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承訴去賭博這件事呢?是不是也是你故意誘導他過去的!”
周擇適輕輕搖了搖頭,否認道:
“不是。”
像是這種事情,周擇適當然不可能親自下手。
他習慣性在做事的時候不留下任何痕跡,更不會讓自己的任何把柄落在彆人的手上。
他隻不過是讓周承訴的朋友跟他說,那個地方的機遇有多大,有多少原本寂寂無名的人在到了那個地方後一夜之間飛黃騰達。
本身就一直想跟父親證明他不比大哥差的周承訴,非常順利的進入了這個圈套。
至於後麵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欠下來了這麼多的賭債,那就要問周承訴自己是不是貪心不足。
因為周擇適設下來的一個圈套,她就親手殺死了陪伴自己生活這麼多年的丈夫,在得知真相後周夫人也差點要瘋了,崩潰的開始大喊大叫。
“就是你乾的,不管怎麼說那可都是你的親爸啊!你怎麼能狠到這個地步?你真的一丁點父子感情都不顧嗎?”
“你也是一個有兒子的人,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兒子有樣學樣,長大了之後也像你現在對你爸這樣來對你嗎?”
周夫人太尖利的聲音,成功把某個腦袋上紮滿了小揪揪的安安給吵醒了。
安安伸出手揉了揉眼睛,隱約聽見奶奶是在說自己長大後會有樣學樣,對他爸爸不好。
人都還沒有完全從之前迷糊中掙紮出來,就先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眨巴著大眼睛滿臉無辜盯著爸爸看。
似乎是在用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詢問爸爸,他是不是很乖。
周擇適原本幾乎要被黑暗籠罩的心情,全都因為這個小家夥一的動作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始終相信,一個孩子在長大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跟先天遺傳有關,同樣後天教育也占據著不可或缺的原因。”
冠冕堂皇的話說出口之後,還有一個理由周擇適藏在自己的心中並沒有說出來。
他並不覺得自家的這個小傻瓜,能有像自己這樣聰明的智商做出這種事。
之前就連夜裡的狗叫聲都能把安安嚇到往自己懷裡鑽,怎麼可能有像自己這樣的膽量。
急於跟爸爸表忠心的小家夥一點也沒有意識到,現在他爸正在心中偷偷罵他蠢。
當警察進入病房後,周夫人知道自己的大勢已去,渾身癱軟坐在地板上。
“擇適,那好歹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自從警察到來後,周擇適就再也沒有看他們一眼。
“警官,還有另外一個案件,我懷疑我當初出車禍的事情並不是一次意外,我申請重新調查。”
……
周夫人這麼多年和周父在一起,他們之間確實已經滿足了事實婚姻的條件。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在監控下謀殺周父的話,她的確擁有繼承周父遺產的權利,以妻子這個身份。
除此之外還有周承訴,明明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他,由於謀殺自己的父親,徹底失去了繼承權。
算來算去,周父那麼大一筆遺產,最後還是全部都落在了周擇適的手上。
周擇適在處理完所有的手續之後,剛好是開庭的那天,他帶著安安一起坐在旁聽席上。
比起上輩子他做的那些,周擇適要更滿意自己這輩子為他們每個人挑選的結局。
周父死在了自己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周夫人和周承訴手上,他恐怕到死也不會想到一直被他當做寶貝疼愛的妻兒會對他痛下殺手。
周承訴和周夫人,都受到了法律的懲罰。
離開法庭的時候,安安沒讓爸爸抱,自己在樓梯上麵一階一階蹦了下去,明黃色的外套格外顯眼。
今天的天氣並不是很好,他們才剛出法庭,陰沉沉的天氣就下起了小雨。
回去路上,周擇適心情也不太好。
明明是他上輩子千辛萬苦想看見的結局,可現在當這一幕真的在自己麵前發生後,又莫名覺得自己也並沒有那麼高興。
心頭空落落的,像是空出來了一大塊,空虛再加上落寞感,讓周擇適看起來仿佛要融進這霧沉沉的天氣裡。
坐在旁邊的安安熟練從自己背著的書包裡麵找出來了小餅乾,遞到了周擇適的麵前。
“嗯?”
還沒反應過來的周擇適,第一反應就是有些疑惑。
【爸爸腫麼回事哇,快點給我拆小餅乾哇,康康他兒子還介麼小,能自己拆開嘛!真是不懂事!】
周擇適輕鬆幫他撕開了外麵的包裝紙,又遞給了安安,安安接過餅乾後朝著爸爸羞澀的笑了笑。
“謝謝爸爸呀。”
【有窩介麼一個兒砸,給窩拆小餅乾是你活該噠!】
周擇適揉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看著安安一直在不斷鼓動的腮幫子,心情突然被治愈了些。
重生後,隻要跟安安有關的一切,都好像被添加了一層格外溫柔的濾鏡。
從一開始的幫自己提升睡眠質量,再到現在不管他有多灰心,在看見安安這些小動作和聽見他心聲後,都會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安安,你說,爸爸以後要乾什麼呢?”
那些股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後全部都會回到周擇適的手上來。
但是他對管理公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更何況之前聘請的總裁能將公司裡的事情處理的非常好,周擇適如果貿貿然想插進去的話反倒容易適得其反。
之前他自己創建的小公司,現在也將全部都交給了他曾經的室友。
仔細想想,現在的周擇適貌似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擇適難得有些沮喪。
雖然從身體上來看,周擇適的確已經是一個廢人,但是他卻並不希望被彆人當做廢人看待。
總覺得就算是自己雙腿癱瘓,自己也照樣能在其他地方發光發熱。
安安歪著頭靠在爸爸的手臂上,一直在吃著自己的小餅乾。
牙齒咀嚼餅乾時發出了非常清脆的嘎吱嘎吱聲,很像是一隻偷吃食物的小老鼠。
周擇適在問出那個問題後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是一直沒有等到安安的回答,沒忍住用肩膀輕輕推了他一下。
“問你話呢。”
如夢初醒的安安嘴巴還在那裡動,撐著下巴認真的想了想後回答道:
“窩覺得叭,爸爸可以待在家裡,整天陪著窩玩呀~”
【太好了叭,這個世界上居然還能有這種好事情?哦耶耶耶耶。】
周擇適並沒有在第一世界就拒絕安安的想法,反倒是很認真思考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可以陪著你玩,但是我還應該有另外一件需要去完成的事情。”
“你現在還小,但是等你開始上幼兒園之後,你會遇到新的朋友,在新的環境裡麵生活。”
“曾經覺得很重要的一切,在到了新的地方之後可能都不值一提,你的價值觀和人生觀都會產生變化。”
“等到你真正成長到足夠獨立的程度時,可能就覺得不需要爸爸了。”
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奶團子的場景,他已經長大了不少。
這個年紀裡的小家夥,生長速度非常快。
一想到安安真的要隨著成長逐漸跟自己疏遠,周擇適心裡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落差感。
再大一點欺負起來,可能就不像現在這麼好玩了。
安安聽出他爸爸的意思後,急忙擺了擺手否認,急於解釋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用個什麼辦法,著急的小手一直在半空中亂晃。
“不是介個樣子的,不是介個樣子的!”
【才不是,需要爸爸的,現在需要爸爸給窩讀故事書,給窩擦屁股,給丸丸擦屁股。】
【等以後窩長大了,也還需要爸爸陪著窩一起。】
【爸爸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在什麼情況下,窩都最最最愛爸爸。】
安安很著急,額頭都冒出了汗。
小腦袋瓜子裡麵想到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組織語言,把自己想的內容說出來。
到最後乾脆把腦袋埋在了爸爸懷裡,委屈的嗚嗚說道:
“反正,奏是,不是像爸爸說的介個樣子哇。”
“嗯。”
周擇適也說不上來現在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心中仿佛有一陣暖流正在緩緩流淌。
半個月後,警察局那邊給周擇適打了電話過來,當初的那個車禍出現了新的進展,的確不像是之前結案時那樣簡單。
並非是司機在喝醉酒之後疲勞駕駛,而是他被人收買惡意撞人。
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周擇適的車子質量好,再加上司機心性冷靜避讓及時的話,恐怕他們一整個車廂裡的人都會死在那裡。
通過銀行流水,以及那個司機自己主動交代的內容,惡意謀殺的人,正是周擇適的親生父親!
警察在把這件事告訴周擇適的時候,態度一直非常小心翼翼,生怕他在知道這件事後會受到刺激。
說完之後,一直非常有耐心的等著周擇適下一句話,擔心他會想不開。
就連警察從業這麼多年,也極少處理到這種父親謀殺親兒子的案件。
“嗯,我知道了。”
周擇適在掛斷電話之後,一抬起頭就能看見安安手上捏著一朵小花花,正在屁顛屁顛朝著他跑過來。
當初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意外,沒人能比周擇適自己更清楚。
由於周父已經死亡的原因,所以就算是查到了真相也照樣沒什麼用處。
周承訴倒也不希望自己能得到什麼公道補償,隻不過單純是想把那件事給抖出來。
既然他父親在生前的時候最看重自己的名聲問題,那等到他死後,自己就讓他的名聲變得臭不可聞。
“爸爸,你快點康康,窩摘噠,好看嘛?”
安安手上捏著的這一朵小花非常精致,周擇適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丸丸就急忙擠了過來。
把自己叼著的一朵花,放在了周擇適的麵前,也跟安安一樣用期待的小眼神盯著他看。
一人一狗,似乎都在等著周擇適說話,讓他評選出誰摘的花才最好看。
周擇適揉揉安安腦袋,再撓撓丸丸的下巴,開口道:
“都很好看。”
對於這個明擺著就是端水的答案,彆說是安安了,就連丸丸都糊弄不過去,正在那裡非常不服氣的汪汪叫。
“好了,我們今天應該來一起學習畫畫了。”
周擇適不想在那個話題上繼續跟他們爭論,所以就笨拙的開始轉移到今天安安要學習的課程上。
安安年紀已經到了應該讓他學點東西的時候,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麵的小孩,基本上從小就會有一技之長。
在很多種課外娛樂中,安安選中了畫畫。
剛好周擇適在小時候也很喜歡畫畫,隻不過當初被他父親狠狠訓斥了一通,責怪他不應該將注意力放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這次安安他也碰巧選上了畫畫,總讓周擇適有一種這個小家夥是代替自己彌補小時候遺憾的錯覺。
“知道了嘛。”
沒能成功贏過丸丸的安安有些不樂意,氣呼呼說完這句話之後剛好看見有保姆把他們的下午茶端上來。
就湊過去抱著他爸爸的脖子開始輕輕搖晃,希望他能讓自己把這東西吃完之後再滾蛋。
“爸爸,為森麼哇,丸丸都不用學!”
他在認認真真學習的時候,丸丸正在玩皮球。
他在專心完成爸爸布置作業的時候,丸丸正在蕩秋千。
玩無聊了的丸丸,它甚至還養了幾隻可愛的小麻雀,每天都偷偷叼著周擇適的麵包片喂給它們吃。
本身性格就有些懶散的安安,有自己的好兄弟在旁邊做出這麼明顯的一個對比,心裡頭過得去才怪。
周擇適早就已經習慣了安安每天都會冒出來的想法,古靈精怪,漫無目的。
“因為丸丸隻是一隻小狗而已。”
“那窩為什麼不是小狗哇?”
如果他也是一條小狗的話,那每天就隻需要啃啃骨頭過日子。
不用自己洗澡和洗頭發,也不用自己換衣服,更不用自己吃飯,甚至就連擦屁股都有人在旁邊伺候著。
已經習慣安安各種奇怪問題的周擇適,還是沒想明白每次在自己回答之後,這個小家夥到底是怎麼在瞬間又冒出另外一個更稀奇古怪的問題。
“因為爸爸和媽媽都不是小狗,安安當然也不是小狗了。隻有像是丸丸這樣,父母都是小狗的,生下來之後才會變成狗狗。”
“哦……”
安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在周擇適正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就看見他兒子又湊過來繼續問道:
“那,爸爸為什麼不變成一隻小狗呢?”
【好奇怪哦,爸爸不變成小狗,是因為不想嗎?】
周擇適捏著他的耳朵輕輕扯了扯,看這個小家夥委屈巴巴求饒的樣子才撒開手。
“因為我們都是人類,跟小狗有最本質上的區彆。人類是沒辦法把自己變成小狗的,不過如果你真的很喜歡丸丸的話,可以在等下一起畫畫的時候,畫一隻丸丸出來。”
爸爸說的話,一點也沒有吸引到安安,他甚至非常不屑的撇了撇唇。
“哼~”
根本就用不著爸爸說,之前安安就畫過很多隻丸丸,甚至偶爾還會畫一畫爸爸。
“聽話,先去上課,好不好?”
請老師上門來教導,除了是因為希望這個孩子能有一技之長外,更重要的是讓他好好適應一下現在的這種氛圍。
免得等以後到了應該上幼兒園的年紀時,在課堂上麵大吵大鬨。
老師已經在二樓等了很長時間,但是安安還是在這裡鬨脾氣。
周擇適一伸手想要哄哄他,安安就會非常用力的對著空氣蹬上一腳,仿佛這一腳踹在了他爸爸身上一樣。
“那你想怎麼樣呢?”
在最開始他們沒有孩子的時候,周擇適一直覺得如果他有孩子的話,那他應該會是一個非常嚴格的父親。
隻要孩子犯錯,就會按照他之前製定的規則,非常嚴格的開始懲罰。
當時在跟圈內一個朋友聚會時,麵對他們圈子裡的一個女兒奴,周擇適說出來的就是這番話。
但是自從安安在自己身邊開始,周擇適就再也不敢說了,因為現在他真有一個兒子。
好好哄著都來不及,臉色才剛冷下來安安就會癟癟嘴裝哭。
“窩,想要爸爸跟窩一起鴨,坐在爸爸腿上畫!”
“好。”
並不算是過分的要求,比起上次自己哄著他去上課的時候提出他想先去月亮上看看有沒有嫦娥,還是好滿足很多。
這個老師經驗十分充沛,並不強製要求學生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而是重點發掘一下孩子的個人愛好。
安安坐在爸爸的腿上,手上捏著一根畫筆。
丸丸就坐在他的旁邊,看起來比這個正經的學生甚至還要更加認真些。
安安按照老師教的,在畫板上麵慢慢畫了起來,一筆一劃,非常認真。
陪著孩子一起上課是一件非常枯燥乏味的事,就算是周擇適也照樣會忍不住走神去看看窗外。
安安每畫一筆,都會熱情的讓爸爸看看他畫的好不好看。
剛上課的時候周擇適還會認真盯著看看,從各個角度上誇誇這個小祖宗是真的很厲害。
可後麵安安問的次數一多,周擇適甚至連頭都懶得回,就隻剩一句好看。
“爸爸,你康,窩畫的介個,好不好看哇~”
安安拽著周擇適衣角晃了晃,讓他看看自己偉大的作品。
“嗯,好看。”
話音剛落,就被安安用小拳頭打了一下,緊接著憤怒的聲音在周擇適耳邊響起。
“爸爸騙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