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個小家夥滿臉討好的模樣, 又聽見他的心聲後,周擇適伸出手掐著他肉乎乎的腮幫子。
看他氣到腦袋上禿禿幾根毛炸開,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等周擇適撒開手後, 安安抱著手肘氣鼓鼓把頭扭到一邊, 默默嘟囔道:
“爸爸,過昏!”
坐在安安旁邊的丸丸看看周擇適再看看小主人, 還以為是周擇適欺負了他, 氣的朝著周擇適就開始叫喚了起來。
“汪汪汪,汪汪!”
安安被丸丸叫聲嚇了一跳, 急忙伸出手捏住丸丸的嘴巴,緊接著小心翼翼偷看了一下他爸爸。
“你說,我把丸丸燉湯喝,怎麼樣?”
周擇適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知道爸爸性格的安安急忙伸出手抱住了丸丸的腦袋,連聲否認道:
“不要不要。”
【爸爸又變壞了,還要燉窩的丸丸, 嗚。】
“為什麼不要?”
隱約意識到自己差點就要被燉的丸丸, 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危險,爪子牢牢抱著小主人。
一人一狗, 倒真有點相依為命的架勢。
周擇適嚇唬這兩個小家夥過了癮後,沒有繼續為難他們,伸出手揉了揉安安腦袋, 又輕輕撓了撓丸丸的下巴。
讓助理把丸丸平常最喜歡吃的小餅乾拿過來,拆開喂到了它的嘴邊。
也就是周擇適的性格不喜歡這種護主心太強烈的狗, 在丸丸衝著他狂吠的時候會很心煩。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小狗的性格也不錯。
如果自己不在安安身邊,有這隻小狗在最起碼不用擔心他會吃虧。
這是安安頭一次在一條小狗臉上看到目瞪口呆的表情, 丸丸試探性湊上去仔細聞了聞,確定沒有被下毒後才開始小口小口吃著。
“爸爸,你腫麼回事哇?”
【爸爸該不會是真瘋了叭。】
有些事情,周擇適懶得跟安安解釋,或者說現在還小的安安根本就聽不懂他想說的話,就乾脆直接糊弄過去。
“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跟它一般計較。”
“好耶~”
【爸爸愛窩,噢耶耶耶耶~】
聽見安安雀躍的心聲,沒有絲毫芥蒂的周擇適招呼著他過來,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嗯,愛你。”
之前周擇適一直沒正麵回複過,或者說是不敢,但現在不一樣,毫無芥蒂的周擇適並不介意在安安說出那種話後,讓他認定這個現實。
周家人那邊當然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每隔上幾個小時就會打一個電話過來詢問周擇適到底有沒有想好。
周擇適打著哈哈,就這樣拖延時間。
上輩子他就被不少人指責鐵石心腸,根本不顧血緣親情。
在經曆過一切後,有機會重生一次回到原點,他隻會做的比上輩子更不留餘地。
周擇適猶豫不決,但周夫人卻不願意眼睜睜看見自己兒子肢體殘缺,轉而開始說服起了躺在病床上的周父。
周夫人的行為,直接就把周父給氣的病情加重,直接陷入了昏迷中。
對於周父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那些股份,甚至不惜對自己親兒子下手。
就算現在要挽救的是另外一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周父也照樣舍不得。
哪怕他現在已經這麼一大把歲數,可他當初趁著年輕身體好的時候冷凍了精子,完全可以再擁有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隻要他的家業在,那一切就都還在。
反之,如果沒了股份和資產,就算是周承訴回來了又有什麼用。
周父是一個現實到了極致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
如果真失去了一切的話,那他連醫院都住不起,想把自己治好更是癡心妄想。
哪怕現在癱瘓在床,醫生診斷恢複的可能性極小,周父也一直覺得那是因為這個醫院裡麵的醫生不夠專業。
等他情況稍微好轉一些後,換個更好的醫院再檢查治療,再不行就出國去請那些國際上有名的醫生。
總之,周父不想自己後半輩子都隻能躺在病床上度過,更彆提現在連國內的醫生都沒看幾個,試都不試就放棄他實在是不甘心。
賭場那邊的人並不是好相與的,更何況周承訴欠的賭債實在是太多了,聯係了家人之後也照樣沒有把錢給轉過來。
為了給他們一個教訓,周夫人收到了她兒子的手指,把周夫人嚇的整個人瞬間就變得蒼老了許多。
她將自己這麼多年攢下來的房產首飾等全部變賣,還找一些朋友借了錢。
雖然比起她兒子欠的那一筆賭債是杯水車薪,但是她想著最起碼能讓自己兒子在那個地方能稍微好過一點。
又多爭取到了幾天時間,一邊求周擇適,另外一邊說服周父。
隻可惜兩邊都不答應,後麵她跟兒媳婦一起商量著,湊的錢把周承訴給接了回來。
當初賭場要求的錢他們沒有結清,全都是拿周承訴的手指來抵債。
人雖然是好好的回來了,但是在被剁掉了十根手指後,周承訴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尤其是在知道他父親明明擁有那個能力,卻並不願意變賣家產救他的時候,心底的怨恨情緒更是到達了巔峰。
不止是周承訴憤怒,就連周夫人也因為那件事徹底跟周父離了心。
周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卻並沒有當做一回事。
他一直覺得,隻要自己有錢,不管是年輕貌美的妻子還是健康活潑的兒子他都會再有,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作為和周父朝夕相伴這麼多年的枕邊人,周夫人當然能看出來他的想法。
周父還會擁有其他的孩子,但是她隻有周承訴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在周承訴憤怒的扯掉周父正在用的醫療設備電源時,周夫人就在旁邊冷眼看著。
周父情況並不容樂觀,全都拿錢燒留下命。
相伴多年,當初從事相關行業的周夫人對這些東西很了解。
擔心僅僅是這樣做弄不死周父,就又往他的輸液瓶裡麵加了些東西。
當天下午,周父就離開了人世。
……
彆墅裡,安安正騎著爸爸的脖子,趴在爸爸的腦袋上,聽爸爸給自己讀故事書。
故事書的內容非常生動有趣,安安聽的昏昏欲睡。
自從發現爸爸是真的很愛自己,而且對自己還不是一般的縱容之後,安安就開始有恃無恐起來。
周擇適冷著臉嚇唬他,安安居然還伸出手指把他唇角往上拉拉。
對這個小祖宗毫無辦法的周擇適,就隻能順著他的意來做。
換個方麵想,自己這輩子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不管怎麼寵著都不算過分。
自從周擇適轉變想法後,安安愈發無法無天,就差沒直接爬到爸爸頭上撒野。
就依照現在周擇適對他的縱容,就算安安真爬到他頭上去,他也隻會擔心這小家夥千萬彆摔著。
當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嚇跑了安安的瞌睡蟲。
就差一點點就會睡著結果被吵醒的安安非常不高興,腳隨便踹了兩下。
周擇適拿起手機一看,原本打算掛斷的動作在看見是周夫人打過來的電話後猶豫了兩秒,緊接著滑動屏幕接通。
“喂,阿姨,怎麼了?”
“擇適啊,你爸他突然就不行了,你快點到醫院裡來一趟吧,帶上安安一起,說不準還能見上他最後一麵。”
周夫人帶著崩潰的哭音傳入周擇適耳中,把某個豎起耳朵偷聽的小家夥也嚇得一愣。
“好,我現在就趕過來。”
讓管家去準備車,讓保姆給安安加上一件外套,一起去了醫院一趟。
他們去的時候,周父臉色都已經青白,明顯已經離開很長時間。
周夫人跪在他的病床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兒媳婦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希望她能節哀。
“媽,爸他現在都已經走了,您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最重要。如果爸在天有靈的話,也絕對不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不管周承訴的妻子怎麼安撫,周夫人依舊在那裡崩潰大哭。
好歹是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感情,乍然間看見周父就這樣躺在床上徹底沒了聲息,說不難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等人走了之後,周夫人忍不住開始想起了周父的好。
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有一個孩子,現在就連孫子都有了。
如果不是因為周承訴突然去賭博,捅出來了這麼大的一個窟窿。
如果不是因為周擇適一直在那裡猶豫,不願意伸出手來幫忙。
那他們夫妻一場,怎麼也不至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相比之下,之前精神失常的周承訴反倒是在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拿出了當初他和父親的親子鑒定書,跟周擇適商量起了遺產分配問題。
著重提到了他的母親跟周父雖然沒有領證,但是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已經滿足了事實婚姻的條件。
周夫人作為遺產繼承第一順位繼承人,再加上周承訴,他們應該分到遺產的大頭。
坐在輪椅上的周擇適看起來一丁點也沒有喪父的悲傷,甚至還有心情給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困了,現在趴在他懷裡睡覺的小奶團子紮小揪揪。
放在平常,安安知道自己這麼作弄他肯定要狠狠鬨騰。
但是在睡著之後,還不是隨便他折騰。
周承訴在把自己想說的說完後,已經有些口乾舌燥,喝了一口水後看見周擇適現在的臉色,心中突然湧出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大哥,如果你對這個分配有意見的話,我們也可以好好談談。”
“兄弟一場,再加上爸現在已經走了,我不想因為遺產的事情鬨得太難看,讓爸走的不安穩。”
單隻聽周承訴這番話,不知情的人說不準會以為他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周擇適幫安安把最後一個小揪揪紮好之後,才抬起頭對上周承訴的眼睛。
比起上一次見麵,這一次的周承訴明顯變化很多。
眼中帶著血絲,眼底能看見幾分頹廢的瘋狂,頭發雜亂無章,胡子也很長時間沒有打理過。
他的手上還纏繞著紗布,有些血液透過紗布滲透了出來,看起來格外嚇人。
隻有在提到遺產的時候,眼中才會多幾分狂熱。
“如果爸真的是正常死亡的話,那我對這個遺產分配沒有任何異議,但是……我覺得爸的死亡存在疑點,我要申請屍檢。”
周擇適在說完這番話之後,病房裡麵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就連醫院裡麵的護士聽見這句話後,都用帶著幾分詫異的眼神盯著他看。
如果是在醫院裡麵死亡的話,對死亡的原因存疑,他們醫院裡的確允許申請屍檢,找出死亡的真正原因。
但是像是這種事情,一年到頭也未必會遇到一次。
畢竟在國內絕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入土為安,能不折騰就不折騰,何必在人死了之後還要繼續受罪。
“你跟病人的關係是什麼?”
雖然詫異,但是很快護士就調整好了心情繼續工作,按照正常流程問了幾個問題。
“他是我的父親。”
“好。”
就在護士準備登記的時候,周夫人急忙過來按住了護士的手腕製止道:
“不行,他都已經死了,為什麼死了之後還要被這樣折騰,我不同意!”
家屬出現了爭執,護士也覺得有些為難。
“那你跟病人是什麼關係呢?”
周夫人動了動嘴唇,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周承訴這時候也站了出來,皺著眉用不讚同的眼神盯著周擇適看。
“大哥,你也知道,爸在生前最害怕的就是這些東西了,我們當孩子的如果真孝順的話,就不應該等他死之後還要讓他經曆這些。”
“我剛回來的時候爸清醒著還能說話,他說如果他這一次真的挺不過去的話,希望我們能把他葬到老家。”
本身就有懷疑的周擇適在聽見這句話之後,伸出手輕輕撥弄了下兒子腦袋上的小揪揪,將原本的懷疑改為了肯定。
他父親的死亡,一定有問題。
沒有再像是之前故意偽裝出來的兄弟情深,周擇適輕嗤了一聲後回答道:
“不管怎麼樣,我今天一定要申請屍檢。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身份,隻不過是一個私生子而已。”
“在戶口本上,隻有我和爸,是名正言順的父子關係。”
“承訴,阿姨,你們一直在攔著我給爸做屍檢,該不會是因為這裡麵真藏著什麼秘密吧?”
“還是說,我爸他就是你們害死的?”
最害怕被提起的事,就這樣被周擇適說出了口,周夫人臉色微微發白,周承訴的額頭也開始冒汗。
但是兩個人依舊非常默契,同時否認道:
“我隻是不想讓爸這麼痛苦的走了之後還要受罪而已,大哥你之前不跟爸在一起生活,平常相處的也不多,你當然不心疼。”
周承訴也直接撕破了臉,試圖用這些言語來威脅周擇適妥協。
雖然他們做的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依舊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鬨起來了的話,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周擇適拿出手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報了警,並且打開了免提。
“我懷疑有人故意謀殺我的父親!”
冷汗浸濕了周承訴的後背,嘴唇動了動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一直到周擇適掛斷電話之後,這才急忙帶著笑臉說道:
“大哥,如果你是對遺產分配有意見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好好商量商量。你是爸最疼的孩子,肯定以你為主。”
“現在爸既然都已經走了,我們實在是沒必要再繼續來打擾他的安寧。”
“你說,對嗎?”
周承訴自以為自己已經讓步了很多,並且在心中想著不管周擇適提出來的分配是什麼他都願意答應。
隻可惜周擇適依舊在玩著他兒子的小揪揪,一直到周承訴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輕笑了一聲後說道:
“承訴,你說什麼呢,身為大哥,我怎麼可能會對遺產分配有意見。”
“我隻不過……是想分配的稍微公平一點而已。”
事已至此,周擇適沒有任何繼續偽裝的必要,褪去佯裝的溫潤,氣勢瞬間變得鋒芒畢露。
周承訴在這瞬間,就明白了周擇適的意思。
他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這些讓步!
從始至終,周擇適想要的都是全部。
“大哥,你最好還是不要太貪心,誰能保證真的有問題呢?”
這句話幾乎是從周承訴牙齒縫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當然,如果屍檢調查不出來什麼的話也沒關係,之前有個護工在照顧爸的時候不太儘心,為防止我們不在的時候護工會虐待爸,所以那時候我特意讓人在病房裡麵安裝了監控。”
周擇適指著牆角處,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那個地方有一個監控攝像頭,而且正好對準了病床的方向。
一旦真的有人對周父有什麼想法,又或者是做了什麼的話,都會被監控記錄下來。
“你在故意算計我!”
想清楚這一切都是周擇適故意設計的後,周承訴氣的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領,被旁邊的保鏢拉開甩到了一邊。
趴在爸爸懷裡睡覺的安安被吵的有些煩,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往上爬了爬換個姿勢繼續睡。
紮好的小揪揪末尾掃過周擇適的下巴,微微酥麻的感覺讓他眼底的冰冷稍褪。
旁邊的周夫人也好像是在這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一樣,顫抖著嘴唇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