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聽到程郢這個名字,手指攥緊了袖子。
“父親說了今天讓我
出來的,為什麼要回去?”
周定衡看她的表情像是快哭了,連忙說:“這我也不知道啊,說不定是有急事呢,你彆傷心啊,冬至年年都有,每年都一樣,沒什麼好看的。”
他一說完,小滿直接哭出來了。
周定衡和孫小姐手足無措地開始安慰她。
周攻玉皺了皺眉,俯身給她拭去眼淚,溫聲道:“應該沒什麼事,我今天會好好陪著你的。”
說好的事,薑恒知不會輕易
反悔,急著召小滿回去,隻能是因為薑月芙。
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找到程郢問清楚。
周攻玉抬眸看了眼周定衡,他立刻意會,拉著孫小姐和自己一起哄小滿。
“讓二哥去問問,我們帶你去月老祠看看好不好,裡麵可是有棵好大的姻緣樹呢。”
小滿看了眼周攻玉。
“很快就回來找你,好嗎?”周攻玉麵色溫柔,讓人難以拒絕。
小滿垂下眸子,聽話地點點頭。“好。”
*
周定衡發現周攻玉一走,小滿很快就不哭了。孫小姐也忍不住好奇開始詢問小滿,被他言語暗示幾次也就停下了。
姻緣樹在月老祠中央,樹上係滿了紅色綢帶,將繁茂的枝葉擋住,那點綠色反而被紅壓得嚴嚴實實。
四周是不少年輕的男女在往樹上綁紅綢,還有特地架著的梯子,以供香客能夠到高處的樹枝。
小滿手上拿著紅綢,有些不知所措。
孫小姐和她解釋:“這是求姻緣的,在上麵寫下意中人和你的名字,你們就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了。”
小滿拿起紅綢打量,似乎在質疑真實性。“這個真的準嗎?”
“這可是神樹,隻要是真心喜歡,沒什麼不可以的。”孫小姐很是熱情,直接帶小滿去了一旁備著筆墨的桌台,將筆遞給她。
“你快寫,一會兒他會上去,把我們的願望掛在最上麵,這樣月老就更容易看到了。”
小滿並沒有多大興趣,她此刻糾結著要不要告訴周攻玉實情,若是說了他會不會很難過。可不說的話,她突然就死了,周攻玉會不會更不好受。
在周攻玉心裡,她總歸是有些分量的吧......
孫小姐很相信這棵姻緣樹,認定了在樹下許願的有情人會終成眷屬,小滿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潦草幾筆就在紅綢上寫了自己的名字遞過去。
孫小姐一看,立刻不滿道:“哪有寫一個人名字的,要兩個人,殿下又不在,你莫要害羞了,快寫吧。”
小滿無奈,隻好拿回來準備添上周攻玉的名字。
再次執筆,遲遲沒有落下,墨聚在筆尖滴落,暈開了一個不大的黑點。
周攻玉這三個字,是她短暫又無望的生命裡,唯一能回想起的好。
她問過一個有情郎的婢女,什麼是喜歡。
那個婢女說:“隻要想到那個人就想笑,盼著他開心。隻要一見到他一聽到他的聲音,什麼不好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就是見不得他難過,想把自己有的都給他,永遠都跟他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喜歡,那她應該是喜歡周攻玉的。
小滿有些可惜,她有的東西太少了,竭儘全力能給他的也是如此微不足道,最後也不能永遠跟他在一起。
紅綢上的“薑小滿”三個字被她寫得潦草敷衍,輪到寫周攻玉的名字時,卻是鄭重認真,一筆一劃的在描摹,恨不得將滿腔愛意不舍,都滲進墨裡,融進他的名字裡。
小滿和周攻玉的名字被掛上高處,和成千上百的名字混在一起。
纏繞在姻緣樹上的紅綢承載了愛意和承諾,也承載了無數情人的祈盼。
月老祠的香火味熏得小滿有些難受,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告訴周定衡,便獨自一人朝外走去了。
一堵牆就月老祠的熱鬨隔絕開,牆外是冰冷而清寂的小巷,仿佛被割開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程郢不耐煩,甚至有些憤怒,咬牙切齒道:“二皇子,月芙已經危在旦夕,實在不能耽誤,小滿我必須立刻帶走!”
銀白的月光下,周攻玉的側臉
顯得冰冷疏遠。
他語氣寡淡,沒什麼起伏。
“急什麼,寸寒草都有了,還怕救不活?小滿這麼懂事,不會跑的。”
“她怎麼可能不會跑!你不知道她的生母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簡直心如蛇蠍......”
小滿的手扶著牆,因為用力,指縫都留了些青黑的牆灰。
原來她要替薑月芙去死這件事,周攻玉心裡也是清楚的。
而且,他好像不覺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