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南柯舊夢(1 / 2)

佟文靜就這麼溜了,恒一站在原地有點帳然若失:“走了啊”,水杯無意識地傾斜,水澆在了他的腳上,他才回神,“還想教她克製眼淚的方法呢…”

佟文靜已經把這個插曲拋入腦後了,正踏著沉重步伐,往醫院那邊走著。

病房裡,佟母已經清醒了過來,仰麵躺著不舒服,大哥拿枕頭墊著,總算讓母親坐了起來。

佟母剛起床,思路還有點不清晰,身體也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她歪歪斜斜地靠在枕頭上,看著這幾個兒女,沒看到佟文傑,正要把疑惑說出來,突然記憶回籠,想到昏迷前聽到的話,頓時有點激動地望著他們:“文傑…”

佟家三兄妹都知道母親想問些什麼,躲著母親期待的眼神,把床頭櫃上的飯盒拿出來:“媽,你先喝點粥,恢複好了,我在跟你說。”

佟母怔怔地看著他們,心裡的不安一步步增強,對於即將聽到的話也有點逃避了,沉默地喝著粥。

粥總有喝完的時候,他們總該說些什麼了。

剛剛再回來的路上,三個人已經商量好了說辭,為了母親的身體著想,他們應該瞞著她的,可是此時此刻,在病房裡,他們看著佟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們瞞不住佟母的。

“文傑…”依舊是母親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很好!”佟家三兄妹現在神經高度緊繃,一聽到文傑的名字,就反射性地開口,又一次打斷了母親的話。

他很好?他真的很好嗎?

佟母知道這些隻是搪塞她的托辭,是兒女們為了穩住她的借口,但是在此刻,她也在這樣虔誠的祈禱:神明呐,不管您是哪位,我請求您,幫幫我的孩子吧!他還小,人生還長著,請讓他平安無事的活著吧!如果您缺少侍者,我願意把自己奉獻給您。

這個可憐的母親,默默承受著,把所有苦的、痛的都藏在心中,每當陳舊的傷口準備愈合時,又會添上新的傷口,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痊愈的那天。

“媽,你要下床走走嗎?”

“媽,你要喝水嗎?”

“媽,我幫你換身衣服吧?”

佟文朝他們知道瞞不過去,隻能先發製人,妄圖轉移母親的注意力。

“你們都坐下,告訴我吧!”佟母知道了結果,但她還想知道過程,她要把這些永遠記在心裡,提醒自己——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母親。

佟家三兄妹向來都聽她的話,強忍著悲痛,向她訴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他們都下意識的維護母親,想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歸於自己身上,想要減輕母親的罪惡感。

佟母聽了他們的話,臉色又灰白了一分,她沉默不言地拉著佟文靜的手,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她咬牙切齒地想:“或許我也該感謝那兩個人販子?他們還是挺仁慈的,至少還給我留了一個孩子。”

佟文靜仿佛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浮在佟母麵前,看著她,透過她的身影,佟母看到了另一個孩子,她的小兒子此時是否在撕喊著她的名字呢?

佟母一想到這種場麵,心臟就像被人握住了一樣,難以遏抑的疼痛從心臟那裡傳來,她的嘴裡發出了細碎的嗚咽聲。

佟文靜察覺到了母親身體的異樣,從母親的懷裡出來,焦急地喊道:“大哥,快點叫醫生!母親的身體好像不舒服!”

大哥飛奔出去找醫生了,二姐是個半吊子大夫,隻在衛生所打過下手,根本不了解急救方法,對於這種狀況也束手無策;佟文靜更彆說了,她除了安慰母親根本沒法子。

佟母看著心急如焚的幾個孩子,想要搖手表明自己無事,可是她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全身都處於一種麻/痹狀態,很快她的世界又是一片昏暗了。

醫療資源緊張,佟文朝連著闖了十幾個病房,才找到一名巡房醫生,等他帶著人回來,母親已經昏迷了有段時間。

“叔叔,求你了,快救救我母親。”

母親的呼吸已經非常微弱了,醫生查看了佟母的頸動脈和瞳孔反應,暗道不好,趕緊讓他們散開,保持附近空氣流通,嘗試著做起心臟複蘇來。

三兄妹緊張地站著,直到有護士衝了進來,推著母親進入急救室,他們才顫顫驚驚地回過神來,跟著追了上去。

他們靠在樓道邊,看著護士們進進出出,根本不敢上前打擾,不知道等了多久,佟母總算被推了出來。

病房裡,護士叮囑了注意事項,轉身就準備走,突然又想到什麼,說:“你們幾個誰做主啊?去把醫藥費交了吧!”

“好,等會我們就去!”

大哥點頭答應了,送走了護士,去財務室拿單子去了。他回來時,看著一長串單子卻有點愁了,雖然農場職工可以報銷,但是程序繁瑣,需要他們先墊付。偏偏這回他們花費了不少積蓄,身上沒剩多少現錢,根本掏不出來。

“哥,不夠嗎?”

“還差一部分,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回農場向爺爺奶奶借點錢吧!”母親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他們又沒帶存折,還不如現在就回去借錢頂著,母親出院後再取錢還就好了。

大哥走了後,佟文靜和二姐隨便吃了點東西,輪流照看起母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