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格外漫長, 新年的氣氛也因為反賊逼宮的事, 染上了不該有的壓抑。
沒多久, 太子妃死於反賊之手的消息就傳遍了。
這場白茫茫的大雪許久未停,淒涼地覆滿了山河,像是為離去之人送行。
提到那位早逝的太子妃, 人們多是哀婉歎息。
路經薑府的時候, 都要頗為同情地為薑恒知歎口氣。
換做從前,誰又能想到這位榮光一身的丞相,會落到今日這般困窘的地步,除夕之日,兒女接連死去,隻剩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薑恒知看到薑馳的屍首後,在程汀蘭的墳前靜坐了一晚。直到次日清晨, 下人實在凍得不行了, 要去拉他起來,年近五旬的老臣,卻坐在亡妻的墳前突然嚎啕大哭, 一度哽咽失聲。
渾渾噩噩回到宮中後,周攻玉似乎也被明亮雪光晃得花了眼,總覺得周圍一切都是如此虛幻。一腳踏空,險些從長階滾落,還好被阿肆扶住, 喊了一聲, 讓他能清醒過來。
周攻玉扶著阿肆的手臂, 回身看向自己走過的路,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長長宮道。
“阿肆,這裡像不像是籠子。”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還在等著您,不要想不開……”阿肆看到他的神情,也不由心中一緊。
周攻玉臉色蒼白,抿緊唇一言不發,鬆開了阿肆的手,獨自走向冰冷莊嚴的宮殿,在重重落雪中,頗有些形影相吊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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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逝去不久後,皇上退位,將一堆爛攤子丟給太子,自己去淮山寺出家,為逝去的惠貴妃祈福,這次連皇後都沒有再攔他。
登基之後,尚且年輕的太子,卻以雷霆手段,將朝中舊派與深埋的毒刺拔出,幾乎帶來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後果。起初還有人不解,聯想到太子妃是死於反賊,又覺得不那麼奇怪了。
而後宮空置,一個人也沒有,開始有朝臣勸著新帝添置後妃,他二話不說便將說出這話的朝臣官降兩級。
此事一出,眾人嘩然,禦使洋洋灑灑地寫了千字的奏折批評此事,周攻玉將折子拿到朝堂上,淡然道:“字太多,不想看。”言畢,將折子丟給禦使,讓他自行抄錄十遍,抄不完就不許回府。
行事作風和往日謙遜溫和的他相比,像是被人奪了舍。
周攻玉這幅昏君做派自然是叫人氣憤,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在政事上,周攻玉還從未出過什麼亂子。而其餘的事,他更像是聽不得旁人置喙。
一旦有朝臣對周攻玉的私事指指點點,不是被降官職就是被處罰抄折子,後者尤其使人屈辱,一來二去,從前喜歡多管閒事的幾個老臣,也鮮少因為瑣事去煩他了。
李遇身為朝中唯一的女官,在吏部做了許久,能力也漸漸得到了肯定,但女子行事,必定處處受阻,不久後,離經書院搬離了原先的位置,由皇帝下旨,允許設立女學。除了在吏部任職以外,李遇也成了書院的一名夫子。
而皇帝下了令,便是底下的人再有不滿,想著周攻玉如今隨心所欲的作風,又隻能躊躇著不敢出聲,隻能和平南王抱怨兩句,希望周攻玉能聽一聽。
興許是因為不肯承認太子妃的離世,喪事也並未大肆操辦過,就像太子妃並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