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後不能再這麼亂跑了!否則後果你根本無法想象!”
陸嘉觴壓根聽不進去。
他隻是喪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喃喃自語。
“時恩沫不要我了……她要和我離婚……”
陸父怒火滔天,直接上手給了陸嘉觴一巴掌:“醒醒吧你!你以為她是什麼好人?!”
他扔了一遝資料,甩在了陸嘉觴的被子上。
“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家的股價下跌了多少!又黃了多少項目和單子?!那個本來快要確定的地鐵計劃,我們也輸掉了!”
政府要建設新的地鐵站,這是早就傳開的消息。
經過好幾輪的競爭,最後隻剩下兩塊地皮。其中陸家的那一塊優勢很大,幾乎可以說是囊中之物了。
但陸嘉觴沒想到,自己輸了愛情,事業上也出了問題。
居然就在昏迷期間,把這大好的機會白白讓給了彆人。
“這另一塊地是在悶聲發大財。但我聽說,背後可是有你那個好老婆的手筆!你還不清醒點嗎?”
陸父雖然吃了悶虧,卻暗中調查了一番。
沒想到查來查去,發現時恩沫居然也摻合到了這件事裡。甚至可以說,幾乎是她在全力牽頭,促成了另一塊地的入選。
當然,她獲得了什麼好處和利益,肯定也可以想象。
這消息讓人難以置信,卻又在情理之中。
陸父不會小看任何一個競爭對手。更何況是他們這種家庭培養的孩子。
但陸嘉觴居然還沉浸在情情愛愛裡,覺得時恩沫是個天真小白花?
陸嘉觴顫抖著手,仔仔細細地翻完了所有的證據和資料。
他一天之內接連接受了這麼多信息,現在如遭雷擊。
陸父便安慰:“這種人,這種家庭,離就離吧。以後,咱們再找就是了……”
陸嘉觴沉默地躺下,背過身去。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陸嘉觴似乎卻決定安心養病了。甚至於在他這種強大的決心下,身體居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恢複。
沒到一周,陸嘉觴就成功出院。
但陸嘉觴也無暇他顧,麵前擺著的,是堆積了許久的各種工作。
商業帝國千變萬化,瞬息之間就可以洗牌。
陸家遭遇大創,遠離中心這麼久,又被競爭對手虎視眈眈,其實已經顯露出了頹勢。
陸嘉觴便四處走動找關係,想要力挽狂瀾。
應酬的地方就那麼幾個。
這天,他便在養生會所的門口,撞見了熟悉的人。
時恩沫今天穿了一襲大膽的白色短裙,剪裁簡約大方,露出修長的雙腿和肩頸。
她卻沒有絲毫不自在,悠然而閒適地展示著自己的完美身材。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像是一個眨眼,就能攝人心魄的魔女。
這樣的美人出現,很多人都看愣了。
陸嘉觴也看愣了。
他曾經想過見時恩沫的場景。
對方憔悴而悲戚,淚水漣漣,悲傷不能自已,瘦了一大圈。
看著自己的眼神,哀怨又充滿痛苦,讓人心軟。
……總之,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豔光四射,精神煥發。
冷血到了極致。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陸嘉觴站在了時恩沫的麵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低聲開口:“……時恩沫。”
陸嘉觴總還在期待,時恩沫內心肯定還在痛苦。這都是外表偽裝的麵具罷了。
他隻要喚起她的感情,她就會潰不成軍。
然而——
時恩沫瞄過來一個眼神,很是疑惑:“你是?”
陸嘉觴:“……??”
時恩沫啊了一聲,忽然恍然大悟:“陸嘉觴?”
真是不好意思。
這段時間她過得太逍遙自在,都快把這個男主角給忘了。一時間居然還沒認出來。
當然了。
陸嘉觴現在,也的確有點變樣了。
頹廢、陰沉、憔悴……
他失去了閃閃發光的光環,忽然之間,就泯然眾人。
時恩沫輕巧地繞開了陸嘉觴,打算進去。
雖說認出來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有什麼話要和陸嘉觴說。
陸嘉觴卻再次攔住了她:“你彆走!我知道你還在恨我怨我!我們談談行嗎?!”
時恩沫停住了腳步。
周圍圍觀的人都嗅到了吃瓜的氣息,也跟著停下了。
陸嘉觴忍住丟臉的情緒,繼續開口。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報複我。我都接受,都是我的錯。隻是……彆離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的眼神中似有淚光。
時恩沫覺得,陸嘉觴和時萌萌還真不愧是一對兒。
這種姿態上的表演,兩個人絕對能演一場入圍影帝影後的對手戲。
她勾起嘴角。
陸嘉觴忽然覺得,時恩沫的眼神,變得很憐憫。
就像是在看一個病入膏肓的晚期患者。
“陸嘉觴,你其實並沒有多愛我,何必裝得這麼起勁呢?”
“你隻不過很清楚,沒多少女人會愛上少了個腎的你。但你覺得,我肯定是那個不顧一切、始終愛你、接受你的不殘缺的人。”
“你貪心又自私。你不想要一個不是真心愛你的女人。所以你隻能回過頭來找我。因為……除了我,你一、無、所、有。”
時恩沫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隻手,掀起了陸嘉觴心底所有的遮羞布。
把他最隱秘的、連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頭——
公之於眾。
日光之下,宛如淩遲。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瘋狂搖頭:“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時恩沫已經轉過頭。
她隨手出示了一張黑卡,會所的工作人員便畢恭畢敬地請她進去了。
幾個西裝革履的青年才俊目光迷戀地看著時恩沫,也紛紛跟了上去。
經過陸嘉觴時,有人嗤笑了一聲。
“陸總啊,現在你想追人,已經不夠格了……”
“先去治治病吧!要不要讓你爸再給你買個腎啊?”
“哈哈哈哈!”
大家歡笑著走了進去,徒留門口的陸嘉觴。
他現在,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了。
時恩沫和陸嘉觴的境遇,自然是反著來的。
她現在有了自己的身家,再加上漂亮的外貌和瀟灑的性格,把不少青年才俊迷得不行。
但時恩沫卻幾乎沒和什麼人走得太近過。
時恩沫很清楚,她越是冷淡,這些人便越是覺得有挑戰,想要把她弄到手。
等自己哪天真的青睞於人,他們反而失去了興趣。
說白了,就是賤。
也是他們依舊把她當成了一個“花瓶”。
不過,這種態度和目光並沒有持續太久。
隨著時恩沫擁有的資產越來越多,投資的項目盈利越來越大……
終於,有人開始叫她“時總”、“時姐”。
這些人的眼神,也變成了仰望大佬的期盼,想要跟著她的躍躍欲試。
時恩沫也在出席一些商業場合和宴會時,再碰到過陸嘉觴。
陸嘉觴簡直就像害怕她是病毒似的,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隔著遠遠地就避開。
以時恩沫對陸嘉觴的了解,大概知道這人是上次被點出內心的小心思,心虛了。
但他肯定還沒完全放棄挽回自己。
否則也不可能一直拖著不簽那份離婚協議書了。
不過也沒關係,再拖下去,無非就是對簿公堂。而時恩沫手握陸嘉觴出軌的證據,這婚怎麼都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陸嘉觴大概是拚了一口氣在,再加上陸家樹大根深,竟然還真慢慢救回了產業。
雖然元氣大傷,但好歹是維持下去了。
隻是未來幾年大概都隻能慢慢韜光養晦,調整修養了。
但陸家讓出去的這部分資源,很快就被瓜分乾淨。
事後一琢磨,陸嘉觴才發現,占據大頭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死對頭殷帆。而是時恩沫。
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甚至於在一些新的項目和領域上,時恩沫也始終走在前列。
陸嘉觴簽了個新單,時恩沫那邊就搞了個更大的項目。
陸嘉觴和誰合作了,時恩沫轉頭就有了政府扶持。
……
他甚至不能說時恩沫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因為兩個人壓根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
時恩沫,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甩開了他和殷帆太多太多。
陸嘉觴本來還以為,這其中是時父的手筆。
可他很快發現,時恩沫壓根沒有帶著時父玩的意思。甚至於時家的產業還在走下坡路?
想來也是。如果時父有這種手段,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還是隻是這麼個體量?
那時恩沫的背後到底是誰?
陸嘉觴不信,她的背後沒有其他人支持。
但他沒想到,這個答案,居然是死對頭殷帆告訴他的。
“你還沒離啊?”殷帆在宴會中途特意找了過來,嗬嗬一笑:“你不會還不知道,當初我那個項目是怎麼贏過你的吧?”
殷帆惡意地嘲諷著。
他滿意地看著陸嘉觴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甩出了底牌。
“時恩沫。是你那個好老婆,親自找到我,要給我資金支持,和我合作的。”
果然。
下一秒,陸嘉觴就維持不住那冷靜的樣子,怒氣衝天地轉過頭。
“你胡說什麼!”
這可和瓜分陸家的資源不一樣。
後者,是他背叛在先,時恩沫打擊報複,可以理解。
可和殷帆競爭的時候……那時候,一切都沒發生。他還認為時恩沫是那個乖乖在家等候的賢妻。
她在那個時候,難道就在計劃著對付自己?
巨大的陰霾籠罩在了心底。隨即就被殷帆甩過來的證據給擊碎了。
殷帆抽了一口煙:“都是兄弟,不忍心看你被女人騙。這娘們當初就要設局搞你。現在你們家出事了,你知道她又搭上誰了嗎?”
陸嘉觴匆匆掃過這些證據,雙眼通紅。
殷帆還在添柴:“那個人。就是那個咱們都知道的,特低調、從不露麵的人。就那個會所的老板。”
照片雖然沒有拍到過那個神秘的人和時恩沫同框,卻展露了很多的細節。
比如,時恩沫家樓下經常出現的車。
比如,她身上披著的男士外套。
比如,深夜裡,兩個人在窗戶上的剪影。十分親昵……
……
緩緩淡去的煙圈裡,殷帆滿意地看著陸嘉觴的眼神越來越紅,越來越瘋狂。
殺人誅心。
時恩沫不願意和他合作,他當然也不會當什麼好人。
更何況,現在時恩沫勢力越來越大,也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利益。
殷帆這一招,離間了陸嘉觴和時恩沫。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兩個人打起來,打得越激烈越好。
這樣,他才能漁翁得利。
彆說他小人。連車禍這種招數他都會用。這,又算得了什麼?
……
夜深人靜。
陸嘉觴開著車,衝出了宴會,衝破了夜色。
他快要瘋了。
說不清楚是因為時恩沫早就背叛了自己而瘋,還是因為看見她擁有了彆的男人而瘋。
自從換腎手術之後,陸嘉觴就越來越容易暴躁易怒。
這一刻,他也忘記了壓抑自己的情緒。
他按照照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時恩沫住的那間大平層。
然後按響了門鈴。
門內。
時恩沫和伏蒼正準備吃飯。
今天的菜很香,時恩沫早就忍不住想動筷子了。
伏蒼也看出來了。
因此門鈴一響,他便主動過去開門。
兩個男人就此對視上。
所有的質疑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結果,陸嘉觴的憤怒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他壓根不想壓抑自己的情緒,直接就著憤怒揮出一拳!
然後……
然後他都沒看清對方的動作,自己就倒在了地上。
對麵,伏蒼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條件反射了,下手有點重。你還好嗎?”
陸嘉觴:“……”
視線內,聽到動靜的時恩沫也走了過來。
她在家裡,穿著一件寬鬆舒適的家居服。並排和伏蒼站在一起。兩個人的拖鞋一黑一白,格外般配。
但這種溫馨的般配,卻刺痛了陸嘉觴的眼睛。
他怒吼道:“你早就做對不起我的事了對不對?!為什麼?你給我說清楚時恩沫!”
陸嘉觴掙紮著要站起來。
一隻腳,卻踩上了他的手。
他抬起頭,剛好看見時恩沫俯視自己。
“是誰先對不起誰,你搞不清楚嗎?”
陸嘉觴瑟縮了一下。
他被心虛所籠罩,竟然連掙紮都忘了。
“……那、那我知道錯了。就算我們一筆勾銷,這些事我也不管了。你回來,回到我身邊,我們繼續過日子。好不好?”
陸嘉觴幾乎是在懇求了。
時恩沫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勾起了漂亮的唇。
“你算什麼東西?”
明明是在笑,可她漂亮的眼眸此刻卻如同冰冷的玻璃珠,投射出一片清冷。
“論實力,你給我提鞋都不配。論長相和身材,你能比得過誰?論其他……”
時恩沫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往下。
雖然目光沒有明確的落點,但陸嘉觴卻一瞬間就明白了時恩沫在說什麼。
他不敢低頭,強撐著死死地盯著時恩沫。
時恩沫忽然轉過頭,一隻手攬住了旁邊的伏蒼。
她猶如蜜糖,印上了對方那溫潤的薄唇。
時恩沫顯然是主導的那一方,但伏蒼也很快進入狀態,摟住了她的腰。
唇齒交纏,荷爾蒙的味道充斥著整個門廊。
最終,定格在了陸嘉觴幾乎泣血的雙眸中。
不知過了多久。
時恩沫才微微拉開距離,她側過頭,看著依舊呆在原地的陸嘉觴。
那紅唇經過剛才的吻,變得更加鮮豔嬌嫩,水光瀲灩。
卻無異於一柄利劍,插在了陸嘉觴的心口。
時恩沫勾起唇角,挑釁地笑了:“你,還算男人嗎?”
轟地一聲。
陸嘉觴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炸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忙於工作。想要振興陸氏產業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也是他發現自己……幾乎等於喪失了某些男性功能。
換腎手術的影響是巨大的,也是幾乎改變命運的。
沒有任何男人能冷靜地麵對這件事。
陸嘉觴逃避著不去想,不去告訴任何人。
如此,便可以當做這件事不存在。
但現在。
這最後一層遮羞布,也徹底被時恩沫撕了個乾乾淨淨。