘斂財,她不肯幫我,還把我的棺材看得更嚴了。”

榴花又要哭:“我隻能找你了,你是這裡最乾淨最正直的人,求求你……幫我解脫……”

“這件事那麼危險,你至少要拿出一點誠意吧?”雲敘白還是沒答應:“不如你先告訴我,這裡誰說了算?”

“老板娘。”榴花想也沒想。

“我的意思是,惡鬼裡麵誰說了算。”

榴花頓了頓,眼神有些閃爍:“是屠夫,他就是被悍妻雇來殺害我的人,他生前殺過很多人,煞氣很重,這裡的鬼都怕他。”

“那屠夫怕什麼呢?”雲敘白又拋出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榴花已經意識到雲敘白在和她打太極了,什麼都問,就是不答應救她。

雲敘白說:“你去世好些年了吧,連這個都打聽不出來,業務能力不太行啊,我看你也沒有很迫切啊。”

榴花呆滯住:“………”

夢境碎了,雲敘白一身輕鬆地醒過來。

在副本裡,最忌諱的就是和鬼做約定,一旦答應,甩都甩不掉。

榴花的遭遇不知真假,要是真有誠意,也不應該在夢裡求人。

稻草人醒了,眼角還有點濕潤。

雲敘白問他:“夢到榴花了吧,是不是和你說了她的悲慘遭遇,讓你救她?”

“太慘了,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她還說隻有我才能聽到她的心聲,隻有我能拯救她……”稻草人一頓:“你怎麼知道,你也夢到她了?”

雲敘白笑:“何止,她還說我是最乾淨最正直的人呢,你沒答應她吧?”

稻草人:“海王鬼!竟然廣撒網,我要譴責她!”

“到底答應沒有?”雲敘白問他。

稻草人說:“沒有,我很遺憾地和她說,我們戰隊,隊長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