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白依依跟著婆婆一起出門的時候就一直惦記著安安, 就連逛街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放心不下來。
霍皓湛之前沒有什麼帶孩子的經驗，就算家裡有保姆也不一定能把安安照顧好。
而且安安本來就發育的要比一般孩子慢, 霍皓湛要是給他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說不準又要去醫院裡折騰受罪。
越想白依依就越是著急，恨不得立刻就回家看看情況。
婆婆的意思她能夠理解, 可當媽的是真放心不下來。
霍婆婆看出了她的心思後，也就沒再拖著她在外麵，早點回家還能趕上她平常吃午飯的時間門。
要這是她女兒, 她會乾脆點直接把人帶出去旅遊, 把家裡所有事情都丟給霍皓湛，讓他好好感受一下平常帶娃的辛苦。
可架不住隻是兒媳, 很多想做的事都不能做的太過分，總得顧及到她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進門後聽見安安帶著哭腔的聲音時，白依依更是心疼的要命，急忙就把孩子摟在了懷裡，看都沒看霍皓湛一眼。
霍婆婆瞪了一眼站在那裡的霍皓湛, 冷著臉嫌棄道：
“你都多大人了？怎麼連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麵對親媽和媳婦的雙重嫌棄，霍皓湛是真的有苦說不出，明明忙了一上午，能照顧的地方都儘力把安安給照顧妥當。
安安被白依依接了過去後, 霍皓湛狠狠鬆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打算休息一下。
扶著額頭仔細去想時, 又覺得其實好像他也是真的沒把安安給照顧好, 先是哭了兩場，後麵又被他拍到吐奶。
越想霍皓湛就越是心虛，忍不住開始慶幸還好安安現在還小, 隻會哭不會告狀，不然他媽絕對不止是在言語上嫌棄兩句。
安安也不是難受或者委屈，就隻是這麼長時間門沒見到媽媽有些想得慌，聞著媽媽身上熟悉的味道，吸了吸鼻子，身體輕微抽搐了一下。
“不哭了不哭了，媽媽下次保證一定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安真聽懂了她這句話的意思，當時就停下了哭聲，認真想了想後摟著媽媽的脖子，湊上去親了媽媽一下。
在自己麵前折騰人的小祖宗，在白依依麵前那簡直就是乖到不能再乖，霍皓湛越看就越是覺得心塞。
霍婆婆坐在他身邊，用手肘輕輕捅了他一下，壓低聲音問道：
“你羨慕？”
好歹也是個成年人，所以霍皓湛果斷點了點頭，他確實挺羨慕。
以前不跟安安相處的時候，隻是知道自己有個兒子，現在在一起相處過一段時間門後，還真就挺想跟他處好關係。
尤其是黏黏糊糊湊上來想要親親抱抱的時候，想要兒子也那樣跟自己親近的欲望簡直到達了巔峰。
“自從安安在醫院裡被接回來，他所有事情都是依依親力親為。就算是安安睡著了，依依也會守在他旁邊。”
這些付出，按照白依依的性格，她肯定不會跟霍皓湛說。
但是，霍婆婆會。
不被人知道的付出，那跟沒有付出也沒什麼區彆。
以前霍皓湛不知道帶孩子有多辛苦，再加上家裡還有保姆幫忙，對他媽說的這番話還沒有什麼清晰的認知。
但是今天他親自體驗了一下帶著小安安的辛苦後，對於他媽這句話就格外能感同身受。
“媽，家裡不是有保姆嗎……”
霍皓湛說這句話沒什麼惡意，隻是覺得白依依每天要做飯還要照顧孩子太辛苦，他們家明明有不少的保姆可以幫忙。能減輕她的負擔。
他媽媽從小就教他，能讓保姆去做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去搶著做，他們家每個月都是有給保姆工資，那本身就是她們的工作。
這句話，讓霍婆婆又一次感歎了下思維的差異。
“來，你跟我到書房裡一趟。”
以前霍婆婆聽自己的那些朋友說什麼，孩子生下來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債，她一丁點都不願意相信，甚至嗤之以鼻。
什麼債不債的，都成年了難不成還能扒著媽不放？她拍拍屁股直接出去旅遊，就不信霍皓湛能去國外找她。
可這段時間門經曆的一切，讓她覺得這些人說的話也都有些道理。
就算霍皓湛現在結婚生子成家了，需要她做的事，她也根本沒辦法推掉，隻能硬著頭皮幫忙。
“好。”
廚房裡廚師已經開始準備午飯，跟白依依一起照顧安安的保姆也把他的輔食做好了，白依依抱著安安去了能曬到太陽的地方喂給他。
安安長大嘴巴等待媽媽的投喂，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鳥，咀嚼時肉嘟嘟小臉蛋上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滿足。
對於白依依來說，每次看見她兒子吃東西吃的很香，就是對她廚藝的最大肯定。
樓上書房裡，霍婆婆決定就這件事，好好跟她兒子談一談。
或許兒媳跟兒子之間門的矛盾，並不隻有一個蘇小雨，她或許隻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件。
“皓湛，現在媽媽很後悔。”
“嗯？怎麼了媽？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些事？”
霍皓湛的記憶裡麵，母親就時常會做出一些根本不符合她自己性格的事出來，早就已經成了習慣。
但像現在這樣在他麵前低頭承認錯誤的事卻很少見，可以說他一次都沒見過。
雖然霍皓湛很多事情都讓霍婆婆操心，但真要說起來，對把他撫養長大的媽媽，他還是孝順的。
說的稍微絕對一些，他甚至寧願自己母親不承認錯誤，就算真錯了不承認的那種。
“媽媽很愧疚，雖然給你請了最好的老師，但是並沒有教你一些生活上的知識。”
霍婆婆坐在那裡歎了口氣，整個人看起來仿佛老了好幾歲。
生活上的知識？霍皓湛並不認為自己不知道這個東西。可看媽她現在的反應也不敢多嘴反駁，隻能坐在那裡靜靜傾聽。
“你知道當初為什麼我不讚同你和依依在一起嗎？”
“因為您更喜歡小雨？”
霍皓湛是在高中媽媽開玩笑要把他和蘇小雨湊成一對的時候，才漸漸拉開跟蘇小雨之間門距離的。
他不願意為了自己媽媽的喜好，就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都搭在裡麵。
當時霍皓湛哪怕懵懵懂懂，也能保證他對蘇小雨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後麵擔心有人會誤會他們之間門的關係，平常在學校裡都會刻意避嫌。
霍婆婆剛剛才裝成傳統母親為孩子付出一切的樣子，現在因為兒子一句話就沒忍住，伸出手狠狠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誒誒，媽，疼疼疼。”
這時候霍皓湛也顧不上自己的麵子問題，他的耳朵被拽的是真受不了。
霍婆婆嚴重懷疑當初霍皓湛在醫院裡麵是不是被抱錯了，不然她怎麼可能會生出來這麼一個東西。
“我喜歡小雨，那是看在你蘇阿姨的份上，朋友的女兒跟自己親兒子哪個更重要，你覺得我分不出來嗎？”
她從來沒想過，在自己兒子心裡頭，她是一個分不清楚親疏遠近的母親。
“那是因為什麼啊媽。”
霍皓湛捂著自己的耳朵，他媽揪的時候一點也沒留後手。疼是真的疼，簡直就是要命。
“你有考慮過現實的問題嗎？你難道沒有覺得你當初跟依依求婚再到結婚生子，這整個過程都很草率嗎？”
“啊？”
就算這是自己親兒子，霍婆婆也照樣覺得他當初有些戀愛腦，所有事情都想當然去做，被愛情衝昏頭腦不顧一切，甚至還覺得愛大於一切。
談戀愛可以隨心所欲，可是結婚需要思考的東西卻有很多。
“你了解過依依的家庭嗎？你知道在那樣家庭裡長大的孩子可能是什麼性格嗎？你確定她能夠融入我們的生活裡麵嗎？你確定她在宴會上不會被其他人嘲諷家世嗎？”
“還是說你覺得，依依不管去哪裡都被人說是靠著丈夫，她很開心？”
不需要經過什麼思考，霍皓湛隻是設身處地幻想了一下那副場景，就下意識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更彆提依依自尊心很強，如果真的被彆人那樣說，她一定會很難過。
他媽說起的這些內容，他也的確沒有認真思考過。
關於依依的家庭他隻了解過一個大概，知道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對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不知道比對她要好上多少倍。
後麵他們結婚後，依依就很少跟那邊往來了，甚至上次安安的周歲宴，外公外婆都沒過來。
也就是說，霍婆婆問的這些問題，霍皓湛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當時我反對你們在一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覺得你並沒有好好考慮過這些問題。”
“我當初跟你爸就是因為沒有在結婚之前就把這些問題考慮好，所以後麵才會矛盾不斷，他婚內出軌甚至依舊想把責任推到我性格太強勢上。”
霍婆婆很少在兒子麵前說她前夫的壞話，畢竟這件事不怪孩子，怪她自己識人不清，意氣用事。
可這並不代表，她會替那個男人掩飾他曾經做的事。
“你在根本不具備成為一個丈夫、父親資格的時候結了婚。而且對象還是依依那樣的，你讓我怎麼可能放心的下來？”
當時霍婆婆的確有私心，但也並不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
她並不歧視那樣家庭裡出來的孩子，隻是從那樣家庭裡出來的孩子，會需要更多的關愛，性格也會更敏感，跟粗枝大葉的霍皓湛不合適。
他很難注意到白依依那些小情緒，也做不到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安撫。
霍皓湛從小就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白依依也未必能適應。
生活習慣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想要在一起，注定需要磨合很長時間門。
就比如說霍皓湛從小就知道，那些保姆拿了工資照顧他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白依依卻會覺得那些保姆年紀太大，讓她們做事心裡過意不去，總想伸手幫幫忙。
沒法說誰對誰錯，隻能說生活環境導致了他們的思想差異。
“所以媽媽很愧疚，愧疚當初沒有教你這些東西。”
他媽把他從來沒有去思考過的事擺在了他麵前，讓霍皓湛想忽略都難，他坐在那裡沉默思考了很長時間門後，才開口道：
“媽，你當初是覺得我太幼稚了嗎？”
“你現在也是一樣。”
蘇小雨那麼簡單的一件事，還要她伸手來幫忙解決，自己妻子的變化，還需要當媽的去提醒才能察覺到，幼稚那都是最好聽的說法。
霍婆婆沒有什麼磋磨兒媳婦的惡趣味，也並不一定要吃白依依做的飯。
隻不過是因為她發現白依依如果手上沒有需要做的事，她整個人會非常焦慮不安。
又或者說，原生家庭導致依依她在被需要的時候，會更開心一些。
再加上就算是她說了，白依依也不太願意聽，也就由著她去。
“媽，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霍皓湛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後，靠在沙發背上仰起頭盯著他媽看，唇角笑容帶著些苦澀。
就連帶安安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依依能處理的遊刃有餘，可一上午他都手忙腳亂，也把安安給折騰的不行。
“是，不過你現在改，還能來得及。”
霍婆婆一點也不懂什麼是委婉，她習慣了直來直往，更何況她覺得對自己這樣一個兒子沒有委婉的必要。
“我知道了，媽。”
“當初我反對歸反對，但不管怎麼說，你們都已經在一起了，既然結了婚就要對婚姻忠誠，對愛人負責，扛起身為父親的責任。”
哪怕到現在，霍婆婆也不否認她不認為白依依是自己理想中的兒媳婦。
但在他們已經結婚後，霍婆婆也期望他們之間門感情能和睦融洽。
最重要的是，霍婆婆她雖然表麵上裝出一副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可實際上心底也不太想讓孩子成為單親家庭。
更彆提看她兒媳婦的那個架勢，似乎是因為她幾次伸手幫忙，就想直接賴在她身上來了！
上次在跟霍皓湛吵架的時候，連安安的撫養權都打算丟給她！
當時霍婆婆表情淡定，實際上她被嚇了一大跳。
她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本來插插花聽聽戲跟朋友們逛逛街的生活挺自在，再添個小奶娃，哪怕是安安那樣很乖的霍婆婆也不樂意。
如果父母其中一方真的無可救藥，又或者說感情破裂爭吵不斷的話，為了孩子勉強拚湊出來的家庭，或許還比不上單親來的幸福。
很明顯，現在的霍皓湛和白依依並不屬於這種情況。
霍皓湛跟蘇小雨之間門有沒有私情，霍婆婆心裡頭也很清楚，之前說那些話絕大部分都是為了給兒媳婦和小乖孫出氣。
這些年裡霍婆婆就算再怎麼努力給霍皓湛最好的一切，他終究沒有長成霍婆婆所期待的那樣。
認真反思原因後，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父親缺席。
總想著或許自己可以試一試，讓小孫子不在那樣環境裡長大，會不會有什麼不同的結果。
“媽，我一直以為你不太喜歡依依呢。”
霍皓湛沒忍住感歎了一句，霍婆婆又把他另外一邊空著的耳朵也狠狠揪了一下。
“你說什麼話呢？”
“哎喲，媽媽媽我什麼都沒說。您放心吧，您說的這些，我都會努力去做的。”
白依依把安安肚子喂飽之後，又給他換了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