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而嘹亮的聲音刺入耳中,讓諸伏景光忍不住拉遠了手機同耳朵之間的距離。
也就是這時他才注意到,手機上竟然就好幾十通未接來電。
其中有班長和萩的。
但更多的還是來自鬆田。
所以對方會有這個反應,真是一點不奇怪——幾十個電話都找不到人,唯一的消息還是剛剛才推送出來關於福岡市長原田正太郎的新文。
我最好的朋友的消息我還得通過新聞才能知道。
不隻是鬆田,這事兒放誰身上都得生氣。
因此諸伏景光乖乖認錯。
“抱歉,鬆田……”
“這是道歉就解決的問題麼!”
鬆田陣平更氣了。
我要聽的是你的道歉麼!?
我是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啊!
眼看幼馴染又要咆哮出聲,一旁的萩原研二眼疾手快的請過電話。
——剛剛就是他撥通了景光的電話,結果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旁邊的鬆田陣平劈手搶了過去。
為了防止有意外需要他們緊急援助,鬆田陣平可是整整請了兩天假待命。
誰想到景光和悠醬會一走就了無音訊,彆說說明情報了,連個平安都不帶報一下的。
搞得他們兩個一整晚都提心吊膽——雖然對警察來說一天不睡覺是家常便飯。
但要是再加上還要替好友的安危提心吊膽。
那就太煎熬了。
說句‘度日如年’,真是一點不為過。
結果他們心神不寧等了半天,最後朋友的消息沒得到,反倒是先從各個渠道得到了福岡市長自爆違法犯罪的事實落網的消息。
再想到這剛剛好就是自己的好友(還有他小姨母)去到福岡的時間段。
要說一丁點關係都沒有,那他們是怎麼都不信的。
但要是真有關係……
這他們的心情就真的非常複雜了。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有危險為什麼不跟我說……還有沒有把人當兄弟了!
鬆田陣平真的越想越氣。
之前怎麼勸我的?
說什麼有事不要自己扛著,大家都在呢,沒有五個人搞不定的問題。
現在就自己一個人跑去逞英雄了?(還帶著小悠這個未成年!)
有沒有點危機意識啊景光!
鬆田陣平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畢竟正常來說一個成年人帶一個未成年出去那麼占據主動權和承擔責任的,都應該是那個‘成年人’。
“抱歉,小陣平隻是有點激動……”
眼看氣氛不妙,萩原研二趕忙接過電話找補。
其實他也擔心。
但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有關係的話,那他們這兩天應該過的相當危險且艱難。
景光判斷這個情況不方便聯係
也是正常的。
隻是明白歸明白,感情上……還是不那麼好控製的。
“沒關係,是我不對。”
電話那邊的諸伏景光苦笑一聲,完全沒有狡辯的想法。
不怪鬆田會這麼生氣。
如果換做他自己,朋友突然帶著小悠跟著一個殺手跑了還一走就音信全無。
那他肯定也會非常生氣,甚至比鬆田表現得還要更激動。
隻是這件事又確實……
諸伏景光試圖組織語言。
“主要還是這兩天……”
太震驚?太匪夷所思?還是太忙碌?
電話這邊的諸伏景光又沒了聲音。
他是真不知道關於這件事,究竟該從何說起。
不論是小悠竟然帶他們直接去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自己這個公安竟然進了黑手黨BOSS的辦公室,還是那為首領竟然是小悠的繼父……前任繼父的事情,都太過魔幻,讓人分不出一點心神去做其他的事情。
更不要說之後又是一連串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的展開,事實上直到今天,諸伏景光都還處於一種似懂非懂的迷茫狀態。
事情參與了麼?確實參與了,而且基本是全程。
但事情到底怎麼發展成這個樣子,自己起了什麼作用,小悠在其中又都做了什麼,他就茫然了。
哪怕是一直以來的好學生諸伏景光,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整理並開口說明了。
又過了一會兒,電話中仍然隻能聽到兩邊的呼吸聲。
最後,還是身在東京的人先開了口。
“事情,很危險?”
萩原研二關切的問道。
“你們沒有受傷吧?”
“沒有,事情……很順利。”
雖然哪裡都透著‘離譜’二字,但真要說起來。
一切可以說是順利到不可思議——可以說是諸伏景光從上警校以來,真·最順利的一次了。
麵對市長兒子的時候,危機的情況當然不是沒有,隻是在林憲明和織田作之助兩個極強的戰鬥力的配合下,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麵臨了生命危險’。
簡直就好像有人提前寫好了劇本,而他們就作為角色,按照劇本所寫的一切去行動去展開。
而真要說到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的……
諸伏景光思來想去,也隻能想到小悠的那個‘前繼父’,也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了
畢竟之前小悠也說過,找他幫了忙,他肯定會收一些利息……就是不知道,這一係列的事情中,到底有多少是他的安排了。
該說真不愧是‘那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麼。
“景光?”
電話那邊的聲音喚回了走神的諸伏景光。
“啊抱歉,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多,一時也很難說清楚。”
大庭廣眾之下詳細說明,他隻好含糊應了幾句,接著又在聽了鬆田一陣輸出之
後,終於掛斷了電話。
——當然他也明白,這不代表事情就此過去。
就像萩不穿防護服那事一樣,等他回去之後,才算開始。
不詳細的,從頭到尾講個明白,那幾個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零還在忙所以不知道。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諸伏景光收起電話。
“朋友的電話?”
馬場善治突然開口。
“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真是不錯啊。”
他感慨完,繼續吸溜吸溜吃起自己那份加了巨量明太子的豚骨拉麵。
諸伏景光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才能結識這些朋友。
當然,這次的同伴也很了不起就是了。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忍不住又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一旁重新開始吃麵的織田作之助。
雖然這人看起來不修邊幅,就像個中年失業的失意中年社會人,但實力卻是一點不打折扣的強。
就算是自己……不,哪怕是零來,也不一定能在這家夥手裡占到便宜吧。
他是真沒想到,港口黑手黨的真實實力竟然恐怖如斯——連一個最底層的成員,都有此等身手。
難以想象那些‘乾部’,究竟會有多強。
橫濱……真是深不可測。
雖然諸伏景光隻是用的眼角餘光,但作為曾經的殺手如今選擇了以不殺人的處理方式解決問題的‘底層工作者’,織田作之助自然不會察覺不到他的關注。
“還有什麼事?”
“不,隻是覺得前輩您……確實很厲害,如果有機會,還請再跟我切磋一番。”
這倒不是諸伏景光沒話找話,他是真的希望能夠再找機會跟他切磋翻一番——相信對自己一定能有很大的提升。
然而聽到他的話,織田作之助卻露出了些微複雜的表情。
“我……今年21。”
“什——”
諸伏景光差點嗆到。
“你多大?”
他一個沒忍住拔高了聲音。
“……21。”
這次,不僅是諸伏景光了,其他人也都跟著看了過來。
老實說,年紀小不是問題——林憲明也才十九歲。
但長得這麼滄桑卻才21歲就很成問題了。
再著急也不能這麼著急啊?
幾人都湊了過來——連剛剛還在追加做拉麵的店長兼聯絡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織田作之助也不自在的向後搓了搓。
“你真的隻有21?”
“是的。”
“沒有謊報年齡?”
“為什麼要謊報?”
紅發青年茫然的看向問話的人。
“沒有謊報而是事實……港口黑手黨可夠黑心的。”
“林也是小小年紀就開始工作,都沒有這麼滄桑啊。”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隻不過重點卻是從織田作之助身上轉變到了對港口黑手黨黑心企業的控訴。
“還是單乾好啊。”
個人經營偵探社的馬場善治第一個發出感慨,他摸了摸自己二十大幾仍然年輕鮮嫩的臉。
至少上麵沒有壓迫,下麵沒有催促。
天天睡到自然醒,自然能有好氣色。
“是啊,雖然掙的不是那麼多,但好在在福岡這樣的地方也不會缺了生意。”
次郎的話讓何塞一起跟著點頭。
不說大富大貴吧,但……
“至少不會才成年的年紀看著像是操勞多年的三十幾歲。”
諸伏景光:有心反駁,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甚至差點被說服,感覺港口黑手黨就是一個無良黑心企業……不,不對。
都黑手黨了,還談什麼黑心不黑心呢?
“但話說回來,都選擇走□□了,都過的比在黑心企業打工還慘烈,意義在哪裡呢。”
榎田叼著棒棒糖做出最後一擊。
彆說了,感覺更抑鬱了。
高月悠沒忍住問織田作之助。
“你現在薪水高麼?”
要是不高還忙到未老先衰……那顯然港口黑手黨也不是個合格的打工地啊,要是真介紹大外甥來,豈不是讓他剛出火坑又入虎口?
高月悠可不想自己外甥二十多歲的年紀卻都是三四十歲的滄桑。
不行,不能隻靠自己片麵的看法,還是得多放打聽打聽,最好聽聽下層執行者們的話。
至於這個需要詢問的執行者……
眼前的織田作之助當然是一個,而且是最重要的參考(之一)。
織田作之助:“……”
不肯殺人的底層打工人能糊口就不錯了,哪兒感奢求高薪啊。
隻是這話也不能當著首領家大小姐的麵兒說出來——哪怕他再怎麼沒經驗,也知道不能當著領導和領導的家屬說公司不好啊。
但哪怕織田作之助不說,沒少跟被黑心企業員工打交道的高月悠也從對方無力的表情中讀出了他的回答——看來是真的不高。
【笑死,我第一次見有人打聽織田作的工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