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小良藥 白糖三兩 25260 字 4個月前

第25章

韓拾正在和小滿說著話,突然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眼前,將小滿抱在了懷裡。

他嚇了一跳,手裡的花盆都險些砸在地上。

正要伸手去拉開二人的時候,江若若阻止了他。

“這是太子!”

江若若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在他頭頂。

驚詫的不止是他,也有陵陽郡主和江所思。

阿肆倒抽一口冷氣,用力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薑二姑娘死去一年多,如今卻忽然回來了,竟還跟著江家的大公子一起?

江所思始終端正的儀態也在此刻瓦解,瞪大眼望向二人,緊接著目光又投向韓拾。

韓拾想都不想就知道,江所思這是在問他怎麼回事,小滿和太子怎麼會認識。

然而他和周攻玉僅有一麵之緣,若不是今日再見,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楚,更彆提得知他的身份。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小滿的心上人會是當朝太子,是人人都稱讚舉世無雙的周攻玉……

連陵陽郡主都沒見過這幅場麵,在她心裡,太子一直是冷靜自持的模樣,從未像今天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跑向一個女子,不顧外人的目光將她抱在懷裡。

也並非真的不近女色,隻是要看是誰。

小滿被緊錮著,幾乎是被周攻玉按在了懷裡。

冰涼的發絲垂落在她臉頰,曾無比熟悉的懷抱和聲音再次出現,她卻覺得恍若隔世。

察覺到懷中人的掙紮,周攻玉放輕了力道,卻沒有徹底放開她。

“太子殿下。”韓拾麵色微凝,實在忍不住先開了口。

小滿有些喘不過氣,推了推周攻玉,他退後半步,清潤的眼眸微眯,看向韓拾的那一瞬,似有陰鷙漸漸從他眸中隱去。

雖然結束了這個擁抱,他的手仍是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小滿用力掙開,立刻跑到韓拾的身後,眼神戒備地看著周攻玉。

韓拾麵色緩下來,拍了拍她的肩。“沒事,彆怕。”

周攻玉麵色微怔,看向躲開他的小滿,眼中還有幾分意外。

“小滿?”

陵陽怒瞪江所思,“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是誰?你們是不是故意找了個人來勾引太子?”

江所思很是苦惱:“回稟郡主,在下是真的不知。”

“你不知道?這是威遠侯府的人,你說你不知道!”陵陽郡主的吵鬨聲打破了詭異的沉默。

小滿縮在韓拾身後,心跳飛快,生怕周攻玉將此事告訴薑家。

韓拾心中焦躁,隨口胡扯:“太子殿下是不是認錯人了?”

周攻玉笑意猶在,看向韓拾的目光卻猶如淬了毒,泛著陰狠戾氣。語氣也是輕飄飄的,好似冷凝的雪花飛進脖頸,讓人生出要打寒顫的衝動。

“你覺得呢?”

江所思心道果然,外人說的溫和好脾

氣都是假的。

為了韓拾不再說什麼冒犯的話,他趕忙上前阻止了韓拾,讓二人對周攻玉行禮。

小滿低著頭從韓拾身後站出來,始終不肯抬眼看向周攻玉,隻是聲音極低地喚了一聲:“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頓,緩慢念出了這四個字。“你要裝作不認識我嗎?”

她頭壓得更低了,恨不得縮進衣服裡。

江所思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事不是他們能解決的,將韓拾往回扯了一把,對小滿說:“小滿,不得無禮。”

她憋紅了臉,看了江所思一眼,悶悶地“哦”了一聲。

“去吧,既是故人,便去和太子殿下敘敘舊。”

她更憋悶了,極其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周攻玉看她這副模樣,心中無比酸澀,不知是喜更多一點,還是悲更多一點。

然而觸及到她眸光,那一瞬便豁然了。

還是喜更多。

隻要她還活著,恨也好怨也好,都不是難以承受的事。

韓拾憋屈至極,憤恨地看向江所思,剛要說些什麼,就見江若若咬著唇瓣,眼眶通紅泫然若泣。

他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你哭什麼?”

陵陽郡主看得出來周攻玉不對勁,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搗亂了,一直安分的站在江所思身側。聽到韓拾的話不忍冷嗤一聲,江若若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眼淚奪眶而出,哭著跑開了。

韓拾睜大眼,又是疑惑又是氣憤:“我還沒哭呢她哭什麼?”

“蠢貨。”陵陽郡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韓拾此時一點就著,怒氣衝衝地問她:“你罵誰呢?”

江所思站到兩人中間,勸說道:“好了,如此吵嚷,成何體統。”

陵陽:“你說我不成體統?!”

“不是……”

“好大的膽子,敢教訓本郡主……”

“郡主請聽在下解釋……”

小滿聽著身後人的聲音逐漸遠去,用力到幾乎要把袖子攥破。

周攻玉輕輕掃過,全當沒有看到,輕聲問她:“小滿,當時的事,我並非有意。”

她退後一步,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不好,又飛快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事的,我不怪你。”

話中滿是疏離,甚至還有些許恐懼……

周攻玉眼眸微沉,直直盯著她的臉,似是要看出她說的到

底是真是假。

“為什麼不怪我?”

小滿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竟然見到了周攻玉。

本來以為回京城一段時日就能再回到益州,往後應當是再也不見的。

再也不見或許有些可惜……卻也不是什麼壞事。

在巴郡這些日子她其實是很開心的,江郡守夫婦對她很好,府中的人也對她也很好,再也沒人會割開她的手腕放血,沒有人像看牛羊一樣看她。

一切都讓她覺得舒心。

隻有偶爾想到周攻玉,她會覺得心裡酸酸麻麻,說不清的難過。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見到他就會笑,想到他就忍不住開心。

可她想到周攻玉,隻覺得難過。想開之後,就連難過也沒了。

周攻玉看著小滿沉默許久,胸腔的好似有星火漸漸冰冷。

小滿終於抬起了臉,望著他的眼眸仍舊澄澈,卻分明是疏遠躲避的。

“我不怪你,我現在很開心的,真的沒事。”

“你想我怎麼做?”

涼風拂過,白色衣袍微微擺動,柔軟衣料勾勒出他清雋的身形。

“什麼?”她疑惑。

周攻玉的眼中蘊了苦澀無奈。“小滿,我沒有娶薑月芙,以後也不會娶。”

她沒想到周攻玉會這麼說,神情仍是平靜,和她的眼神一般,看不出絲毫動容。

“我知道。”可這與她又有什麼乾係呢?

“回來好不好?”

“可我不想回薑府,我不喜歡那裡。”

“你可以和我回東宮,我已經是太子了,不會有人拿你怎麼樣。”

周攻玉仍抱一線希望,幾乎是在半哄半勸了。

“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薑丞相他們,當作今日沒見過我,我不想回去了。”

她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這些話,緊張地等待周攻玉的答案。

和周攻玉再相見的時候,她一顆心始終緊吊著,生怕他會告訴薑恒知。

薑府的人現在應當是過得很好才對,她一點都不想和過去再扯上什麼關係了。

沉默了半晌,周攻玉答道:“好。”

她眼睛亮起來,眉梢的那一點歡喜像枝頭的含苞的桃花,鮮活豔麗,嬌俏得讓人移不開眼。

無論周攻玉如何說服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小滿的歡喜確實與他無關了。

看到他的時候,她的臉上隻有驚慌失措。

可曾經明明……明明不是這樣。

她會笑著喊“攻玉哥哥”,扯著他的衣袖問他要飴糖,有數不清的問題要問他。

可方才,她喚的是“殿下”。

對著另一個男人言笑晏晏,還叫他韓二哥。

一時間,胸腔就像灌了冰水,帶來凜冽的刺痛,將他的理智不斷擠壓。

小滿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努力讓自己不要看周攻玉的表情。

“我想回去找韓二哥

。”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收緊,指節用力到泛白,他卻好似感受不到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想扯出一個笑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周攻玉生了一副極好的皮相,給人看去,隻覺得他氣度深沉如遠山。臉上總掛著抹清淺虛偽的笑意,實在是迷惑人心。

可如今,他也不笑了,連嗓音都帶著那麼一點脆弱低啞,像是朽枝即將被壓斷的悲鳴。“你喜歡他?”

小滿被問到了,還不知道回答

什麼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太子哥哥!”

陵陽被丟下很久,兩人的敘舊還是沒能結束,在韓拾的再三挑釁攛掇下,她還是忍不住來打探情況了。

周攻玉的心中橫著一根繃緊的弦,陵陽的突然出現,反而使他長籲一口氣,緊繃的弦也緩緩鬆了。

問出那句話他便後悔了,與其得到不想要的答案,不如不要問,權當做不知道。

小滿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會小心翼翼將自己的一切都與他分享。

在他稱得上寡淡無趣的人生中,這是僅有的慰藉,也是他能在晦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光。

是他配不上小滿的好。

“小滿,我不逼你,也不告訴薑府的任何人,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可他現在想抓緊這束光,困也好求也好,都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了。

陵陽不等走近,被周攻玉涼涼地看一眼,腳下步子立刻停住。

*

韓拾等得焦躁至極,一心想將小滿立刻拉出來,然而江所思還堅持問個不停,他不勝其煩,抱怨道:“我哪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小滿認識太子啊?你問我有什麼用?”

說完後又是一陣沉默,江所思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此次進京隻為取得春試榜首,不曾想過還會卷進這種事。

方才見小滿的神情,倒像是害怕太子的接近,二人之前到底有多少牽扯,不是他們能胡亂臆測的。

江所思臉色凝重:“那你想如何?”

“你沒看到小滿剛才不情不願的嗎?反正她不願意,誰都不能強迫她。”韓拾說完,就見兩人的身影逐漸近了。

小滿朝韓拾跑去,藕荷色裙邊如盛放的花朵,恍然之間讓他想起了不少舊事。

不同的是,那時候小滿是向他跑來,此刻,卻是從他身邊離去,奔向另一個男人

光是這麼想,胸腔翻湧的嫉妒與不甘如潮水,恨不得將他整個淹沒吞噬。=杰米哒XS

走到此處,周攻玉眼神依舊冰冷,麵上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笑意。

“方才是我失禮了。”

韓拾一肚子火,也假惺惺笑道:“殿下說笑了,失禮的是我才對。”

小滿瞥了二人一眼,悄悄問江所思:“若若去哪了?”

江所思歎息一聲:“她可能有些不好受,這不是你的錯,切勿放在心上,她定能

想開的。”

小滿一聽,頓覺不好,甩下他們就去找江若若了。

院子裡的兩個婢女見小滿來了,都眼神奇怪地對視一眼。

房門緊閉著,她叩了叩門,屋裡無人應答。

小滿回頭問:“若若在屋子裡嗎?”

婢女表情複雜:“在呢,也不讓任何人進去,小滿姑娘幫著勸勸吧。”

威遠侯府這麼大點的地方,發生了小滿和周攻玉這等事,不消一炷香就傳遍了

現在都知道太子一見麵就抱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姐。

小滿聽到屋子裡的壓抑的低泣聲,敲門的手停住。“若若?”

屋子裡的人並不理會她,站了許久,她也不好再繼續惹江若若煩心,默默轉身離開。

婢女小聲交談著,看著小滿遠去。

“這小姐真是個了不得的,還以為是從哪撿來的孤女,竟然能一見麵就勾了太子的心。”

“可不是嘛,指不定是個有手段的,看著還乖巧本分,原是個事兒主……”

門啪得一聲被打開,嚇得兩人一個激靈。

江若若泛紅的眼眸還含著水光,麵色慍怒瞪著二人:“非議主子,自己去請罰十丈。”

說完後又啪得關上門,力度之大,驚起了枝頭的雀鳥。

江所思得知了二人之間生出嫌隙,也不知該如何勸解,又怕韓拾心直口快,惹得若若更加不滿。

“此事並非你的錯,若若並非不懂道理的人,你和她好生解釋,她不會怪你的。我和韓拾去了隻怕她認為我們偏向你,屆時更難解決了。”

小滿沒想到江所思竟然不問她是怎麼回事。

“兄長都不問我和太子之間有過什麼嗎?”

江所思歎了口氣:“無論有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韓拾也說過,初見你時,你在大雪裡被凍到僵冷,若不是他遇見你可能連命都沒了。想必過去也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好事,你若不喜歡,我自然不會提。”

她低下頭,眼眶漸漸紅了。

“好了,哭什麼。”江所思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

夜裡沒有月亮,漆黑寂靜,幾聲蟲鳴都顯得極為清晰。

江若若沉悶了一整天,誰也不肯見,裹在被子裡好久才睡著。

安靜的房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樹影透過窗戶照進來,像是張牙舞爪的妖怪。

本來在睡夢中的江若若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忽然見到有個黑影正要爬上她的床,嚇得一個激靈猛地起身,尖叫聲被卡在嗓子眼還沒來得及出去,就被那一聲“若若”打斷了。

“你彆害怕,是我。”小滿心虛地低頭,聲音細弱蚊蠅。

江若若一肚子火氣,氣得語無倫次,指著她的手抖個不停:“你要做什麼?你竟然……竟然敢深夜爬我的床!誰給你開的門!”

小滿聲音壓得更低了:“窗子。”

“你!”她氣憤地瞪了小滿一眼,咬牙

切齒地露出幾個字。“你來做什麼?”

“我睡不著……”小滿偷瞄了她一眼,又趕忙把頭壓低了,一副做錯事怕被罵的樣子。

江若若緩過來,板著臉冷冷道:“你睡不著來我這兒做什麼?”

嘴上這麼說,她又不禁打量起小滿單薄的衣衫。

夜裡寒涼,小滿臨時起意到江若若屋裡來,冷得肩膀瑟瑟顫抖,身子也是疼痛難忍。

被褥兜頭蓋下,她扯下,疑惑地看著江若若

:“你不生氣了嗎?”

江若若憤憤道:“生氣,你彆跟我說話了!”

說完後她就躺回被窩,背對著小滿。

堅定決心今晚不看她不理她,就當做她不存在。

小滿默默鑽進被窩,躺在江若若身邊,小聲地解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太子了。我不想留在這裡,我想回益州。”

江若若憋著不出聲,突然有一雙手伸過來環住了她的腰。

小滿貼著她,話裡都帶了點哭腔:“我不知道會看見他的,我以為和他再也見不到了……我可以明天就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你彆不理我……”

話說到最後,成了小聲的啜泣,江若若眼眶也紅起來,蹭得起身,說道:“胡說什麼,太子一看就是喜歡你,彆說益州,就算你躲到青州也沒用。”

小滿蜷縮起來,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哭出聲。

“我不是有意要見他……我不喜歡他了,你彆生我的氣。”

江若若本來的怒氣被她這麼一哭都散了個乾淨,無奈拍著她的背安撫起來:“我不生氣,你彆哭了。”

小滿還是抽噎個不停,眼淚將衣衫都浸濕了。

“我都說不生氣了,你怎得還是在哭?”她這回是真的苦惱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早知如此還和她生什麼氣。

“我……我停不……停不下來了。”

江若若:“……”

小滿坐起來,扭著身子鑽到她懷裡,被輕拍了幾下才算停住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