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推心置腹 早點習慣人固有一死吧(2 / 2)

渾邪王點頭:“是不是先請示陛下?”

“我會告訴他。”看到金日磾陪他母親過來,“沒了丈夫的婦人也可。漢家規矩雖多,但也支持女子另嫁。陛下的母親王太後就曾嫁過人。陛下姊妹陽信長公主如今就是二婚。”

渾邪王聽漢人講過,繼子不可娶嫡母,還以為大漢不支持二嫁。聞言他覺著大漢的規矩也不是那麼多。

“請國舅多給我一點時間。”渾邪王現下就可以想象出他那些族人得多麼憤怒。

衛長君:“不急。總要學會漢話。不然嫁過去語言不通,如何生活?”

渾邪王讚同。他有一事不明:“國舅做事如此周到,為何會在此種地?”

“朝堂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實在累人。我以前受過重傷,可以操心,但不可事事費心。又不想在城中虛度光陰,陛下便給我幾百畝地,由我胡亂打理。夏天熱了還允許我到山邊避暑。”

難怪這位在野的國舅對大漢天子那麼忠心。

渾邪王:“小王回去就辦,不會叫國舅等太久。”

“我知道有些人還在軍營附近住著。屆時渾邪王可以請上林苑官兵送你過去。”

渾邪王如今也知道出關過路都需要身份證明。聞言倒也沒覺著衛長君不放心他。他又道一聲謝。衛長君眼角餘光看到竇嬰夫婦從屋裡出來。

衛長君示意渾邪王先進去,他等一等老兩口。

竇嬰到大門外看到大門裡頭烤羊肉的金日磾等人,他很詫異:“不是燉羊肉?”

今早殺羊的時候衛長君說過啊。

衛長君:“殺了兩隻。兩個羊頭最先、單獨燉的。您二老喝羊頭湯?”

竇嬰小聲問:“陛下呢?”

“他牙口正好,哪有心思喝湯。可能已經吃上了。”衛長君隨老兩口到裡院,劉徹拿著薄的透亮的餅卷著羊肉往嘴裡塞。

劉徹見他過來,招招手:“熟了。”說完拿著小刀割一塊羊肉放麵餅上,用小刀一卷塞嘴裡。

小劉據饞的吞口水:“父皇,您吃三塊了,也該輪到孩兒了吧?”

“朕再替你嘗嘗味兒。”劉徹又切一小塊肉,拿一張餅,“有點膩口。有黃瓜條就完美了。”

衛長君無語,有這麼當父親的嗎。沒看到孩子急的眼都綠了。

“小蔥留給你看的?”

劉徹搖頭:“小蔥吃到嘴裡味難聞。”他又切一塊肉。

“父皇!”劉據氣得大叫。

劉徹瞪他:“朕說不給你了嗎?”

劉據舉著餅瞪他,他不喊指不定這塊肉又道誰嘴裡了。

劉徹放他餅上,一臉嫌棄:“虧你是太子。跟沒吃過肉一樣。”

劉據張口想反駁,小嘴被餅和肉塞滿,隻能又瞪眼,你還是皇帝呢。

衛長君拿走劉徹的刀,翻過羊腿切一塊肉,用麵餅卷起來塞到大侄子手裡。小衛伉感動的想哭,大伯親是真的親,姑丈親是表麵親。

劉徹朝他小臉上擰一下:“又不是頭一次吃。”

衛長君:“你不是頭一回吃。以前烤鴨、荷葉雞,什麼沒吃過?伉兒和據兒是頭一回吃。”

劉徹下意識想反駁,忽然想起衛長君期間走了幾年。他覺著邊烤邊吃美味也是好些年沒這麼吃過了。

“大舅,荷葉雞是什麼?”劉據好奇。

衛長君:“等到夏天我們家西邊溝裡的荷葉長大,我給你和伉兒做。”刀還給劉徹,“他倆吃飽你再吃。”請竇嬰夫婦去堂屋,他去盛兩碗羊頭粉絲湯。

劉徹給倆孩子一人一塊羊排骨,叫他倆啃著玩兒去。

兩個小的是喜歡啃骨頭。可他倆也想嘗一嘗餅卷肉。小劉據就說他的牙晃動不好啃。衛伉張嘴叫姑丈看看他的門牙還在不在。

劉徹朝他倆小腦袋上一巴掌。兩個小孩懵了,他倆乾什麼了。

“朕乃皇帝,叫朕伺候你們。”劉徹嚇唬他倆。

衛長君頭疼得很:“陛下,尊老愛幼,跟你是不是皇帝沒關係。”

劉據有了靠山,鬥膽大聲問:“聽見了嗎?父皇!”

劉徹給他卷一塊肉,又遞給衛伉一個。小衛伉接過去全塞嘴裡。劉徹嚇一跳:“慢點!沒人跟你搶。”

小孩眨了眨眼睛,仿佛說,你不是人嗎?

劉徹氣結。

衛長君去廚房找個盤子,羊排放盤子上,端到廚房,分一半給許君,許君送去大廚房給奴仆的孩子們加菜。

在衛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肉或蛋不夠分就緊著孩子。最小的孩子先吃,然後是大孩子。

衛長君的羊排叫小孩子吃了,許君給大孩子盛一些羊雜,上了年歲的喝羊湯。

劉徹一邊烤一邊喂孩子,一會兒就熱一頭汗,他叫衛長君出來,把羊腿肉和餅以及蔥端去堂屋。

“烤熟了嗎?”衛長君懷疑羊腿裡頭還是鮮肉。

劉徹:“熱氣早把裡頭的肉熏熟了。”

衛長君出去提醒渾邪王,廚房裡還有兩半鍋羊肉湯和一鍋燉羊肉。

劉徹在廚房門口等他,小聲問:“解決了?”

“想知道過程嗎?”

劉徹搖頭:“推心置腹地糊弄。明知道你算計他,還對你感恩戴德。大公子慣用伎倆。”

“陛下這麼懂為何不親自去?”

劉徹白了他一眼:“朕乃皇帝,事事親力親為還不得累死。”去廚房盛一碗燉羊肉。

衛長君震驚,吃了那麼多烤肉還吃得下去啊。

比起燉肉劉徹更愛烤肉。兩個才切了一半的羊腿等著他,他哪有心思吃烤肉。這是給兒子和侄子準備的。

燉肉裡頭有湯汁和菜,劉徹又回來拿兩個小碗,一個孩子撥半碗。

小太子要氣哭了,父皇吃香噴噴的肉,叫他吃湯湯水水。

“大舅,我想吃烤肉。”小太子可憐巴巴地說。

衛長君給他倆各捐三個肉卷:“吃完這些吃你們麵前的。或者嫌少?”

小太子哪敢嫌棄,接過去一邊吃一邊瞪老夫妻。

劉徹仿佛看到了公孫敬聲。想起他劉徹就問:“公孫敬聲還在太學?”

衛長君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小孩心性,不如霍光和金日磾穩重,再叫他在太學待兩年。”

竇嬰不讚同:“太學呆兩年認認人就行了。我聽說多是混日子的。”

衛長君:“太學生混日子,也不敢吃酒找倡伎。入了官場出入的就是酒肆食肆了。何況敬聲跟霍光不一樣,霍光知道他沒有彆的選擇。他敢亂來去病就敢把他送回平陽縣。”

這點劉徹讚同:“公孫敬聲心性未定,確實容易跟什麼人學什麼人。”

竇嬰夫人:“他不怕長君、仲卿和去病了?”

劉徹最有發言權:“可以不叫他們知道。”

衛長君點頭:“陛下十六七歲的時候時常這麼乾。”

劉徹瞪他。

衛長君低頭吃肉。

小太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是好奇。劉徹疑惑:“不吃看什麼呢?”

“父皇,這次你和大舅誰輸誰贏啊?”

劉徹噎了一下,揚起巴掌。

小太子長這麼大,劉徹沒打過他也沒訓過他。小太子才不怕巴掌,嘀咕一句,攥著筷子夾肉。

午飯後,渾邪王一眾乾半個時辰,衛長君叫他們停下歇息,或去河對岸看看。

渾邪王對梁家裡好奇,請衛家奴仆陪他們過去。

裡正這幾日時常能隔河看到渾邪王。渾邪王一眾靠近梁家裡,裡正就認出他。又看到衛家奴仆,裡正笑臉相迎。

渾邪王見狀越發覺著衛長君心誠,給他族人選個好去處,對裡正也很有禮。

裡正以為匈奴人都不懂禮數,見狀也很滿意。

地裡的活不多了,衛長君也沒下地,跟劉徹在河邊看對岸情況。渾邪王一眾變成黑點,劉徹要回屋,發現北邊多了一棵鬆樹:“怎麼種一棵鬆樹?”

“狼崽子的家。”

劉徹沒聽懂,忽然想起一天沒見到狼崽子:“它——什麼時候的事?”

“上次我在宮外等據兒,回來就不行了。”

劉徹試圖安慰他,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去病和阿奴知道嗎?”

“他倆以為狼崽子得留在朔方。如今無病無痛無聲無息的走了,就像它出現時一樣,他倆反倒不怎麼難過。”衛長君已經知道他倆知道這事。以前霍去病會叫狼崽子跟他出去,這次回來沒提,剩菜剩飯也沒說給狼崽子送去,“他倆這樣我挺難受的。”

劉徹:“見慣了生死?”

衛長君點頭:“怕是隻有我死的時候才能叫他倆難過。”

劉徹皺著眉嫌晦氣。

衛長君笑笑:“陛下,就彆想著修煉成仙了。早日習慣人固有一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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