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竇嬰的噩夢(1 / 2)

東方朔直呼, 冤枉!

“大公子,您這樣就非君子了。”東方朔確實跟司馬相如提過, 大不了和離——大丈夫何患無妻!可他不是司馬相如。劉徹的叔父梁王在世時, 司馬相如得他看中在梁地吃喝無憂還受尊重。梁王去後,他回到成都老家錢財所剩無幾,雖然日子能過, 他偶爾還是會懷念以前的珍饈美饌。

東方朔自幼家貧,後來到劉徹身邊也不受重用,俸祿微薄, 不懂高朋滿座, 日日佳釀是何等的瀟灑暢意。沒經曆過今日吃糠明日吃肉後天又吃糠的窘迫,也就不知道司馬相如不舍卓文君, 除了愛其貌其才其人,還愛她豐厚的嫁妝。他不想再過家境清貧,需操心生計的日子。

司馬相如也有文人的清高,像東方朔這般年輕的時候。司馬相如不好向東方朔坦白, 這就導致東方朔認為司馬相如愛卓文君愛得深沉——卓文君那麼不可理喻, 他都不舍得和離。

東方朔不顧司馬相如的暗示, 說出夫妻二人的摩擦,也是希望能言善辯的衛長君勸勸他,長安三條腿的女人不好找, 兩條腿的還不遍地都是。

勸是不可能勸的, 衛長君跟卓文君不過萍水相逢,一麵之緣,沒必要為了她把司馬相如往狠了得罪,“這些話是背著你偷偷摸摸說的?”

東方朔下意識搖頭。

衛長君又問:“坦坦蕩蕩還成了小人?”

東方朔無言以對,他早該想到辯不過大公子。

“依大公子之見司馬兄的婚是離還是不離?”東方朔扯回到司馬相如身上。

韓嫣和竇嬰同時給他使眼色, 慎言!

衛長君笑道:“我至今身邊連個伺候的侍女也沒有,一個人當家做主,農忙的時候乾活,閒的時候像現下這樣,賞風和日麗,看雲卷雲舒,你說我應當怎麼回答?”

“離?”東方朔試探道。

衛長君微微搖頭:“我不是司馬兄,你也不是。我不能替他做主,你也不該說三道四。司馬兄比我等年長近二十歲,他紅袖添香的時候,你我還沒長牙。是離還是不離,他自有分斷。”

東方朔不禁為自己辯解:“說說大公子的看法,用不用這麼嚴肅?”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衛長君正色道。

韓嫣對衛長君的回答很滿意,總算沒暗暗挑撥,“長君,東方朔可不就是把婚姻當兒戲嗎。”

衛長君故作恍然:“是我忘了。”

東方朔急了:“怎麼總往我身上扯?我是我,司馬兄是司馬兄。”

衛長君陰陽怪氣:“您還知道呢?”

這話又叫東方朔啞口無言。

張湯笑出聲來:“東方先生,沒想到又把自己繞進去了吧?”

東方朔朝自己嘴上一巴掌,“我就不該提這茬。”

“誰叫你說的?活該!”

東方朔循著聲音看去,從正院裡頭出來個半大小子。再仔細一看,不是霍去病又是哪個。

“你怎麼在這兒?”

霍去病沒好氣道:“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兒去哪兒?”

東方朔又說錯話了:“我的意思功課寫完了?”

霍去病點一下頭,朝他大舅懷裡撲。衛長君條件反射接住他,“又怎麼了?”

“我餓。”霍去病坐他腿上,靠他懷裡,“大舅,我覺著我得吃根油條才有力氣騎馬練劍。”

衛長君沉吟片刻,“那就休息一天,今天不騎了也不練了?”

霍去病嘴巴動了動,怎麼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韓嫣在衛長君另一側,恰好能看到少年的表情:“跟你大舅來迂回戰術?你還嫩了點。”

“大舅,親大舅,舅舅……”計謀沒用,霍去病改撒嬌。

衛長君實話說:“不是不給你做,而是天冷麵發的慢,也發不好。”

“那我吃不好的呢?”

衛長君:“我可以試試。”

霍去病摟住他的脖子:“大舅天下第一好!”

“省省吧。”衛長君捏捏他的小臉,“又不戴帽子圍脖。回去戴好再出去玩兒。”

霍去病霍然起身:“諾!”一步跳出他的懷抱就往屋裡跑。

東方朔好奇:“油條是何物?值得小公子恨不得用上滿腹心計?”

“油炸之物,條狀的,簡稱油條。夏天從和麵到炸好,最多兩個時辰。如今得小一天,還不一定能成啊。”衛長君感慨,“開春後有機會請你們品嘗。”

在東方朔看來衛長君連“人參果”都舍得,不可能不舍得油條,因此不作他想:“大公子,你們三位一直坐在這兒,不寂寞嗎?”

衛長君:“今日才認識我?”

東方朔愛熱鬨,受不了從早坐到晚:“大公子的心性,我修煉三生怕是也不能及也。”

衛長君搖頭失笑:“東方朔啊東方朔,你喜新厭舊,妻子看幾年厭倦了,一旦有了錢就得娶新的。世上也有很多人從一而終。這不就好比,你心懷社稷,我心中隻有田地嗎。從一而終的人有沒有說過你劃船不用槳?”

東方朔疑惑不解:“大公子此話何意?”

韓嫣也好奇,怎麼扯到船上了。

衛長君真想送他一記白眼:“全靠,浪,蕩。”

東方朔等人愣了愣,好一會兒才隱隱明白。張湯頓時笑彎了腰,撐著膝蓋大笑道:“好一個劃船不用槳。大公子真乃妙人。”

東方朔臉色漲紅:“大公子你你,我我我——”

“彆你你我我,今天之前我沒因此擠兌過你,你反而操心起我來了。”

東方朔大聲辯解:“二者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家是最小國,國是最大家。有道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用你的生活比作抱負,有何不可?”

東方朔再次無言以對。

一直未開口的竇嬰問:“東方朔,你是不是很閒?婚姻上希望長卿跟你一樣,不合就離。仕途上又希望長君像你一樣。你當人人都是你?”

東方朔潛意識裡正是這樣想的。

竇嬰見他沉默下來,勾頭瞪他一眼:“三公九卿輪不到你,你還有心思操心彆人。”

東方朔不敢同竇嬰有來有往,隻敢弱弱地說:“東方朔知錯了。”

衛長君出言緩和氣氛:“你們是昨天下午回來的,還是今日一早到的?”

張湯回道:“昨日下午。到家月亮都升高了。大公子家沒了亮光,我等還以為您回城了。”

衛長君:“天寒地凍,我家關門早。我在屋裡看著幾個孩子算術。奴仆們在屋裡揉玉米。通常戌時三刻才會吹燈躺下。”衝韓嫣旁邊的東方朔一揚下巴,“你新婚夫人呢?”

東方朔叫苦:“大公子饒了我吧。”

“不是擠兌你。”

東方朔老實回答:“在城裡。她嫌此地荒涼。”

司馬相如:“文君覺著這裡清靜。但冬天比城裡冷。她去年夏天在這邊住了近兩個月。”

衛長君:“三伏天?我在秦嶺難怪沒看到你們。”不能隻關心他倆,就把視線投向張湯。張湯沒容他問就答:“父母年邁,希望兒孫繞膝,我不好叫孩子跟我定居此地。”

“那你們今日?”衛長君不懂了。

東方朔:“難得好天氣,出來透透氣,也順便拜訪大公子。”

他這樣說衛長君也不會留他們用飯,蓋因多個司馬相如。他前世沒發現孩子不是他的時候就不喜歡對婚姻不忠之人。

衛長君支持感情沒了就離,遇到情投意合的再娶。好比東方朔,渣歸渣,但渣的明明白白。嫁給他的女子都知道過幾年就有可能被離。衛長君先前提到他得了重賞再娶,是東方朔舍得下聘。和離後聘禮也準妻子帶走。所以擠兌東方朔歸擠兌,若隻有他和張湯二人的話,衛長君不介意多兩雙筷子兩隻碗。

衛長君起身道:“你方才也聽見了,小崽子要吃油條。你和魏其侯,韓兄先坐在,我去廚房看看?”

東方朔奇怪:“女奴不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