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孟卓遠他們分彆後, 汪季銘坐上了最後一趟換乘的火車。
此時的他正躺在臥鋪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 雙眼閉著,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其實，他的心裡卻是思量開了。
他沒有想到，還沒有進到藏區, 已經先知道了蕭玖和秦硯的消息。
他有些猶豫，是按照出發來藏區前想的那樣, 想辦法讓自己也進入循環, 然後守株待兔, 等著那個神秘的組織來找呢？
還是改變計劃, 先找到蕭玖和秦硯, 然後一起聯手查案。
前者是否能成功未知。
因為, 他隻能去已知的有人進入循環的地方碰碰運氣, 誰也不知道循環選人的標準。
他比較偏重於後者。
可問題是, 藏區, 他和蕭玖他們同樣不熟悉。
在這個沒有手機的年代，想要在陌生的地方遇上, 是真的隻能靠緣分的。
當然, 他覺得, 自己和蕭玖他們的緣分是很深的。
他根據孟卓遠給他的消息猜測，蕭玖和秦硯留在藏區可能也是為了解開循環的秘密。
這倆現在無事一身輕, 遇上感興趣的東西，花多少時間都是可以的。
蕭玖, 秦硯：······我們是有正經事來的！
當然啦，這跟他此行的目的也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他此行的著手點也是在這個循環上的。
他把出發前仔細研究過的三位軍人和兩位特種兵失蹤前發生的事情, 跟孟卓遠的事情這麼一對比······
雙手的食指互相繞了幾圈，汪季銘翻了個身，最後決定，先去孟卓遠說的陷入循環的地方看看。
也許自己去了那裡，正好被熱心人“撿”到了呢。
若是他不能進入循環，那就在附近先尋找一下蕭玖和秦硯的蹤跡。
他相信，以他們兩個人的能力，現在對循環的研究應該已經有了些眉目。
如果能找到他們，能不能破分裂案先兩說，最好能先把失蹤的人找到。
想到之前孟卓遠夫妻的經曆與遭遇，汪季銘對動手的人的身份也有些猜測。
不出意外，這些人跟搞分裂的那個組織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就是不知道這背後的神秘組織到底是什麼來曆？
已經存在了多久了？
還有，汪季銘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是哪裡來的信心，覺得自己的圖謀能實現的？
隨即，他又想到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確實值得忌憚。
連折了五個軍人進去，有兩個還是特種兵。
誰都無法否認，特種兵的素質在軍中都是佼佼者的存在。
隻是這樣的存在對上了異能者，目前來看，也是力有不逮的。
他心裡有個想法隱隱冒了出來。
同時，汪季銘即使對蕭玖他們再有信心，還是起了一層憂心。
不知道他們在解密循環的時候，會不會跟那個神秘組織的人對上？
若是對上了，勝算又有多少？
被汪季銘記掛著的蕭玖和秦硯已經到了之前蕭玖看到措央湖的地方了。
下車後，蕭玖找了一圈，搖頭：“沒有。”
這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她收了汽車，和秦硯一起開始在附近搜尋。
等他們把附近的地方都找尋遍了，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後，秦硯推測道：“這裡可能有一處人為設置的屏障，影響了我們的判斷。”
“屏障？”蕭玖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看到。
“類似陣法的存在，主要用於影響人對現有環境的認知，下意識忽略某樣東西的存在。”秦硯開始邊細致地檢查周圍環境，邊給蕭玖解釋屏障的用處。
“這種屏障多是利用現有的環境布置出來的，很難讓人察覺。”
蕭玖邊聽，邊安靜地等著秦硯找到破解的辦法。
然後，她的腦洞又開始了運轉。
措央湖坐落在這附近，是她和秦硯幾乎能確定的事實。
但是，他們找了很久，這附近的每一寸地方幾乎都找遍了，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秦硯又說這裡可能有人為的屏障阻擋著他們。
人為哦。
這屏障是誰設立的？
反正蕭玖不相信，這是湖靈設下的，不然，它也不會想辦法讓蕭玖看到措央湖，知道它的近況。
更不會想方設法讓人進去循環，給她的故事一個評價。
這說明，湖靈是有意想要離開措央湖，獲得自由的。
這屏障的存在，雖然可以牽強地說是為了把措央湖藏起來，不讓外事外人打擾。
但有時候，隱藏是保護，更多的時候，卻也阻斷了被隱藏者的求助。
如果屏障真的是湖靈設置的，那麼，蕭玖現在來了，湖靈為什麼不撤了屏障，或者再次現身指引？
蕭玖的心裡再次有了些緊迫感。
她看了眼周圍，幾乎能斷定這處屏障的設立者，應該就是酆朝的國師無疑了。
當然了，前麵也說了，蕭玖不相信，這是國師是為了保護湖靈不被外界所擾才設的屏障。
這更像是應和鎮魔陣的困陣。
蕭玖回憶了一下傳說故事裡，湖靈和酆帝及國師定下的約定。
果然，國師隻答應了不會加固封印，卻沒有說不會加設其他的陣法。
狡詐！
蕭玖沒有瞞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秦硯，秦硯點頭說道：“應該是沒錯的。”
“跟我來。”他說。
“這麼快就找到屏障的破綻了？”
“這屏障曆經千年，早就有了損傷，沒有察覺到問題，還不會被懂行的人看出什麼。”
“一旦覺察到不對，就很容易找到縫隙的所在。”
聽了秦硯的話後，蕭玖就有些疑惑了：“照你這麼說，那湖靈肯定也能很容易找到這種類似屏障裂縫的地方，它怎麼不直接逃走？”
“它不是通過縫隙向你求助了嗎？”秦硯說道。
“你也覺得，我看到措央湖是湖靈有意為之？”
“應該是這樣，你之前猜測的，湖靈所在的部落跟祖巫共工有關聯，可能是真的。”
蕭玖聞言，立刻接話：“所以，它是感應到了我身上的祖巫血脈傳承，這才想辦法讓我看見措央湖的現狀的？”
秦硯點頭：“沒錯，也有可能，它試過向其他的，沒有祖巫血脈的人求助過，然而，沒有祖巫血脈的人根本看不到它。”
“比如我。”秦硯加了句。
蕭玖聞言，更想快點找到措央湖，看能不能幫到湖靈了。
本來聽了故事後，她就被酆帝的行為給惡心到了，對湖靈充滿了同情。
現在，想到她們也算是有同源血脈了，還沒有見到湖靈就先對它產生了好感。
至於湖靈殺人事件，不說之前救酆帝殺刺客是為了自保。
那些刺客殺了酆帝後，會放過她？
就說後來衝擊安劄部落婚帳，把安劄和他青梅送上西天，蕭玖就覺得非常痛快。
沒道理，他們能殺朝鳳公主，還讓青梅盜領公主身份，就不能讓彆人反殺了吧？
沒有這個道理的。
反而，能為了朝鳳公主生靈的微弱希望，而自願被困在措央湖底千年的湖靈，蕭玖是一點惡感也沒有的。
現在知道了，她們還有這重緣分，蕭玖潛意識裡就對湖靈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這邊，秦硯拉著蕭玖往找到的屏障縫隙走去。
那邊，措央湖旁邊的一個石陣中，仁哥正坐在中心位置，承受著能量灌體的痛苦。
三叔和四叔此時極力克製著臉上的表情，才沒有對著仁哥露出垂涎的表情。
自從上次仁哥說會下雨，果然很快就開始下雨後，他們兩個人就都期待著仁哥能順利接受能量。
這樣，他們離自己擁有異能就更加近了一步了。
措央湖底的湖靈已經很虛弱了，她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那位擁有同源血脈氣息的人，能在她徹底消散前找到她。
她看了眼被自己護著的一點靈光，這是朝鳳公主開始生靈了。
她等待了千年，好不容易以為能母女相見了，沒想到，國師竟然還在措央湖旁設下了轉換陣法。
這陣法不啟動便罷，一啟動，她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好個酆帝，好個國師！
早知道，那時候，拚著同歸於儘，把兩人都殺了，也沒有現在的痛苦了。
彆以為隻有接受能量的人類需要承受痛苦，輸出能量的那一方，如湖靈，她的痛苦是人類的數倍。
畢竟這些能量都是她的本源。
被抽取本源，是傷及根本的事情，她又用最後積蓄的能量讓蕭玖看到她。
現在的她，真真是到了強弩之末了。
蕭玖他們找到措央湖的時候，就看到仁哥猙獰著整張臉，似乎承受著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
三叔和四叔則是雙眼放光地看著仁哥，仿佛隨時要撲上去把人吞吃入腹了似的。
看到這樣的場景，蕭玖本能覺得不對勁。
她的手上出現了幾顆藤蔓種子，輸入異能後，無聲無息地往那三個人蜿蜒過去。
同一時間，三叔和四叔被捆了個結結實實，並且被一根藤蔓堵了嘴。
另一邊，仁哥感覺自己的承受已經到了極限，哪怕再多一絲的能量，他覺得自己可能就要爆炸了。
正當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噶了的時候，他忽然被什麼東西強硬地，直接拉扯著出了石陣。
仁哥：命運還是眷顧我的！
下一瞬，他就被什麼東西捆了個結實，他正想開口詢問，又被什麼植物的莖葉塞滿了口腔。
仁哥：······
就，命運看似眷顧了他，又好像沒有那麼眷顧的樣子。
蕭玖走上前，沒有理會被捆成粽子擋住眼睛捂住嘴巴的三個人，
她直接來到了仁哥之前所在的石陣旁邊。
“這個石陣看著有些詭異，我就站在旁邊，竟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想往我的身體裡鑽。”蕭玖對秦硯說道。
三人：······那是能量，不是東西！
等等，有能量往你身體裡鑽，你怎麼還跟沒事人一樣說話，不應該痛苦的要死嗎？
這個時候，被捆著的三個人腦波重疊，問就是羨慕嫉妒恨！
“這應該就是能量轉化的陣法。”秦硯說道。
“這麼說，往我身體裡鑽的是湖靈的能量了？”蕭玖說完，就後退了一步，她可不要湖靈的能量。
“有沒有辦法破了這個陣法？”蕭玖又問。
三人：！
住手！你們住手！聽見沒有！
“可以。”
秦硯說完，召喚出六色·界，直接往石陣撞去。
嗯，純純的物理攻擊。
所謂一力降十會，六色·界撞上石陣的刹那，隻聽“啵”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直接破碎湮滅。
這是看不見的，看的見的就是石陣化為灰飛。
這邊石陣一破，措央湖底的湖靈用水艱難凝聚出身體，緩緩從湖底升了上來。
見狀，蕭玖直接把三人紮暈了過去。
三人：······
欺人太甚！
“湖靈？”蕭玖率先出聲，“我是蕭玖。”
“蕭玖。”湖靈看向蕭玖，神態很平靜，“謝謝你救了我。”
“我看你很虛弱，我怎麼樣能幫到你？”蕭玖問道。
湖靈艱難扯了扯嘴角：“誰也幫不了我。”
她說道：“我應該是這世上最後的靈了，你身上雖然有跟我同源的血脈，但是，我們是不同的種族，你救不了我。”
隨後，她慘笑一聲：“就算這世上還有靈，也隻能讓我多苟且幾日罷了，我的能量幾乎被石陣抽乾了，根本補不全了。”
蕭玖覺得有些遺憾，當初湖靈在懵懂天真的年紀遇上了酆帝，本來以為找到了傾心相待的愛人，沒想到，她直接就葬送了一生。
最讓人意難平的是，酆帝也同樣葬送了朝鳳公主的一生。
她們在最美好的年華玉殞，卻沒有得到該有的公道。
“那你還有什麼心願嗎？”蕭玖又問道。
出於同源血脈的緣分，更是同為女性的同情，蕭玖願意力所能及幫上一把。
湖靈正要說話，卻見蕭玖臉色微變。
下一瞬，一個渾身嫩黃，圓滾滾的小東西忽然出現在他們的周圍。
“土靈！”湖靈驚呼。
“靈玉！”蕭玖驚喜。
一人一靈幾乎同時出聲。
“主人，我生魄了哦！”靈玉生魄後除了顏色略微深了些，其他的都沒有多少改變。
尤其是標誌性的大臉盤子，此時正盈滿笑意，雙眼“卜靈卜靈”看著蕭玖。
“靈玉真厲害！”蕭玖真心誇讚道。
秦硯曾經說過，靈玉生魄需要多少時間不好說，當然，時間是越快越好的。
時間越快，說明靈玉吸收能量越快，說明它本身的資質越高。
而靈玉這個時候生魄出來，不禁讓蕭玖對救下湖靈有了些信心。
不過，這種事情，她不太了解，就看向秦硯。
秦硯微微點頭，對湖靈說道：“靈玉可以暫時救你，也可以救你懷裡的朝鳳公主。”
“不過，你應該知道，你的根基已經毀了，而朝鳳公主又因為能量不夠，無法像你一樣成為湖靈。”
“就算靈玉救了你們，也是暫時的。”
“你們都無法繼續吸收水靈之力，幾日後也會消散的。”
蕭玖聽到這裡，滿是遺憾。
不過湖靈倒是很平靜，她對自己和朝鳳的情況都非常清楚，能在消散前，和女兒有短暫的團聚，她也知足了。
就聽秦硯繼續說道：“你和朝鳳公主都是後天生靈，按理，主動散靈後，隻要魂魄不散，就能重入輪回。”
蕭玖眼睛一亮。
措央湖無風起浪，明顯也是心潮澎湃。
“隻是。”秦硯又說道。
蕭玖：······雖然但是，說話大喘氣什麼的，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啊。
秦硯許是察覺到了蕭玖的怨念，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
隻是，這個世界雖然偶有超出自然的現象出現，但是，他不確定，這裡的六道輪回對於精怪之類的規則，是否是他從前認知的秩序。
畢竟，見了這麼多的神異事件，他們還真的沒有見過“鬼”，沒有溝通過。
蕭玖：啊這······
若是這個世界的輪回沒有這個規則，那湖靈她們就算主動散靈，也隻是加速了消亡而已。
這種生死選擇誰也不能幫湖靈做。
是選擇和朝鳳公主有幾日團聚，之後，母女倆一起消散。
還是冒險散靈，獲得重活一次的機會，當然也有可能是直接消亡。
湖靈看了眼懷裡明明滅滅的靈光，一咬牙，對著秦硯跪了下來：“還請您教我怎麼散靈。”
“我願意承受散靈後無□□回的後果。”
“若有可能，我希望自己和朝鳳都能重新活一次，為自己，完整的走完一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