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開心聞著花香的小家夥隨便應了一聲，就在這時，西身後傳來了聲響。
一大一小都下意識扭頭看過去，是東，他手上還拿著粟最喜歡的玩具。
之前粟都害怕成那樣，大哥還一定要從粟這裡知道一個答案，因為這件事西心裡麵有些不太高興，就一直在那裡冷著臉。
東知道，弟弟現在對自己有意見，但是他已經根本就顧不上這麼多。
“去前麵說吧。”
“嗯。”
雨季末尾，依舊下著小雨，是很細小的雨霧，風一吹仿佛就散了。
他們走到了部落裡的河流旁邊，東麵無表情閉上了眼睛。
粟現在已經不像是剛出生的時候那樣脆弱，這種小雨不會讓他生病，風把水霧吹到了他的臉上，他享受眯起了眼睛，嘴角也往上勾起。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東這才開口問道：
“粟，對不起。”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東做的的確不太好。
看著自己伴侶那種情況，東很著急，隻想讓沐能夠稍微好受一點，沒來得及想到粟這麼小的一個毛團子，膽子也就隻有一點大。
東跟沐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太長了，長到他已經習慣了沐的那副模樣。
在今天粟開始害怕的時候，才明白在外人眼中，沐是很可怕的存在。
粟哼了一聲，倒沒有跟哥哥太生氣。
“大哥，雖然粟的脾氣好，但是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對於大哥來說，嫂嫂很重要。
對於西來說，他的弟弟更重要。
“嗯，我知道。”
東深呼吸一口氣，彎腰和粟對視。
爪爪上握著一朵小花花的粟，看見突然在自己麵前放大的這張臉，被嚇得猛地縮了一下腦袋。
“嗷？”
“粟，你可不可以告訴哥哥，為什麼，為什麼嫂嫂的孩子生不下來呢？”
曾經他們部落裡發生過太多太多類似的事情，他們都找不到真正的原因。
不知道有多少個幼崽，都已經無法降生了。
就算獸神大人真的因為當初的事情，想要懲罰他們部落裡麵的獸人，在經過這麼長時間之後，這些懲罰也應該結束了。
“啊嗚啊嗚，啊啊嗚，嗷嗚。”
粟用自己的爪子跟大哥比劃著，奶聲奶氣的叫喚聲非常可愛。
放在平常的話，東有可能會很喜歡聽他叫，但是現在他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隻覺得情緒越來越焦灼。
“粟。”
聽出大哥聲音有些嚴肅，西急忙用手捂住了粟的臉，再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他大哥一眼。
乾什麼呢，不是剛剛才說好，不會凶弟弟的嗎！
粟這一次倒是沒有被嚇到，用爪爪把二哥的手也按了下去，繼續在那裡努力的跟大哥比劃。
東這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粟現在這是想跟自己說些什麼。
但是奈何現在粟還沒有學會說話，他們都沒辦法準確知道粟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在粟嗷嗷叫喚的時候，東實在是沒忍住打斷了一下。
“粟，你的意思是，嫂嫂還是有可能，成功把那個孩子生下來的，對嗎？”
剛好叫累了的小家夥停了下來，看著哥哥輕輕點了點頭。
“嗷嗷。”
一時間，東根本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合適的態度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仿佛是巨大的驚喜落在了他的頭上，又像是把他從獸神大人的懷抱中給撈了回來。
“那是用什麼辦法呢？”
問完之後，粟又繼續在那裡奶聲奶氣的嗷嗷。
驚喜情緒漸漸褪去了之後，東冷靜了下來。
粟動作表達出來的意思，是這件事還有轉機，可偏偏現在粟還沒學會說話。
等到粟能說話的時候，恐怕孩子早就已經沒了，他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等待。
山洞裡麵，沐終於被蘭安撫著閉上了眼睛。
蘭長長出了一口氣走出山洞的門，如果早知道沐會這麼激動的話，她就不這麼早就把這件事告訴她了。
可以等粟把解決的辦法告訴了他們之後，再跟蘭提起這件事，想必她會更加容易接受些。
蘭完全能夠理解沐現在的崩潰心情，正是因為理解，所以才能感同身受的替他難過，
那邊東看見阿母過來之後，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救星一樣。
將之前他們交談的內容，都跟阿母說了一遍。
“粟真的有辦法，讓沐能平安生下那個孩子？”
蘭下意識重複了一句，剛才說完，就聽見了身後傳來快速的腳步聲，扭頭一看，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出來了。
她雙眼通紅，頭發亂成了一團，踉踉蹌蹌朝著這邊走過來。
粟被嚇得汪汪叫，這一次西的反應很快，叼著他的後頸就帶著他往遠處跑。
那件事情可以再等一等說，但是嫂嫂現在的樣子明顯不適合跟粟說話。
沐看見西把粟帶走之後，也下意識想要上去追，沒走兩步腿一軟，就差點摔在原地。
是部落第一勇士有力競爭者的西，真要跑起來的話，就連東都未必能追得上，更彆提是生病了的沐。
跑了很遠的一段距離，確定不會被追上之後，西的腳步這才漸漸變得慢了下來。
雨季即將要結束時，部落裡一切都被清洗的十分乾淨，看起來格外清新。
還碰到了他們部落裡麵的其他獸人們，當看見西帶著一個小毛團子的時候，都紛紛停下腳步，很熱情的跟他們打起了招呼。
之前西和粟湊在一起，因為太頑皮被迫分開的事，部落裡麵不少獸人都聽說了。
看見粟現在小小一隻，活潑可愛的模樣，獸人們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
“族長大人實在是太嚴肅了，其實我並不介意西帶著粟一起到我的山洞裡麵搞破壞。”
“看見粟我就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幼崽嘛，稍微頑皮一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記得之前在我們部落裡還有很多幼崽的時候，部落的草地上麵，就連一棵草都活不下來。”
“粟怎麼也出來了？今天你阿母讓西帶著你一起出門嗎？”
“莫非你們也是打算上山去采蘑菇？雨季結束後的蘑菇味道最鮮美，可以讓粟嘗一嘗。”
最後一句話，粟倒是聽懂了，控製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後下意識看向了二哥。
弟弟清澈乾淨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正在告訴二哥他很想喝。
“如果是想上山采蘑菇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吧，剛好我弄了個很小的籃子，給粟用剛剛好。”
那個雌性獸人說著說著，就把她弄好的籃子遞到了粟的麵前。
粟下意識把腦袋鑽了進去，緊接著這個小籃子就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當初還在他們部落裡的時候，曾經有跟這些獸人們提起過，可以嘗試著用藤條編出一些裝東西的工具。
她隻是簡單提了一句，部落裡麵很快就有心靈手巧的獸人做了出來。
外出的時候用來裝東西，的確要方便了很多。
“也好。”
西並沒有跟這些獸人們解釋，他們是為了躲著嫂嫂才出來的。
有些矛盾，他們自己在家裡鬨也就算了，肯定不能讓外人知道。
粟現在正開心晃著他自己的尾巴，期待中又帶著一絲小雀躍，之前那些事情似乎根本就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的痕跡。
就算弟弟看起來沒什麼問題，西也不想把粟帶回去。
嫂嫂要是平靜下來的話倒還好說，如果還沒好，萬一再嚇到粟怎麼辦。
再者，今天受到驚嚇的小家夥，也該出門去散散心。
在山洞裡麵待了那麼長時間，大哥又不像他這樣聰明，會經常帶著粟出門去轉轉，肯定已經把弟弟給憋壞了。
一群獸人一起上了他們部落裡的那個小山，在漫長的雨季已經要臨近末尾的時候，山上就長出了各種各樣的蘑菇。
獸人們已經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什麼蘑菇能吃，什麼蘑菇不能吃，他們隻要嘗一嘗就知道。
粟壓根兒就認不出來什麼蘑菇是可以吃的，什麼蘑菇是不能吃的，隻要是看見那些漂亮的蘑菇，就用爪爪輕輕拍一拍，再收到自己的小籃子裡來。
一個一個又接著一個，他用爪爪摘蘑菇的速度，甚至要比哥哥用手摘更快些。
很快，雨水就弄濕了粟的毛，但是他自己一點也不介意，反倒是開開心心叼著籃子繼續往前走。
真覺得雨水太重，就甩一甩身上的毛。
山上各種各樣的蘑菇有很多，西知道今天不管是大哥還是阿母，肯定都沒心思繼續上山摘蘑菇，就想著多摘一點回去分給他們。
等阿母把蘑菇湯煮熟了之後，自己剛好在那個地方留下吃頓飯，還省的自己回山洞裡生火。
吃飽喝足之後，說不準還可以趁著阿母和阿父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把弟弟給帶回自己山洞裡。
阿父和阿母也就算了，大哥和嫂嫂那裡西實在是放心不下來。
就算是把西扔在這個山上，都要比放在嫂嫂那裡更加安全些。
在山上摘蘑菇的獸人有很多，隻有這麼大一塊地方，幾乎每一個獸人都可以看見粟這個小家夥，正在非常勤勞的摘蘑菇。
粟的尾巴好好揚起，雖然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隻要是看見了他的人，都能猜得出來這個小家夥現在有多驕傲。
粟實在是太可愛，不管是從哪一個獸人的身邊路過，他們都會很好心的用自己摘到的能吃的蘑菇，去跟粟交換那些他摘到的有毒蘑菇。
現在還很小的粟，一丁點也沒有意識到他們是在故意照顧自己。
反倒是格外斤斤計較，發現他們跟自己交換的蘑菇比自己的小一點的話，還要跟他們急眼。
幼崽啊嗚啊嗚奶聲奶氣的叫聲，讓不少獸人都很喜歡。
就連粟自己都記不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出門摘蘑菇，到底被多少人揉了腦袋。
還揉還揉！再揉下去的話就要禿了哇！！！
所有獸人都把蘑菇摘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這才商量著下山。
他們下山之後，還要把這些蘑菇再仔細挑一遍。
確定不會吃出問題來的蘑菇，就今天晚上拿著煮湯，這個時節的蘑菇湯最鮮美。
不確定會不會吃出來問題的蘑菇，可以先收拾起來，等到雨季結束之後曬乾保存。
下次做飯的時候，再放進裡麵。
獸人們都聚集在那條河流旁邊，清洗著他們在山上帶回來的蘑菇。
粟這個年紀正是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想證明一下的時候。
按住自己的籃子，不讓哥哥幫忙洗蘑菇，而是自己用爪爪握著蘑菇，認認真真一個一個清洗著。
粟自己喜歡玩，西就不攔著，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陪著他。
細小的雨霧落在西的臉上，他眯著眼睛盯著粟的背影。
反正現在也不能離開部落去狩獵，西待在部落裡麵就差沒發黴了，陪著粟在外麵待一會兒也好。
粟的小爪爪先是伸到河流裡麵沾一些水，再摸一摸那個蘑菇，確保要把蘑菇所有地方都摸到後，再握著蘑菇放在河流裡麵洗一洗。
洗的乾乾淨淨，甩甩水後放到旁邊的巨大葉子上。
西待在旁邊看著弟弟這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嘴上叼著一根草，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愜意悠閒。
粟的蘑菇都還沒有洗完，就先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西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是嫂嫂的話，他就把粟叼回自己的山洞裡去。
在嫂嫂情緒沒有徹底穩定下來之前，實在是不適合跟粟待在一起。
這個小家夥膽子實在是小的不行，就連風聲太大都會把他給嚇到。
扭頭一看，沒想到過來的人居然是阿父。
墨看見正在那裡忙活的小家夥，粟表麵上看起來很認真，但是實際上似乎背後一直在悄悄晃著他的尾巴。
尾巴的末端還卷著一朵開的很漂亮的小花花，是從山上下來的路上，西隨手摘下來給他的。
“我聽說，今天粟被嚇到了？”
西本來已經做好了會被阿父狠狠罵上一頓的準備，畢竟在大部分人眼裡，嫂嫂的情況都要比粟更重要些。
沒想到阿父一開口，居然問起了這件事。
“嗯。”
“現在好點了嗎？”
“我帶著粟一起去山上摘了很多蘑菇，粟摘了整整一籃子，還不讓我幫忙，堅持要他自己把蘑菇給洗乾淨。”
提到弟弟，西表情明顯變得輕鬆了許多。
“我打算等會兒帶著粟一起回山洞裡可以嗎？我想把粟今天摘回來的這些蘑菇都燉湯。等到明天，蘑菇就沒有這麼鮮美了。”
墨都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邊的小家夥就先興奮啊嗚啊嗚叫了兩聲。
迫不及待的答應，似乎是生怕阿父會拒絕。
“如果粟願意的話，那當然是可以的。”
“今天的那件事情，我也聽說了一點，粟是真的有辦法解決掉嗎？”
“西，剛剛你阿母去看了不少部落裡的雌性，她們都有了孩子。”
“如果像是粟所說那樣，獸神大人對我們的責罰還沒有結束的話，又有多少幼崽不能成功降生呢？”
“獸神大人如果想懲罰的話，可以降在我的身上。”
西從小就知道，阿父是這個部落裡的族長，有很多很多的東西，在阿父心中都要比自己更重要。
現在換成了粟，也是一樣。
“阿父，你看，粟現在還這麼小呢。”
雖然西很少看見幼崽，但是他從部落裡麵其他獸人的嘴裡也有聽說過很多和幼崽有關的事。
像是粟這個年紀的幼崽，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怎麼可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隻被嚇到了就要汪汪叫的小獅子身上。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對，粟現在實在是太小了，還這麼小，能乾些什麼呢。”
那邊剛好洗乾淨最後一個蘑菇的小獅子，正準備叼著籃子過來跟阿父炫耀，就聽見了阿父的這番話。
籃子被他放在原地，尾巴卷著那朵小花花朝著阿父跑了過來。
爪爪踩在柔軟的草地上，一邊跑一邊啊嗚啊嗚的叫喚，看起來非常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