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他的臉色幾乎隻在瞬間便垮了下來,原本還算和煦的麵容,此刻隻剩層層陰雲,我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但我並不認為這個願望有何不妥之處,我甚至很疑惑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來親吻我的。

許多年前,當我還很癡迷他的時候,也曾幻想過他的滋味,他唇形優美,薄而晶透,泛著些許淺淡的緋紅,嘗起來肯定棒極了。

可直到我嫁與他,直到被廢黜,他都從未認真吻過我一次,即便做著最親密的事的時候也是如此,每每床笫上我想親一親他的臉,他都會厭惡地避開。

故而我實在想不通他如今這迷幻般的操作。

“理由。”

他身子依舊向後仰靠,半闔著眼,麵無表情。

我此刻正橫坐於他腿上,不敢隨意動彈,隻能低頭道:“陛下,親吻……應當是兩情相悅之人才會做的事情。”

我想,我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了。

話音剛落,卻聽他嗬笑一聲,修長的食指輕易挑起我下顎,眸底一片諱莫如深:“親朕一個,朕便帶你回上官府看上一眼。”

我目光一滯,回府看上一眼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可他提出的要求……

“不願意就算了,”他懶懶鬆開手:“今日之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幾乎是在頃刻間,我心中便做出了選擇,沒什麼能比回府看看更重要,這麼多天過去,娘親的病應當好些了吧?

上回他們住的院子是府中較為老舊的庭院,屋子裡很是簡陋,又不給炭火,可想而知,娘親和弟弟們過得有多艱難,也不知現下好些了沒有。

我慢慢傾身向前,雙手扶住他肩臂,漸漸靠近,然後極快地在他頰側落下一吻。

“陛下,可以了嗎?”

他一直垂眸瞧著我,卻是一動未動,嘴角甚至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你說呢。”

他這般態度,定然是不行了,我斂了斂眼睫,複又挨近了他,猶豫片刻後,輕輕碰上了他唇角。

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龍涎香味,清新沉雅,十分好聞,可於我而言,這樣名貴罕有的香料竟不及鬆木香味的一分一毫。

我屏住呼吸,觸碰上他薄唇的一瞬間,似乎能感受到他鼻息間噴灑出的熱氣,灼得我下意識便要離開,正想撤回間,卻忽而被他扣住後腦,將將拉開一條縫隙的雙唇又緊緊貼在了一起,他不管不顧撬開我牙關,凶狠地侵略進來。

他動作一如既往地強硬,叫人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予奪。

也不知與他糾纏了多久,久到我近乎窒息暈厥,他才堪堪放開,鼻尖抵著鼻尖,邊喘粗氣邊道:“這便是你口中的兩情相悅,明白了麼。”

我同樣大口喘著氣,看著他一臉偏執篤定的模樣,自顧自撇開臉未曾言語。

他倒是沒再為難我,反而攬住我腰身,慢條斯理地為我盛上一碗熱騰騰的老雞湯,嗓音和著淡淡的喑啞:

“用完膳,去上官府。”

我眼睛裡終於燃起了一抹亮色,乖乖端過他遞來的瓷碗,連勺子也不用,吹了幾下後,便迫不及待地一小口一小口抿起來。

他淺淺笑了一聲,撫著我仍舊一手可握的瘦腰,低聲呢喃道:“養了這麼些天,怎的還是沒幾兩肉?”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我自然是聽清了,但我並未作理會,專心致誌喝著香濃雞湯,好不容易喝完一整碗,連忙仰頭道:“陛下,奴婢喝完了,可以去上官府了嗎?”

他突然俯身啄了下我滿是油漬的唇瓣,看向圓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肴,伸手拿過一根糖葫蘆:“再吃些。”

我皺了皺眉,雖不願吃,卻還是咬著牙嚼了下去。

這糖葫蘆是宮中禦廚所製,味道肯定比外頭的更好,可我早已不喜歡了,太過甜膩,吃下去時,就變成了另一種苦楚。

手中糖葫蘆剛嚼完一半,卻驟然被人搶奪了去,隻見他麵色已然冷淡下來,將糖葫蘆往長盤中一擲:

“你這副苦瓜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在逼良為娼。”

我默默低下頭:“讓陛下掃興了。”

他冷哼一聲,仍舊喂了我幾口吃食,方才抱著我走出殿外。

“陛下。”青梔正候在門口,等待吩咐。

“備馬,今日不必跟著。”

“是。”

*

天氣一點點暖和起來,這個時候打馬賞景,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駿馬飛馳,我跨坐於季桓身前,被他的氣息緊緊裹挾著。

寒風吹過,忽然想起那日李恪也是這般帶著我策馬飛奔,他的胸膛是那樣熾熱,讓人忍不住依戀靠近,仿佛渴求唯一的溫暖。

“在想什麼?”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喚:“李恪劫走你時,也是這樣帶你出宮的吧。”

他聲音幽幽沉沉,又摻雜著某種不可捉摸的陰涼。

我愣了愣,這件事已然過去許久,他又為何舊事重提?

“以後,不許與其他男人共馬,明白了麼。”

“……奴婢遵命。”

上官府距皇宮不近,但季桓禦馬很是穩妥熟練,他駕著馬匹一路馳騁,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來到了府邸門口。

他攬著我腰身一躍而下,走近時外門守衛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紛紛屈膝跪地:

“卑職見過陛下。”

他微微擺手,徑直攬著我朝裡走,這回總算不用憂心有人阻攔,我不由自主走快一些,甚至小跑起來,顧不上後頭那人的臉色,直奔上回去過的庭院。

可他卻一手將我撈了回來,而後縱身直上,頃刻間便飛至高牆屋瓦之上。

我被這突然的變故晃住了神,待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最顯眼的屋簷上了,腳下是和著殘雪的傾斜瓦片,一不小心便能滾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我不由捉緊身旁之人的衣袖,臉色發白道:“陛下,您這是何意?”

他見我這哆哆嗦嗦的樣子,竟沉沉笑了一聲,牢牢扣住我腰身轉去了屋簷另一角,而後朝下點了點:“看那邊。”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清雅幽靜的庭院內,霖兒和博兒正陪著娘親躺在外頭曬太陽,博兒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母親榻前,手捧一本經書,搖頭晃腦地念著,小模樣可愛極了,哄得母親眉開眼笑。

看得出來,母親氣色極好,家中吃穿用度也好上許多,連居住的院子都換成了府中最雅致的萃華居……

這麼多天懸著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來,記得上回季桓曾說過,上官府由李恪接管,那麼這一切必然也是李恪安排的。

我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曲,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見到他……可即便能見到又如何呢,我和他終歸是錯過了。

“滿意了?”他濃眉微挑,垂眸俯看著我。

我正欲點頭應是,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響:“陛下聖駕親至,卑職有失遠迎。”

我幾乎立時轉過身,果然見李恪正站在距此不遠的紅瓦上,拱手向季桓行禮。

摟在腰間的手遽然用力,我疼得緊抿住唇默默低下頭。

“不必多禮。”

李恪極快地瞟了我一眼,道:“陛下,上官府一切已安排妥當,既然來了,不如下去坐坐,阿梨她也……”

“阿梨?”他音調驟然上揚,攬在腰間的手愈收愈緊。

李恪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似是終於決定了什麼般,徑直坦白道:

“陛下,卑職自幼與阿梨相識,交情甚篤,如今她一族落魄,卑職自認做不到無動於衷。”

聽著這話,我眼眶竟有些酸澀起來,我一直都知道李恪是一個正直重情義的好男兒,但他能當著季桓的麵說出這番話,卻是我始料未及的。

“況且,”他頓了頓,繼續道:“阿梨曾與卑職有過婚約,如若……”

“婚約?”我一時愣住了,我與李恪有過婚約麼,為何我竟全然不知?

卻在這時,季桓的輕笑聲震動在耳邊,打斷了我的錯愕:

“李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他語氣很是輕淡,乍聽之下並無不妥,但我知道,往往這種時候,他才最是生氣,懲罰起人來也毫不手軟。

“卑職不敢。”李恪微微斂眉,拱手沒再犟下去。

“李家世代忠良,貴為燕都名門,你卻千方百計與一個罪臣之女扯上關係,如何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何況……”他話鋒一轉,帶些輕嗤:“這個女人現如今不過是個枯瘦如柴貌醜無顏的奴婢而已,你又何苦念念不忘。”

我的頭越垂越低,險些低到塵埃裡。他這話我聽過不下數次,唯獨這一次,讓我覺得…難堪極了,難堪到恨不得現下就從這屋簷上跳下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