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沒說讓我把孩子帶回來照顧,讓沐好好休息嗎?”
每一樣,蘭都反反複複說了很多遍。
可沐沒胃口,更不想吃那些不喜歡的東西。
說她擔心出門後會摔跤,生怕會對孩子造成什麼傷害。
昨天晚上,東當著她的麵就說,沐不喜歡喝湯,也離不開那個孩子。
說的次數一多,就連蘭這樣好脾氣的都覺得有些煩。
自己把該說的都說了,他們卻依舊固執己見,現在遇到了事情,又回過頭來找她和她的兒子幫忙。
“粟被西帶去森林裡了,哭聲微弱,那還能是因為什麼原因?餓的。”
說完這句話後,蘭找出了積攢的兔子皮,打算給粟重新再做一床被子。
趁著現在天氣暖和,做好的被子在外麵多曬曬,等到寒冷的冬季來臨時,蓋在身上才能舒服。
餓的?東抓住了這個關鍵詞語後,牢牢抱住了他阿母的手臂。
“那怎麼辦,乳果,乳果可以嗎?”
蘭生氣把東的手給撥了下去,臉色越來越冷。
“我沒說過,乳果幼崽吃了也沒用,還是得有奶水嗎?”
說過,還說過不止一次,但沐就是沒有,東隻能想彆的辦法。
“粟能在情況危急的時候救她,可不能一直養著她,粟自己都還是隻幼崽呢。”
“你心疼你女兒,我也心疼我兒子。”
“你再嚇唬粟一次,我們就斷絕關係吧。”
有些話,之前墨害怕蘭會擔心,就沒告訴她。
昨天晚上的蘭睡不著,兩個人聊了很久很久,有些話在不經意間門就被說出了口。
粟身為他們倆的幼崽,生下來膽子居然這麼小這件事,蘭也覺得匪夷所思。
可膽子都已經這麼小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左右就是一隻走路都還要趴在哥哥肩膀上的小獅子,膽子小點就多哄著點。
在這個家裡,小事墨還能幫忙說和說和,但是大事基本上他全聽蘭的安排。
斷絕關係的話一從蘭的嘴裡說出來,就證明她真的有了這種想法,並且再也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阿母……”
這麼大一隻獅子,說出這兩個字時,聲音裡帶著哭腔。
隻可惜正煩著的蘭,什麼也不想聽他說。
“彆在我這裡浪費時間門了,還是回去想想辦法讓沐有奶水吧,不然那個孩子能被活生生餓死。”
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出口的東,一聽見這句急忙往回走。
蘭抱著那些兔子皮毛,坐在河邊很有耐心的處理著。
部落裡麵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處理,所以她很忙。
他們沒有巫醫,有很多小傷都是蘭憑借當初的一些記憶去找草藥。
蘭沒有巫醫這個名頭,但在遠山部落裡,的確暫時履行著巫醫的一切職責。
甚至因為太忙,連粟都交給了西幫忙照顧。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蘭不愛粟,她經常會在自己忙完,夜深人靜時和墨一起去看西。
睡熟的小獅子十次裡麵有八次睡姿都奇怪,亂睡一通尾巴也亂放。
蘭喜歡幫他把爪爪給擺放整齊,再幫他把尾巴給放好。
有時候的粟迷迷糊糊似乎也意識到了是阿母過來看他,用他的爪爪抱著蘭的手臂不讓她走。
蘭沒那麼多的精力,把粟的爪子拉下去後回到山洞裡,都會難過很長時間門。
後麵等蘭空閒下來後,想把粟接回來,那隻小獅子已經變得根本離不開哥哥。
自己忙的時候把粟丟給西,不忙的時候又不顧粟的意願把他帶回來,哪有這樣的道理。
看粟恨不得長在西身上的模樣,蘭也不忍心把他們兄弟倆分開。
本身就很在乎,更彆提又多了些愧疚。
三個孩子裡麵,她虧欠最多的就是粟。
把兔子皮毛洗乾淨再經過簡單的修剪後,放在一邊的草坪上麵晾曬。
有路過的雌性獸人看蘭在忙活這件事,有幾個熱心的還把她們珍藏的動物皮毛也送了過來。
“不用,這些兔子毛就夠了的。”
那幾個懷著崽崽的雌性獸人把皮毛送過來後,乾脆就在這個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開始跟蘭閒聊。
“我可沒有你這麼巧的手,這些皮毛留在我這裡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給粟做床小被子呢。”
“隻有兔子皮毛難免會有些單調,加上這個顏色的多好看啊。”
“是呢,粟這麼早就被帶去狩獵,不愧是獸神使者。”
有些事,蘭並不打算和她們說起,無奈笑著回答道:
“哪裡?是他舍不得哥哥,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呢。”
“部落裡麵很少看見感情這麼好的兄弟。”
有一個雌性獸人無奈感歎,剛才說完,就感覺到她的肚子有些疼,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蘭,蘭,幫幫我。”
低頭清洗皮毛的蘭聽見這句話後抬起頭一看,瞬間門被嚇了一大跳。
“先回山洞。”
“好……”
其他幾個也懷著孩子的雌性獸人,身體都還不錯,幫忙扶著這個即將生產的獸人回了她自己的山洞。
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是早早就準備好的。
蘭很有經驗,還沒一會兒,她就生下了一隻黃毛的小獅子。
這隻小獅子有些大,讓她阿母吃了些苦頭,不過好在生的十分順暢。
剛生下來就開始亂爬,稚嫩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似乎是餓極了。
這個雌性獸人還有多餘的力氣,把幼崽抱到自己懷裡給他喂奶。
蘭在旁邊看見這一幕,唇角掛著輕鬆的笑意。
緊張了這麼長時間門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部落裡麵有新生命降臨,她很開心,還有很多人都很開心。
等蘭走出山洞,打算歇一會兒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大樹下的東,整個人盯著山洞裡熱鬨的場景魂不守舍。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蘭之前說的有多狠,看見他這麼難過,還是心軟了幾分。
“阿母……”
一生下來就能夠預見,長大後一定健康活潑的小獅子。
還有好好的雌性獸人,甚至還有多餘的力氣給小獅子喂奶。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證明,蘭當初交代給沐的那些沒錯,全都怪沐她沒有遵守。
“我試了很多辦法,還是沒有用……沐喝了好幾碗肉湯,還是沒有奶水。”
東手足無措,就又下意識過來找到了他的阿母。
一聽見這句話,蘭就有些生氣,她明明是之前交代的,現在才試當然來不及。
氣歸氣,氣完了還照樣要幫忙想想辦法。
“我幫你問一下華,或許她願意幫幫忙。”
華就是剛剛生下小獅子的那個雌性獸人,能從她亮晶晶的雙眼看得出來,她現在狀態非常不錯。
一聽蘭的這個要求,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好啊,幼崽不吃奶水怎麼行,快點抱過來。”
隔著山洞東也清晰聽見了這句話,急忙往回跑,把哭到已經沒力氣的女兒抱了過來。
小獸人剛剛到華的懷裡,鼻子聳動了幾下,緊接著下意識就去尋找喝奶的地方。
大口大口的吞咽,從腮幫子能看得出來她現在很用力,也實在是餓極了。
在遠山部落裡麵,幾乎所有獸人都認為生下幼崽,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
並不需要避諱,反倒心存敬畏。
兩隻同樣剛生下來不久的幼崽放在一起,對比就更明顯了。
那隻今天剛生下來的雄性幼崽,就連皮毛似乎都要更加光滑些,現在正睜著他漂亮的眼睛似乎看著。
發現有人在看他,還會跟那個人對視一會兒,甚至還要低吼兩聲,活脫脫就是一個小霸王。
“她真是餓得不行了,不如把她留在我身邊一段時間門吧,我來照顧她。”
華才剛剛生下她的孩子不久,正是容易心軟的時候。
兩隻幼崽放在一起,那簡直就是天差地彆,難免會覺得有些心疼。
放在曾經,東肯定會因為顧及到沐的情緒拒絕。
可這一次看見他女兒就隻有那麼小小一團,仿佛隻剩下骨頭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
“好,那,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兩隻幼崽放在一起照顧,還能有個伴兒。”
華把東的女兒又往自己懷中抱了抱,這隻小獅子用很輕微的幅度對著她蹭了蹭。
感受著她柔軟的絨毛,對著自己輕輕磨蹭的動作,華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奇。
“嗯?她好乖。”
旁邊的雄性小獅子似乎是聽見了自己阿母誇獎其他幼崽的話,有些生氣的擠了過來,把自己腦袋也塞到了阿母掌心裡。
兩隻幼崽爭寵,讓山洞裡所有獸人都笑出了聲。
這邊先暫時安排好後,蘭帶著東一起往外走,叮囑東今天晚上分配食物時過去找她。
現在他們家裡的沐也需要多吃些東西,才能把生幼崽耗費的力氣給補回來。
就算是華並不在乎介意這些,也不能讓她白白幫著喂奶水。
華自己也有一個兒子,大部分雌性獸人的奶水都隻夠自己的孩子喝。
現在又多了一個幼崽,她兒子肯定是填不飽肚子了,隻能平常再給幼崽吃些彆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都是他們家虧欠了華,肯定要送些東西過去。
目前華最需要的就是食物,蘭就想著從他們家那邊拿一點過去。
“阿母……”
東好歹都是這麼大的獸人了,實在是做不到繼續去拿本來應該屬於阿母的食物,整理好情緒後才說道:
“阿母,我少吃點也沒關係的。”
蘭聽見這句話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你少吃點?你不去狩獵嗎?讓你弟弟代替你去狩獵?”
部落裡的確有些特殊情況,可以暫時不出去狩獵,又或者是待在部落裡麵休息。
但是都是一個部落裡麵的獸人,根本不可能像東這樣一直待在部落裡陪著沐。
他們是一家人,所以能理解沐情緒上的崩潰和脆弱,可部落裡其他人並沒有包容他們的義務。
現在東之所以還能繼續待在這裡,全靠著西代替他出去狩獵。
“不讓你弟弟歇一歇?你打算累死他啊?”
“沒有沒有。”
東急忙搖頭否認,他本來是不想麻煩自己的阿父阿母。
現在來看,不麻煩阿父阿母就要讓他的親弟弟受苦,思索再三後,還是讓阿母先代替自己償還最合理。
等以後沐情況好轉,他在部落裡休息時再還給阿母。
“回去跟沐好好說下,華可不欠我們家的,彆鬨出什麼事情來,讓彆人都不敢喂她奶水了。”
“還有,不管你在不在部落裡,都不要再去找粟,他太小了,經不起嚇。”
“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嚇唬粟的話,你也已經有這麼大了,我們就斷絕關係吧。”
東很清楚的知道,阿母沒有要跟自己開玩笑的意思,臉上表情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
“回去好好休息下吧,明天讓西休息。”
“好。”
蘭把這些事情安排好,轉頭又回了華的山洞,叮囑她在山洞裡休息帶崽的這段時間門,有些事情千萬不能做。
其他幾個懷著幼崽的獸人,這時候也都舍不得離開。
在旁邊蠢蠢欲動,很想摸一摸華生下來的這個幼崽腦袋。
想蹭一蹭他的福氣,讓自己生下來的幼崽也像是他一樣健康活潑。
隻可惜這隻幼崽就算是才剛生下來也照樣很凶,誰摸他的腦袋,他作勢就要用他那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嘴巴咬人。
“他好凶啊。”
“凶點好,像是這樣凶巴巴的幼崽身體更好,長大後,一定會成為部落裡麵最強大的勇士。”
“我記得粟剛出生的時候還睜不開眼睛,就隻知道扯著嗓子叫。”
眼瞧著她們把話題扯到了粟的身上,華急忙打斷道:
“這小子太鬨騰了,我倒更希望像粟那樣安靜乖巧呢。”
說是羨慕彆人家的幼崽,可實際上誰都覺得還是自家的最好,誰都比不了。
華口中安靜乖巧的粟,這時候正騎在哥哥的脖子上,爪爪拽緊了哥哥的腦袋,在森林裡狂奔。
這麼大的晚葉森林,每天都會有獸人進來捕獵,大部分獵物的警惕心都很強。
僅僅是搜尋獵物,就需要花費很多時間門,更彆提找到了獵物後還不能保證一定會抓住。
現在西帶著一隻小獅子,更得小心翼翼。
出門前西就叮囑了粟,在哥哥狩獵的時候,他要乖乖的找一棵樹爬上去。
在狩獵結束之前,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準下去。
粟爪爪攥緊了哥哥的耳朵,風把他的毛毛吹的往後倒。
哥哥跑的太快,後麵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爪爪拽著的是什麼,反正拽著點東西他會安心。
風聲在耳邊呼嘯,粟心臟跳的很快。
他沒被嚇到,反倒是覺得這格外的刺激。
就在粟享受著風把自己眼睛吹的根本睜不開這種狀態時,西突然停了下來。
粟緊張屏住了呼吸,西把粟放了下來,跟依對視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前麵有水牛群正在河邊喝水,一頭頭的看起來都很肥美。
森林裡麵有這麼多種獵物,粟最喜歡吃的還是水牛肉,西在狩獵時隻要條件允許,也會多抓這個。
西和依的速度很快,隻剩下一道殘影。
粟在他們跑出去的瞬間門,胖乎乎的小獅子動作靈敏的開始爬樹。
爬到一定的高度後,找了個樹枝趴下,爪爪牢牢地抱住,腦袋使勁兒往前麵伸,淺藍色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和壓抑的激動。
這麼大的水牛群,西和依一人咬死一頭不成問題。
他們之前那個眼神商量的是在各自咬死一頭後,再合作咬死一頭。
水牛發現有獅子過來,反應很快的跑開,但是西的速度更快。
直接朝著他最開始看上的水牛狂奔,一口就咬上了它的脖子,鮮血浸濕了西的毛。
西用力踹了一腳這頭水牛,水牛倒地掙紮,掙紮的越狠,血流的就越多,生命流失的也越快。
那邊的依也已經搞定,兩個人又開始共同準備去咬跑最慢的那頭。
三頭水牛都徹底失去氣息,西和依開始坐下休息,樹上的小獅子才咕嚕咕嚕爬下去。
粟把他的前爪搭在一頭水牛的腦袋上,仰起腦袋用稚嫩的嗓音叫了起來。
“啊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