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靜好對她的吩咐,便是讓將小滿帶去見她,若帶不過去,就直接殺了,所以她才下了死手。
白芫的手上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手掌流到劍柄,一直蜿蜒到了劍尖,最後滴在月娘白玉般的脖頸上。
“求求你放過……咳……”
白芫的劍劃過月娘的喉嚨,求饒的話語戛然而止,院門被撞開,約莫有七八個反賊衝了進來。
太子妃說人命無貴賤,可其實,她仍舊認為自己的命比不上太子妃的命。
即便今日死在了這裡,她也一定要讓她活下去。
白芫的手受了傷,握住的的時候疼痛難忍,可她還是沒有退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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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芫,白芫還在後麵。”小滿被薑馳拉著手狂奔,不斷回頭看向身後。“白芫沒有跟上來!”
薑馳斥了一聲:“閉上眼睛,彆看了!”
小滿氣喘籲籲,腳步卻不敢停下。“白芫怎麼辦?”
薑馳答道:“她武藝高強,自然有辦法脫身,帶著你才更難逃走。”
二人在雪地裡留下了一長串清晰的腳印,停下就會被追上來。
江若若和抱著孩子的穩婆已經被侍衛推上了馬車,整個山莊都被圍住,即便是小路也會有人把守,若若不敢拋下小滿硬闖,一直等著她來。
薑馳拉住小滿,不讓她上馬車。“不行,人太多了,雪地裡太明顯,會被發現。”
他看向小滿:“會騎馬嗎?”
周攻玉教過她騎馬,雖稱不上精湛,但還是會一些,此刻已經由不得她說不,隻能點頭。
薑馳二話不說立刻將她的珠花拆下扔到地上,發髻拆下墨發披散,又被他靈活的挽成一個男子發髻,用玉簪彆住,
小滿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自己身上的鬥篷塞進若若的馬車。薑馳從侍衛身上扒一件寬大的男子披風蓋在小曼身上,這才推她上了馬。
小滿凍紅的手指緊緊攥著韁繩,眯著眼看向侍衛,凝聲道:“王妃交給你們,殺出去以後分開走,絕對不要停下。”
侍衛領命後,小滿和薑馳架馬跟在馬車兩邊,所剩不多的侍衛將他們護住。
衝出去的時候,果不其然有兵馬圍住,好在不多。幾個侍衛勉強拖住了他們,找了機會小滿他們立刻架馬衝出。
雪下的很大,小滿強迫自己看清眼前的路,除了馬蹄的踩踏就是風雪的呼嘯,臉頰被冷風吹得如同刀割般。她以為自己是眼花了,眼前的雪地變得一陣黑一陣白。
身後傳來兵馬追趕的聲響,薑馳看她不對勁,一把扯過她從馬上躍下。
小滿被他抱住摔在雪地裡,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馬鞭抽了一下馬,二人則從山坡中直接溜了下去。
雖然雪中會留下腳印,但追兵若是沒有及時注意到,二人還是有機會逃走的。
小滿和薑馳跳到了另一條路,準備去和江若若他們會合,而小滿的眼睛刺痛難忍,已經看不清前路了。薑馳握住她冰涼的手,此時忙著逃走,他連半點旖旎心思也生不出來,隻顧拉著她狂奔。
奈何身後追兵還是如期而至,二人終究跑不過一隊的兵馬。
小滿聽到了馬蹄的踩踏聲,下一刻,是身邊人忽然到底的悶響。
“薑馳!”
薑馳的腿被羽箭刺穿,血蜿蜒了一地,小滿被他絆倒,也摔倒在地。
許靜好和自己的兄長坐在馬上,沒有再靠近,就像是遇到了勢在必得的獵物,反而停下,耐心地打量著她。
“你就是周攻玉喜歡的女人?”許靜好的哥哥蹙眉問了一句,小滿沒有回答。
他也沒指望小滿會理他,將弓重新拿起,嘲弄道:“像隻雪兔似的,這樣吧,你從這兒開始跑,我隻射一箭,若是沒射中,今日就留你性命。”
小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薑馳握住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能感受到她在微微發抖。
“我想下馬去看看。”許靜好突然開口。
兄長睨了她一眼,問道:“你自己可以嗎?”
她的臉上露出一種屈辱的表情,咬牙道:“有什麼不行的。”
言罷,她翻身下馬,一瘸一拐的走向小滿。
薑馳這才注意到,許靜好是個跛足。
她走了一半,恨恨道:“薑小滿,看著我,看看我被你害到了什麼地步。”
小滿迷茫地抬起臉,她眼睛疼得厲害,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隻能聽到許靜好咬牙切齒的聲音。
“如果沒有你,根本不會有今天的局麵,太子殿下不會死,許家也不會逼宮。你就是個臟東西,誰沾了你,都要惹得一身汙穢,甩也甩不掉。災星,遇見就遭殃!”許靜好發泄地罵完,才發現小滿的目光一直沒有看向她,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盛,幾乎焚儘了理智。
薑馳握緊了她的手,壓住語氣中的痛苦,用儘量輕快的語氣叫了聲她的名字。
“小滿”
以往總是嘲弄的,咬牙切齒的語氣,他還從未這樣叫過她。
薑馳又叫了一聲。“小滿。”
小滿隻注意到了“太子殿下不會死”這句,僵冷的手指掐著掌心,麻木到沒有疼痛。聽到薑馳的呼喊,她這才皺著眉問:“怎麼了?”
她以為自己壓住了什麼,僵著身子想要爬起來,卻被忽然撐起身的薑馳推了一把,栽進冰冷的雪堆。
箭矢刺穿頭顱的聲音近在耳側,溫熱的血灑在了她凍僵的臉上,手上。
小滿顫抖著喊了聲薑馳的名字,卻沒得到應答。
天地安靜一片,隻剩冰涼的風雪依舊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