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冬至因為先祖皇帝,多了幾分繾綣意味。
這一日,會有年輕的女子和郎君出街,打著遊玩的名義私會。
靖國民風開放,男女子私下會麵不算什麼大事,冬至也就慢慢被默認成了一個情人相聚的日子,成雙成對出門的男女都會被默認為眷侶。
小滿不知道這些,看街上的男女大多是兩兩同行,且都朝一個方向去了,便也想跟去看看。
從賣字畫的小攤前離開,周攻玉拉著她的手就沒有再鬆開。
“月老祠是什麼地方?”
聽到行人的議論,小滿也忍不住問了。
“是西街的一個古祠,院子裡長了一棵五百年的古樹,丈量需□□人合抱。傳說是是一位丞相為已逝的心上人所植,他為那女子洗清冤屈,誓不再娶。情意真摯感動上蒼,心上人死而複生,與他再續前緣。”
小滿眨眼,握著周攻玉的手指緊了緊。“死而複生?可是人也會死而複生嗎?”
周攻玉笑了一聲:“都是百年前的誌怪傳聞,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呢?若是情意真摯便能感動上蒼,豈不是人人都能複生。你若想去看,我帶你去就是。”
兔子燈的底座墜著紅色流蘇,隨著小滿的裙邊一晃一晃。
路上擁擠,周攻玉小心護著她,避免被人撞到。一直走到月老祠,周邊的人更多,滿是賣香燭紅帶的,人聲混著鐘聲,繁華又嘈雜。
小滿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一直以為需要人祭拜的寺廟都該寧靜莊嚴,卻不想這月老祠是極其煙火氣的。
“彆的寺廟也這樣......繁華嗎?”
周攻玉聽到繁華這個詞,不禁笑道:“你是覺得這樣的寺廟鬨哄哄的,不夠仙氣不夠莊嚴?”
小滿點點頭:“我以為向神仙祈求心願,都要很鄭重很嚴肅的,原來不是這樣啊。”
周攻玉領著她進去,邊走邊說道:“你想的沒錯,確實是這樣。隻是這月老祠和彆的寺廟不同,才多了些特殊性。那些山寺多是建在僻靜的高山上,僧人超脫凡塵尋求緣法,要的是六根清淨,以求的是自身修行。而這月老祠恰好相反,它求得是情,本就是這紅塵俗世的東西,沾了情,再超塵脫俗都要融入這煙火人間來。”
小滿聽得懵懂,嘀咕了一句:“還是不太明白。”
周攻玉摸了摸她的腦袋,歎口氣。“其他寺廟求的是萬種欲念,而這月老祠卻隻求情愛。一個是天上,一個是人間。”
門口賣絹花的老嫗喊了一聲:“公子,給你的心上人買朵花吧。三文錢一朵,就看看吧。”
聽到“心上人”三個字,周攻玉身子一僵,卻沒有否認,俯身接過了她手裡的花。
老嫗眼珠渾濁,捏著絹花的手顫巍巍地,重複道:“謝謝公子,祝二位恩愛不疑,白頭偕老。”
周攻玉的麵色更奇怪了。
阿肆趕忙上前,拿了銀子遞給她:“謝謝婆婆,不用找了啊。”
小滿也沉默著,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這些祝願不該是給她的,和周攻玉恩愛不疑的另有旁人,她也沒有機會白頭了。
小滿微微一用力,掙開了周攻玉的手。
“怎麼了?”周攻玉麵色無虞,心卻沉了沉。
不等她應答,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
“二哥?”
周定衡正在不遠處的小攤前,手裡拿著兩條紅帶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也在這兒?”
周攻玉眸光掠過他身側的女子,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反倒是周定衡極為不自在,刻意將那女子擋了擋,說道:“她是孫太傅的女兒......二哥可能沒見過,不要嚇到她了。”
雙方麵對麵站著,身後各帶著一個姑娘。
一方神態自若,一方做賊般心虛。
周攻玉有些好笑:“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為何會嚇到她,反倒是你,孫太傅家風嚴苛為人板正,孫家的姑娘怎會和你在此相會?”
話一說完,小滿就附和道:“肯定是偷偷拐了彆人家的姑娘。”
周定衡背後的女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也不替他解釋,周定衡被戳穿,急忙道:“我們是兩情相悅,怎麼能用拐的說法,日後總要成婚,二哥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她和我都得遭殃。”
那女子紅著臉,掩唇一笑,小聲嘀咕:“誰要和你成婚,胡說八道。”
周攻玉囑咐:“早些將孫姑娘送回府,不要汙了女兒家的名聲。”
“那是自然。”
周定衡劍眉星目,笑得肆意自在,和穩重內斂的周攻玉大不相同。
外界將他們二人之間的爭鬥形容得有如血雨腥風,彼此仇視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小滿覺得並非如此,周攻玉極少在她麵前提起周定衡,而見過周定衡後,才發現這位三皇子也是很好相處的,和周攻玉在一起也沒有出現過傳聞中的針鋒相對。
周定衡扯了一條紅綢遞給小滿,衝她擠了下眼睛。“不去試試?”
小滿疑惑:“試什麼?”
周攻玉將紅綢接過,說道:“那我和小滿先走一步了。”
二人轉過身,剛走了幾步,周定衡又追上了他們。
“我想起來一件事,薑相似乎急著讓人把小滿姑娘帶回去,方才我還遇到了程郢和薑馳,八成是來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